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连琛走近她,顺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察觉她一僵,他没放开她,反而握得更紧,“咱别看这个了,回头我把黄丝带都换成红的,看着多喜庆。”
清漪嘴角一抽,“你当是过年吗?”这家伙到底懂不懂黄丝带的意思?话说回来,这传闻中的黎堂哥在杏园里挂满黄丝带,又是为了想念谁?想起曾经柳儿给她的那块腰牌,她不由大吃一惊,该不会就是她自己?
面色一羞,想不到失忆前,她竟然惹出了这么多的风流债,垂下头,她低声道了句,“关于约法三章的最后一条,我想到了。”
在这种时候提最后一条,齐连琛不由眉头蹙起,“你说。”
“可否带我离开这里,去别处过自己的小生活?”就像齐连堂曾经许诺的那样。
因为呆在这个复杂的家族中,她很担心以后再出现个谁,再惹出点事来,她生性不是很喜欢热闹,更不喜欢把自己陷入纷繁复杂的琐事里,要摆脱这些,第一步就是离开。
齐连琛眼睛一亮,“知道吗,这一条,就算你不提,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清漪失笑,“这么说,我提这一条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制约你的机会?”
“怎么会,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这辈子都由你制约。”
齐连琛说着,倾身在她的脸颊轻吻一记,动作那么自然清漪虽然有那么一瞬地呆滞,但是却也不反感。
男人得寸进尺地再次低头,这次则是亲上了她的唇,蜻蜓点水。
清漪眼睫毛颤了颤,承受了这一吻,而后脸蛋绯红地别开了视线,“我站累了,进屋吧。”
话音刚落,身边的男人便伸开双臂将她拥在怀里,那么紧,那么动容。
“喂,你”
“上天待我不薄,没有让我失去你”
清漪放弃了抗议,由着他紧抱着,她看着满园飘飞的黄丝带,嘴角漾起了一抹微笑。
如今的齐府,虽然说不上萧条,却也极为冷清。
大夫人虽然又招兵买马地买了不少小丫鬟、小家丁,可是主子就那三四个,想打马吊都凑不齐一桌人。
齐连琛则放掉了府里所有的生意,只留下琛六福。并说,琛六福是齐家的产业,收入的一半归为齐府。
大夫人不满,可抗议无效。
齐连堂虽没有表态,可是看样子也是知道齐连琛有离开齐府的意思,所以才会把所有的家业都推到他的头上。他既然都已经把最不愿放手的都放手了,剩下的,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他乐得成全。
这日,齐连琛带着大夫人出府,说是许久没有和娘亲出去逛逛了,其实,他是把大夫人带到了大宅院隔壁的一处精致小庭院。
那处小庭院规模不大,也就相当于他在齐府的院落那般,四间厢房,一间客厅,外加厨房和一个庭院。就算是和大宅院里的人相处甚密,可是对于以后和清漪的生活,他还是要出来。参观了那处小庭院后,齐连琛又带着大夫人去到大宅院里,让几个寡妇陪着大夫人有滋有味地打了一下午的马吊,那些寡妇们就算知道大夫人是齐连琛的母亲,可是在输赢上却绝不手软,而且一分一钱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回府的时候,大夫人感慨,虽然这一下午活得很奇怪,可是,却很开心。
齐连琛趁势问她愿不愿意以后都这样过?
大夫人也不傻,早就明白了自己儿子的意思,如今齐老爷也死了,自己的儿媳妇又怀了孙子,她不跟着儿子走,难道在那个清冷的大宅院里度过余生吗?
所以,她点点头,应了。如果真说有什么让她放心不下的,那便是齐家的那些家产,全都给了齐连堂那小子,她到底心有不甘啊。
其实,这齐家的家业,恐怕也就大夫人还在惦记着。对于齐连堂来说,他可能巴不得跟齐连琛互换这种生活。
在齐连琛带着大夫人出去兜圈的同时,清漪也来到了齐连堂的院里,她几乎一走进这东厢房就听见里面传来柳儿尖细的声音,“四少夫人,你别发火,郎中说你身体虚,不宜动怒!”
“砰!啪!”不知道又是什么砸坏的声音。
清漪失笑,瞧不出,柳儿还挺有演戏的天赋,看她一个人又说又演的,不知情的人,还真的会被她瞒过去。
刚刚抬起手想要敲门,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她的?”
清漪回头,对上了齐连堂那张忧郁的俊脸,她抿抿唇,未及说话,齐连堂又道,“如果是来找她的,请回吧,如果是来找我,跟我来。”
是啊,这次来就是为了了断前尘,结束一切的,她又何必扭捏、诸多虚伪?
清漪默默无声地跟在齐连堂的身后,二人竟去了那间当时营救柳儿的小杂物房。那里已被清理干净,摆设地竟像是书房的样子。
齐连堂径自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而后指了指他面前的椅子,“坐。”
落座前,清漪从衣袖中掏出一件事物,放在了他的桌上,“这个给你,现在集齐了。”
原来,是块腰牌。
齐连堂哼笑了一声,“我集齐它,是为了找到老太爷留下的财物,拿上那些钱财和你远走高飞的,现在,你都不在我身边了,要它何用?”
清漪说不出话,自始至终,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对不起他什么,可是他现在的颓然,还是让她心中一痛,毕竟,在和他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他对自己的好,她看得见,她甚至并不敢保证齐连琛以后会像他那样对她好。
但是,就如同她最初的选择一样,从孩子出发,既然现在可以不遭非议地各归其位,她自然会选择和孩子的爹在一起,更何况更何况她看得到自己的心,她的心里留着那个男人的印记,哪怕脑中一片空白。
齐连堂看她沉默,忽而笑了,竟是那种很单纯很无害的笑,“三嫂,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连堂又不会吃了你。”
“呃”对于男人的突变,清漪一时竟不能适应,他该不会受刺激过度,又变傻了吧,她可是听柳儿她们说过,齐连堂在娶自己之前的七八年里,都是心智如岁孩童那样地活着的,难道现在,他又
齐连堂拿起了桌上的腰牌,看了看,视线始终没有再抬起,“你快要跟三哥一起离开了吧?”
听这语气,似乎又恢复正常了,清漪觑着他,应道,“是,所以,来跟你提前辞行,以后,我可能不会再来见你。”
“那就别再来!”齐连堂硬生生地说道,“好好地跟三哥过日子吧,从现在开始,你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再看见她,他怕,他怕自己后悔,会想死一样地后悔!
听到这里,清漪又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喉咙一痛,她声音低哑地应了声,“好!”
“没别的事了?”
“没了。”
“那你走吧,不送。”
清漪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骤然回头,发现在落日的余晖下,那个年轻男人的身体窝在房间里的书桌后,始终低垂着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一滴晶莹在他的脸上一闪一闪,而后滑落
一个月后
齐府里人丁越发地稀少了。
齐连琛拖家带口地离开了齐府,带走了清漪,带走了常喜和柳儿,连茶儿也作为大夫人的贴身侍婢一同离开。
齐连堂一个人执掌着府里的生意,五夫人则成为当家主母。
在这期间,被烧坏的房子已重新修葺更有无数媒婆踏破了齐府的门,所以,有这些叽叽喳喳的妇女们闹腾,这齐府里也算热闹。
本来,齐连堂抱着打发时间的目的,陪着这些女人们迂回,偶尔整一整她们,满足自己失恋后的恶趣味,可后来,这个游戏让他疲了,一怒之下,将一个媒婆打折了腿,而后又找了个郎中给她重新接上,赔了一点医药费。
有这么个例子在,其他媒婆再不敢造次,府里又恢复一片宁静。
生意之余,齐连堂百无聊赖,这日,他终于鼓起勇气,拿出了给清漪做的那种小盒暗器。
那小盒一直被他藏在房间里最隐蔽的部位,他怕,怕触景生情。这一次,他以为自己的意志够坚定了,可是一摸上那盒面,心中的苦涩又涌了上来。
他走出院子,也不顾场合对不对,对着院里的那棵槐树,开启了机关!
枝叶纷纷散落,掉在了他的头上、身上。
在他的身后,那个才被他破格提升的通房丫鬟吓得抱住了头,缩在一边,当一切平静后,那丫鬟竟然两眼放光地凑过来,很狗腿地赔笑说,“公子,莫非这就是传闻中,唐门的暴雨梨花针?”
如雷击中,他慢慢地转了身,“你说什么?”
小诗是齐家当家齐连堂的唯一一个通房丫鬟。
对于不知为谁守身如玉的齐连堂来说,能收小诗为通房丫鬟,完全是由于一场意外。
齐府的洗衣房里聚集的,都是整个府里最下等的丫鬟,或是曾经犯了错而被贬过来的丫鬟,可往往这些丫鬟里能够知错而改的,却寥寥无几,她们大多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尤其明显的,是一个叫阿霞的丫鬟。
小诗,就是被阿霞给踢下池塘里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小诗在众丫鬟里,算是最漂亮的,有几分姿色,所以,跟她要好的家丁、小厮们甚多。
而阿霞也很倒霉,才将小诗踢下水,眼瞅着那丫头噗通几下快沉入水底的时候,齐连堂不知怎么,闲逛到了这里。
阿霞没辙,只要害人反过来冒充救人,吆喝着“来人啊、救人啊”,也是试图要引起齐连堂的注意。
确实,齐连堂被她撕心裂肺的声音引过去了,家丁们七手八脚地把湿漉漉的小诗抬上来,那丫头悠悠地醒来后,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左右扭了扭脖子,说了句,“还是挺有危险度的,不行,替身演员也是人,要加薪啊,导演!”
众人愣了愣。
而齐连堂则目光炯炯地瞅着她,因为那一刻,他突然想到自已的三嫂也曾落水,死里逃生,于是,他就一时心血来溯地问了问,是怎么回事。
身边有个跟他很亲的小厮来福说,“还不是因为丫鬟们争风吃醋,阿霞妒忌小诗有几分姿色,就整她,把她整水里去了。”
齐连堂听了,冷笑了声,可巧,又是个四面受敌的,就跟清漪一样。
没有再留恋,甚至都没有把那小诗的脸印在脑子里,他便扭身走了,边走边说道,“派个郎中给她治一治,没啥毛病了,就送我房里,当做通房丫鬟吧,另外,那个阿霞,给我轰出府去,这辈子别让我再看见她!”
就这样,小诗好命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竟成了齐连堂的通房丫鬟,要知道,齐连堂无妻无妾,现在齐府的女人,就属她的地位高,当然,齐连堂的娘五夫人,未出阁的刘小姐,还有招赘了一个和尚做夫婿的四小姐除外。
说是通房丫鬟,其实也就是一普通的贴身侍婢。
半个月来,齐连堂一直没碰过小诗,甚至正眼都没瞧过,直到有一天,他拿出了一个锦盒暗器出来把玩……
于是,他的视残便盯上她了,移情也好,替身也罢,谁叫除了他和清漪外,没有别人听说过“暴雨梨花针”的呢?
他好奇,这个丫鬟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唐门,唐门是什么东西?
连他都不知道!
心里真是……莫名地不平衡!
“小诗,爷的茶凉了,不知道给爷再换一杯吗?”这个丫鬟真是懒!动不动就魂游太虚,真不知道她以前在洗衣房里是怎么当差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