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距离有点远,夜间看不真切,可是衬着那一身白衣反射的月光,齐老爷还是一眼认出,那是他的亲弟弟,二老爷!
像是一场梦,却更像是个鬼。
二老爷在他回头之后,便飘走了。
齐老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神的,而大少夫人也再也抑制不住恐惧,尖叫起来。
当有人闻声过来的时候,齐老爷已经离开,大少夫人也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路边,却是再也走不了分毫。
第二天,祈二老爷回魂的传言,便传遍了整个齐府。
……
“鬼神之说,你信吗?”齐连琛如是问着清漪。
若是以前,她不信,可是现在,“我信。”
“你相信鬼?”言外之意,他不信。
“我相信灵魂。”因为,她就是一抹占了别人身体的灵魂,可现在,似乎这灵魂和身体已经很契合了,契合到……就像是自己的一般。
齐连琛蹙起眉,看她说得这么肯定,好像是经历过什么似的,“灵魂……能够看得见?”
这个问题难倒她了,清漪也蹙起眉,“应该是看不见的吧,只不过会神鬼不知地进入某个身体里,从此以后,那个身体,就属于那个灵魂。”
齐连琛失笑,“瞧你,说得跟真的似的。”
清漪也笑笑,“是啊,我就当它是真的,才这么说。”
“好,就暗你说的,如果它不可见,那么……”齐连琛顿了顿,决定引入正题,“那么最近府里所说,看见了我二叔的灵魂,又怎么解释?二叔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回来过,为什么现在回来了?”
“呃……”她又不是他二叔,她怎么知道现在回来干什么?“或许……府里现在才有个很合适的身体,供他穿越?”
“什么?”穿越?
清漪干笑,“供他……附身!”
齐连琛摇摇头,“最近府里没有新进家丁或是丫鬟,不可能。”
想着自己竟然和齐连琛一本正经地谈鬼神之说,清漪不由失笑,这可是她两世都不曾做过的事。“如果这些都不可能,那就是假的。”
“假的?但是,这个事……是大嫂亲眼所见的!”大嫂说得那么真切,而且那恐惧的表情,不像假的,“因为黎堂哥最近才回来,所以,府里的人说,那是二老爷太过想念他,或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所以在府里游荡。”
清漪笑道,“我刚刚就有个疑问,你大嫂又没见过二叔,怎知道那人是二叔?”
齐连琛道,“当然是大嫂描述的,后来娘听见那描述,非常肯定的说,就是二叔。”
“原来是这样……,那除了大嫂,还有没有别的人亲眼所见?”
齐连琛摇摇头。
“这不就得了,二老爷想念黎堂哥,应该去找他啊,干嘛找素未相识的大嫂,啊!”清漪忽然想起,大少夫人和齐老爷的那档子事来,说不定……说不定大少夫人见到鬼的时候,齐老爷也在场,只是不方便说而已,如果祈二老爷去找齐老爷,这事还能理解,但是,就像是齐连琛说的,这么多年都不来,为什么最近突然出现了?
齐连琛狐疑地看着她,“你想到什么?”
“没,没什么。”清漪继续干笑,并转移话题,“你不是向来对府里的事漠不关心么,怎么这个事这么感兴趣?”
齐连琛但笑不语,良久,才别有深意地说了句,“因为,黎堂哥突然回来了啊。”
他心里并不是感兴趣,而是觉得齐连黎黎的回府和二叔的鬼魂出现,这两件事先后发生,未免太过巧合。祈二老爷死了这么多年才出现,如果不是真的,那么,便是人为,而能够做到鬼魅般的行动,府里有这等功夫的,只有他和齐连黎黎,抛开了他,那么只有……
如果这一切推理都是真的,齐连黎黎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而且,为什么只有大嫂看见了?大嫂……,莫非,大哥他……
他一直觉得,齐连黎黎的回府,是有着特别目的,现在看来,他的感觉没错,他不求别的,只希望齐连黎黎的初衷……是不要害人。
……
他回来了!
他回来干什么?找自己索命么?
齐老爷像是一尊雕像一般,怔怔地坐在书桌前,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半个时辰,可在他觉得,不过是数秒而已。
他将曾经的过往一一回忆,那个人,就像是他的儿子齐连琛一样,喜欢自由,不务正业!可是,那个人却有张很甜的嘴,将老太爷哄得很开心,甚至要将整个齐府的家业都传给那个人!
凭什么?!
他们明明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可是老太爷却不待见他。
他不服!
家业继承,有能者居之,他喜欢有能力的人,所以,他以前才会最宠自己最聪明的四儿子。
他承认,为了财富和野心,他耍了手段,可他更是为了保住齐家的基业!
现在,那个人来了?这么多年都安心地在地下呆着,现在怎么出现了?那么没有出息的一个人……
一定是他的错觉!
还是说,这是一种暗示,暗示他该将齐家的生意,分一些给齐连黎黎?
一定是!
齐老爷拧了拧眉头,对身边守着伺候的丫鬟说了声,“去,把连黎叫来!”
不多时,齐连黎黎便来到了齐老爷的书房。
齐老爷看着面前这个俊朗的青年,眉宇间,和他的亲弟弟有着六七分相似,这么些年,他不是没有提过让齐连黎黎打理家族生意,可是,自己这个侄子却一直拒绝着,这样也好,正中他的心意。
如今,老二的鬼魂出现,不得不让他旧话重提,“连黎,今天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跟你说说,可愿帮大伯的忙?”
齐连黎黎一脸热诚,“大伯尽管说,让小侄干什么,小侄绝对照办。”
齐老爷笑笑,“这可是你说的,这次,可不能再拒绝。你看,如今齐家的生意越做越广,越做越大,可是却还是我一个人在撑着,连城虽然也有打理米店,可更多的金饰上的东西,他却做不来,你大哥身体孱弱,我也不好让他为生意耗神,你三弟吧,……唉,那个不孝子,不提也罢。大伯老了,想要有个得力的帮手,连黎,如果你愿意,大伯便把齐家旗下的布店交与你打理,如何?”
就见齐连黎黎蹙起眉,半响才说了句,“大伯,这个……我不在行。”
齐老爷心里笑了,就知道会这样,“你看看你这孩子,不是说了帮大伯……”
“如果大伯愿意,小侄可以帮忙打理金店。”
齐连黎黎的一句话,堵得齐老爷差点吐血。
他说什么?他要……打理金店?
要知道,如今齐家最有发展前景的一块,就是金店!他可真是……多日不见,刮目相看,如今在外面闯出野心来了,回来就开口要金店!
齐老爷的短暂犹豫,换来齐连黎黎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意。
“这个……”
不待齐老爷说完,齐连黎黎又接口说了句,“上一次,薛家二公子和三公子打架,当时小侄也在场,后来多少了解了点事情本末,好像是薛平瑞相上了如今毕竟火的一家金店,叫……琛六福,虽说那是大伯你朋友的店铺,可是我听薛三公子说,你有意将那店铺收购。呵呵,小侄不才,大伯你收购了这家店铺后,就给小侄打理吧!”
“琛六福?”
为什么别的不选,偏偏选了这家?
齐老爷开始沉思,他确实有在酒后向薛老爷说过,那金店他算是半个老板,而且,他早晚会把那金店收入齐家。可是,他那么说,完全是因为那是清漪在经营的店铺,也就是相当于他的三儿子齐连琛的店铺,自然是齐家的!齐连黎黎又是为了什么,非要那家呢?还是说,他是真的看到那家店铺不可限量的前景,才开的口么?
齐连黎黎看似无所谓地说了句,“对,就是那家,当然,如果大伯无意收购,那就算了。可是,小侄是因为了解了那家金店的饰品,还有经营方式后,才说了刚刚那句话的,因为……小侄也觉得,能够经营那家店铺,是一种挑战。”
闻言,齐老爷稍稍释怀了,他能够理解,年轻人不自量力,喜欢挑战是很正常的事。可是,那家店是他留给齐连琛做起跑线的,就算是连城,他都未必会相让。“你只想经营那家么?其实,经营几家连锁布店,更有挑战性。”
齐连黎黎笑道,“小侄想把琛六福做大,然后自己开分店。……呵呵,大伯,你不会笑话小侄吧。”
齐老爷干笑,“怎么会,年轻人有想法,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我还没有收购。”
听到这里,齐连黎黎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接口道,“可是大伯,趁现在琛六福还没有彻底脱离控制、开分店的时候收购,是最好的时机了,而且,现在这家店似乎已经步入正轨,我们此时接手,稍作调整就可以让齐家旗下的其他金店,改头换面,共同经营这些炙手可热的饰品,相当于不用再多投资就开了分店。当然,这是小侄愚见。”
齐老爷快笑不出来了,他只能点头,“没有,你说得对,不过,碍于朋友情分,我再想想,再想想。……那么布店?”
齐连黎黎无害一笑,“小侄也再想想,不过,小侄真心青睐的,就是那家金店而已。”
齐老爷无奈,“好吧,那就先这样,我要和那位朋友协商一下,既然你对布店没兴趣,那我也没法子,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再来找我。”
嘴上这么说,可齐老爷心里则想:最好别改变主意,而“琛六福”,他也不会相给的!
齐连黎黎恭敬地说,“好,没别的事,那小侄先出去了。”
“嗯。啊,等下。”齐老爷突然又叫住了他,“连黎啊,你昨夜……可有看见什么?”
“看见什么?”
齐老爷清了清喉咙,“府里都在说,你爹他……,你可有瞧见。”
齐连黎黎失望一叹,“小侄并无见到爹的魂魄回来,今日听府里传言,还在惋惜,为什么爹的鬼魂回来了,却不找小侄呢?唉。”
“哦,这样……”齐老爷虚伪地安慰了声,“大概,是府里的误传吧,毕竟,你爹都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不说这些伤感的,你出去吧。”
“是。”
出了书房,齐连黎黎这才收拢了之前的谦和笑意,冷冷地扯开了唇。
……
再说大少夫人自从昨夜受惊,一天都恍恍惚惚,总是动不动地惊叫,或是怕冷地缩在被子里。
丫鬟青儿看不下去,就去求了大夫人,可巧当时齐老爷也在场,于是,便决定请几个道士来做做法,驱逐一下邪气。
大夫人似有犹豫,提醒道,“这个鬼可能是二弟,真要施法吗?若是将他的魂打的魂飞魄散、无处投生……”
齐老爷当时就打断了她的话,“谁说是二弟的魂来着?这么多年都没出现,现在才出现?就俞婉随便描述两句,你怎么知道就是老二?连黎都说,他爹没有来找他,老二怎么可能去找素未谋面的俞婉?”
大夫人被驳地哑口无言,只能同意找道士来做法。
于是乎,便有了傍晚时分,日落前的这一出。
一群衣着诡异的道士,围在昨夜大少夫人发现白衣男鬼的林间小路上,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地喷些磷火,而又有三两个道士,开始在府里各处张贴符咒。
为了表示虔诚,府里老小都围在小路周围,念着道士教与的简短咒语。
齐老爷冷冷地旁观着,心里想着:曾经我可以杀死你的人,如今,我照样可以毁掉你的魂!
在人群的最后面,齐连黎黎也同样在那旁观着,看着磷火映衬的齐老爷那张略显狰狞的脸,他心底恨恨地冷笑:这么残忍地连我爹的魂都不放过么?那么接下来,你别想睡个好觉了,大伯!
道士们做法,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