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尊人民对夜卿忧的尊敬崇拜已经消散，只有埋怨和憎恶，他们也强烈的要求夜卿忧下台，这样的国主，让他们丢脸，让他们不耻。

所以，与其说夜尊成了丧家之犬，还不如说夜卿忧成为了丧家之犬。

史官不在，十八护卫守在夜卿忧房门外，严阵以待，就怕突然暴乱，伤了夜卿忧。

不管外面怎么说，证据有多充足，要求有多强烈，他们跟在夜卿忧身边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自然明白夜卿忧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怕她真的很迟臻关系不单纯，但也不是外面那些人诋毁谩骂夜卿忧的理由。

没有夜卿忧，就没有今天的夜尊，更不会有那些人现在站在道德制高点，对着夜卿忧义正言辞的指责。

这一刻，他们似乎选择性的忘记了夜卿忧是怎样让这个急呼死去的国家，活过来的。

任何人都有资格指着夜卿忧，夜尊国民没有，当初如果夜尊战败，现在，他们脚下的土地就成了殖民地，他们全都是他国奴隶，生生世世当牛做马，永无出头之日。

人，真是可笑可悲。

当所有人关注夜卿忧时，唯有方立杰一成不变的关注着普济寺的后山，他一直记得自己的任务。

他来这里住了很长时间，才从小和尚嘴里打听到每次萧成皎来这里小住的时候，都会到后山寻个清静之地，思念亡妻。

方立杰才不相信萧成皎那个老狐狸是个痴情人，事出反常必有妖，为此，每天都泡在后山。

这么长时间，也不是一无所获，找到了一处十分隐秘的山洞。

只是，这个山洞平平无奇，根本不像有什么秘密的样子。

方立杰气不过，从禅房搬到了山洞居住，跟个野人似得，吃喝拉撒全在这。

这天晚上，睡到半夜，做了一个噩梦，一脑门撞到了石壁上，疼醒了。福兮祸兮，这一撞，撞到了大收获。

“草，住了这么久，没发现这里有一条缝。”方立杰揉着脑门，拿出手电筒，掰开塞缝里的石头，伸长脖子往里瞅，别说，缝看着不大，但就他这么魁梧的人都能侧着身进去，自如行走。

原以为缝隙很长，没想到走了不过百来步，豁然开朗。

可惜，现在是半夜，入眼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先回去等天亮。

这一晚是睡不着了，天一亮方立杰就钻进了缝隙。

出了缝隙是一个更大的山洞，山洞里有人为的痕迹，方立杰眼前一亮，找对地方了。

出了山洞是一条陡峭的靠山小道，道上杂草丛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一条山道。

山道上有些微人为痕迹，不是专业的人看不出，从这里过的人很小心，没有碰伤任何植被，下脚很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覆盖。

方立杰顺着山道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普济寺旁边的山头。

这是一座光秃秃的荒山，放眼全是沙化的红色砂石土。

一眼就能看穿的地方，没有任何线索可言。

方立杰很失望，所有惊喜都没了，气呼呼的在山顶转悠。

突然发现这座荒山的视野很开阔，能将整个普济寺尽收眼底，也能将远处的英烈墓园尽收眼底。

方立杰的心口狠狠跳动两下，脑子豁然开朗。

顺着英烈墓园的方西，在山体上寻找。

果真，虽然过去了不少时间，事后又被处理过，痕迹已经不明显了，但仍旧有迹可循，这里有印记。

方立杰顺着印记方向，位置，和高度，多次试验，终于有了猜测。

在站定的位置留下记号，飞奔下了山，又往英烈墓园跑。

他没有身份牌，只能偷偷潜进去，找到迟樱的墓，往荒山方向看去。

通过光线反射和望远设备，能清楚的看到他在荒山上留下的记号。

方立杰心跳得很快，他猜测过，但却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根本没深想，只是觉得世上还存在这样的男人很奇怪而已，没想到，只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噗……”一道声响破空而来。

方立杰多年的从业生涯养成了对危险探知的本能，当即侧身，避开要害。

子弹从肩头穿过，扎进迟樱的墓碑上。

方立杰大惊，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转身就跑。

“陛下，罗将军觐见。”梅池在门外禀报。

夜卿忧掀开昏昏欲睡的眼睛，从容的起身下床，“请罗将军到偏殿等候。”

“是。”

罗忠一身铁骨，或许会因为突然爆料出来的消息吃惊，但对于这个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学生，是绝对信任的，不管她做了什么，罗忠首先想到的便她的苦衷和自己的心疼。

三天不见，小丫头本就清瘦的身形，更瘦了，“陛下，身体要紧。”

夜卿忧蓦的红了眼，扬唇一笑，“多谢老将军关心，我没事。”转身吩咐跟在身边的人，“都退下去吧，我跟老将军单独聊聊。”

“是。”众人离开，梅池看了眼罗忠，垂着头跟着一起离开了。

夜卿忧像小时候，在战场上一样，席地而坐，靠在老将军身边。“师傅，您怪我吗？”

罗忠冷硬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不怪，哪有长辈怪晚辈的，只要你高兴就好，是师傅没能力，护不住夜尊，护不住你。”

夜卿忧笑，还好，她没有被完全抛弃，“师傅很厉害，没有师傅就没有今天的夜尊和我。师傅，我确实做错事了，可我不后悔。父皇母后去世，我逼着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和责任，每时每刻都想着我不是一个人，我只是夜尊的王，我只能为夜尊活着，我没有自我，更不可以有自我，但我累，真的好累，师傅，我想任性一回。”

罗忠轻轻一叹，在夜卿忧头上拍拍，“累了就歇一歇，师傅还没死，还能扛，别怕。”

夜卿忧红着眼，笑着轻语，“师傅，您有徒孙了。”

罗忠眉心一跳，看向夜卿忧。

小姑娘脸上一片平静和倔强，随即又释然了，“以后，师傅护着你们娘俩。”

夜卿忧流着眼泪笑了，“我就知道师傅最好了。”

“傻孩子啊。”罗忠轻声叹息，希望一切都能快点过去。

两人在偏殿聊了很久，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罗军离开的时候，很平静。

宫门外，隐秘的角落，方立杰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强撑着一口气不敢闭眼。

帝宫的防御他很熟悉，但要进去，避开监控和巡逻，尤其是带着重伤的情况下，很难。

可他一定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