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女子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无论权贵之女还是普通的平民女子,她们人生都操控在别人的手里,唯父母之命是从,没有自由。
像林若涵或者谢红娇这样的女子太少了,这也跟出身环境有关系。
一个是国公府的小姐,一个是武林大豪的掌上明珠。
她们生而优越,自小又习武,可以任性,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出了事情也有父辈出面收拾烂摊子。
柳清若不行,她是孤儿,打小就被人收养,生得貌美,被培养成了一枚棋子,一件工具。
她没有反坑命运的能力,只能接受被人摆布。
来南荒冒充她人,不是她的本意,但不得不来,得悉了机密,不来就得死。
来到这里之后,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现如今,那一线生机仿佛狂风巨浪当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颠覆。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希望那人是真正的算无遗策,能圆过去这个弥天大谎。
快二更天了,她辗转难眠,为自己的命运忧虑。
忽然响起咄咄动静,有人在敲打窗棂,力道很轻,好像怕惊到旁人。
她心跳陡然加快,手抚胸口,有些怕,小丫鬟岑儿就在隔壁,只要大声招呼一声她就能过来。
可她却鬼使神差的没有出声招呼,心里明明在害怕,却下床去走到窗前,屏住呼吸,手抚窗棂,心里怦怦跳得如同打鼓一般,咄咄,敲打的声音又响了,同时传出的还有一个压低的男子声音,“我是韩单,姑娘请开窗。”
柳清若芳心剧震,好似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可以依靠的臂膀,再也没有迟疑的打开窗户。
姑娘激动莫名,等青年男子翻窗进来之后,急忙关上窗户,不顾矜持的扑到身体瞬间僵硬的青年怀里饮泣,小声低诉:“我很害怕,入府以来,吃不好睡不好,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韩大侠,你带我走吧,好不好?”
“好。”青年声音有些沉闷,身上还有一股子酒气,似乎是酒后壮胆才来到此地。
听到这一声“好”,柳清若莫名地心安了,泪水顺着脸腮簌簌地滑下,她闭着眼睛,安静静的依偎在青年怀里,感受着他稍显单薄的身体里强有力的心跳声,良久,她幽幽道:“谢谢你。”
青年叹息,“你谢我什么,我不能带你走,让你身处险地,却什么都做不到……”
忽然,他语气决然道:“我带你走。”
他身体僵硬,想挽住怀中女子,却缺乏胆量。
他是个杀伐果断的之人,风尘铁汉,曾经千里追杀过敌人,可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过,连日来,他惦念,心里放不下她,两人明明没有深入交往过,来此的路上也仅限于打招呼地步,说是朋友都勉强,可心里就是放不下。
明明前几日就可以返回燕国,他没走,一直滞留在这附近的山林当中。
今夜,的确是喝了不少酒之后才过来,作为一名剑客,心绪难名,这会影响到出剑的速度。
他想来见她,想要带她走,带她离开这里。
“韩大侠,不,我可以叫你韩大哥吗?”
“好。”
柳清若站直身体,素手滑过对方的胳膊,最后握住那只冷冰冰的大手,动作温柔的牵起他走到自己的床榻,示意他坐下,韩单没动,这是女子香闺内的秀床,岂是他一男子可以随便坐的地方。
今夜的行为,本身就已经有损于对方清誉了。
柳清若将身体僵硬的他按坐在床上,委身坐在他旁边,螓首靠在肩头。
“韩大哥,你有这份心意,清若很感激,但清若不能走,一旦你带我走了,天下间再无你我寸留之地,你是仗剑天涯的英雄好汉,清若不过是自小就被培养起来的玩物而已,我不能那么自私,更不能害了你。”
“柳姑娘……”
“叫我清若,我喜欢听你叫我清若。”
韩单犹豫,少女清香窜入鼻端,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在心头涌动,他语调僵硬干涩,“清、清若。”
“嗯。”
叫了一声姑娘的名字以后,韩单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了,语调也自然了些,他言道:“清若,你没有必要妄自菲薄,过去种种,没必要记挂在心,人活着最重要,你在我眼里,就是最纯洁美丽的姑娘,柳七断不是好相与的人,此人身为南荒诸部的大祭司,位高权重,你一介弱女子岂能对付得了他,何况此人还是宗师级高手,世间巅峰的存在,他真正外孙女的秉性如何,谁都不知道,你该如何去做才能让他彻底去除疑虑呢?这件事情太危险了,男人世界的计谋交锋,尔虞我诈,你不应该参与进来,跟我走,离开这里,韩某有能力保你周全。实在不行,我会杀了那位权相。”
静悄悄,良久之后,黑暗中响起少女的啜泣的声音。
“清若姑娘,你怎么了?”
忍着鼻孔酸涩,抹了抹眼泪,柳清若含泪微笑地感慨道:“韩大哥你知道吗,你是头一个对清若真正关心的男人,此生识你,清若很感激上苍的悲悯,也不再怨恨这个人世间了,因为有你在我身边,韩大哥,未来命运未卜,清若会试着扛过去。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情希望韩大哥你答应清若。”
“好,你说,只要能做到,我一定帮你。”
此时,柳清若脸颊滚烫,红似火烧。
女子的一生能遇到一位真正关心自己的男人不容易,既然遇到了,碰到了,就得在心里留下些什么,哪怕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也可以无憾了。
她强忍羞涩,声音颤抖,“韩大哥,清若虽然是被培养的玩物,但心灵和身体都是干净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所以我不想人生留下遗憾。”
薄纱床幔缓缓放下。
……
山坡上,韩单俯瞰山下的那座巨大宅院。
他不回燕国了。
他的女人在这里。
他不能抛下她不管。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当时应拒绝的。
可他喝了酒,男人喝酒之后,有些时候经不住刺激。
无论如何,柳清若现在是他的女人。
男人不能保护自己女人的周全,那还叫什么男人。
柳七断是宗师。
如若他敢对柳清若不利。
韩单照样找他拼命。
生死不重要,有些事情必须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