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牢里,湿气阴重,寂静的深夜,只听到滴答的水声,阴暗的某一个角落里,一袭淡紫色长裙的贤妃蜷缩在白色的棉被下,双眸是神的望着前方,天窗上洒下了几许月光
轻轻的伸出手,一寸一寸的以指梳理着自己披散的长发,在黑暗中挽起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而后缓缓的起身,赤脚踩在冰寒刺骨的地上,走向那抹静幽的月光,仰望着天窗上,暗夜天空的那轮渐渐蔽去乌云的清漪。
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今日,上官婉儿突然冷声笑出声,哀伤的眸光中流出一滴泪痕,欧阳红玉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可以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嫁祸给自己,为什么自己竟连一丝察觉都没有?
微微低首,望着脚下的潮湿,那是黄昏时的一场夜雨,雷声轰鸣的刹那间,她之前的疯癫似乎清醒了很多,但却不想已经身陷牢笼,而帝王的身影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嘴角蔓延出苦涩,但却镇静得恰如除尘的仙女一般,月光下,她一步一步的再次走进黑暗,然后蜷缩在冰冷的棉被上,紧紧地将自己环住,但眼泪,却无法控制的掉落下来,皇上…她在心头不断的念着,她记得他曾经温柔的唤自己承恩,温柔的将那个艳红的同
心结赐予给自己,可是究竟从何时开始,他知道欧阳红玉叫子辰,却忘记了她是他的承恩…
“承恩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温柔的耳语一如昨日,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生涩的低首道:“臣妾什么都不想要,臣妾只要皇上,要皇上陪着臣妾”
他没有点头,只是笑,那笑中的意义她永远看不懂,那时,她以为他笑了,就代表着答应了,少女心头的雀跃掩盖过了一切,让她忘却了这个四面红墙的地方有多冰冷,有多恐怖,可是后来她知道了,却又深陷在那幽深的瞳孔里
青葱的玉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裳,她摇首,不想去回忆,可是那一段段曾经最令她心动的画片还是清晰的浮现在眼前,皇上…皇上…
“皇上…臣妾想种几棵牡丹在思暮宫的后花园里,以后到了花期,和皇上一起赏花”,少女轻柔的声音像是从远古的时空传来,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她兴奋地拉着帝王的长袖,将头依偎在他的怀中。
帝王抬起首,深沉得看不见一丝波澜的眸子扫过那种满各色花草的后花园,却淡淡的道:“真喜欢寒梅…和海棠”
“为什么?”张扬天真的小脸望着帝王,带着纯净的笑容,没有考虑就笑了起来,道:“梅花和海棠好相似哦,那皇上是喜欢梅花多一点,还是海棠多一点?”
帝王的神色突然一暗,眸光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随后,她只听到一句似有似无的回答:“冷香”
冷香上官婉儿的神色有些恍惚,泪却停不住,入宫四年,只有数月快乐无忧的日子,之后,帝王却被那讨人厌的茉莉清香吸引了,那时,她变了,她疯了,她开始在后宫中争斗,开始与最聪慧的欧阳红玉交手,甚至学会了攻于心计,运用权力促使阴谋,最终在众人
心照不宣之下,让木氏灭了九族,让如月那个贱人入了冷宫。
原本,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重拾以前的温馨,可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在渐渐淡忘如月,却也在渐渐淡忘她的一切,他平日里去重阳宫下棋,在那里宿夜,可是她的枕边却依旧是冰冷的
究竟这些是为什么?她曾无数次的问自己,可是得到的,却是无人的回应,再后来,萧童嫁进皇宫,一直传闻为最妖骚的淑妃竟意外的得了一夜圣宠,只是可惜,别人或许以为她真的承恩了雨露,可是那天赵传却亲眼看到皇帝在三更时回了吣心宫
上官婉儿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在黑夜中格外的阴森,但她却似已经习惯一般,她握住手中的发髻,抵在自己的脖颈间,刚想刺下去,却又停住,突然站起身将簪子砸向了墙壁,阴狠地道:“欧阳红玉,要死,我也要拉着你陪葬”
三更锣鼓声起,偶听窗外蛙鸣,清风阵阵,疏香暗隐
明黄锦罗帐微微敷动,如浪翻滚,簌簌响其声。烛火摇曳,朦胧恍惚,蜡尽之时悄然熄灭。夜,漫漫长
床榻上,清漪依偎在御昊轩的怀中,双眸低垂,是神的望着他左胸前的印记,纤细的指腹轻柔摩挲,感受着那凹凸的龙纹划过指尖,心头一阵收缩,泛起阵阵苦涩
修长的大手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低沉的声音带着朦胧的睡意,轻道:“是不是很难看?”
清漪抿着唇,抬起眼睫,望着不知何时醒来的御昊轩,他的下巴贴着她的额头,带着沉溺的味道,一低首就吻上了她的眉宇,冰冷的,却又是温暖的
“不难看…”清漪望着他的漆黑的如夜的双眸,抿唇道,而后依偎在他的脖颈间,嗅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味,被他大掌包裹住的小手抽出,滑过寝袍,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闷闷地道:“可是…皇上喜欢太祖贵妃”,轻柔的声音带着几许僵硬,像是吃味,却更多的是惆
怅
御昊轩起初一怔,而后竟笑出声来,沙哑的低沉带着胸口传进清漪耳中的闷震,而后,御昊轩低下首,在她的眉间重重的吻下,许久才将唇移开,大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呼吸相闻,低道:“清漪吃醋了?”
清漪怔厄,随即反驳:“我没有,我”,但是下一句话却被御昊轩的唇吞没,冰凉的吻带着几分温柔在她的唇上缠绵
但是这样的温柔却渐渐的失去原本的温热,慢慢的炽热起来,少许,御昊轩突然一个翻身将清漪压在身下,狂肆的剥夺了她呼吸的权利,癫狂孟浪的吻着她,那样的吻,仿佛是要将她的心掏空,逼迫她交出所有的感情一般
清漪的大脑顿时混沌起来,她想推开这突如其来吞没自己的情潮,可是她越是挣扎,御昊轩就越是疯狂,像是在报复什么,又像是在掠夺什么,强硬的撬开了清漪的贝齿,吸取她的芬芳
“皇…皇上”清漪抗拒着,在喘息的空间含糊不清的唤着御昊轩。可是这一唤,却让御昊轩更为热烈的在她的唇上狂肆。
渐渐的,炽热变成了啃咬,温柔变成了折磨,一点点的疼痛化落了感官的意识传进了清漪的大脑,让她更为本能的拒绝,反抗,挣扎起来
痛…清漪望着御昊轩浓重喘息的模样,却愕然的发现他原本闭上的双眸突然睁开,竟带着一丝恨意的凝视着她的反抗。
清漪的心猛的被揪起,痛得令她无法抗拒眼前这个男人,素手抵着他的胸膛,眸光从之前的迷离渐渐化作了慌乱,突然猛地推开硕壮的身子,起身欲逃,却又在下一刻被一双大手制住,将她拉回了自己的怀中。
沉重的喘息声,弥漫在帐闱之中,窗外冷清的气息渐渐冲刷了这炽热的凝重,清漪睁大双眸,望着双手撑在她左右两侧,俯身闭眼喘息的男子,素手不禁揪住了床单,颤抖的道:“皇上”
御昊轩缓缓的睁开双眼,眸中的情绪已经褪去,但却流露出了一种令清漪感觉心疼的落寂,他凝视着清漪微微颤抖的身子,而后像是自厌一般猛然起身,簌的一声掀开帐闱下了床榻,只着单薄的寝袍站在冰冷的大殿之中
清漪愣愣的望着轻柔摆动的锦罗帐门,轻颤着长睫,而后扯起一旁的棉被紧紧地抱在自己的胸前,素手成拳。
“朕恨你…清漪,朕恨你”低沉的声音带着怒不可懈的咆哮,像是穿透了千万里的时空刺痛她的心扉,“为什么…朕对你不好么?为什么你连一点感情都吝啬不愿施舍给朕”
长睫煽动,清漪的心被绞痛的无法呼吸,她闭上眼,想摆脱什么,但是那声音却愈是贴近她的耳际,震进她的心头:“清漪,说你爱朕,否则…朕就杀了他”
心头一滞,似不能再忍受一般,她猛地起身,掀开罗帐,慌乱的寻找这殿内的那抹自己熟悉的身影,而后赤脚下床,裙摆飞扬的奔向御昊轩立在窗前的背影,只着抹胸的身体贴在他的背上,白皙的藕臂环住他的腰身,娇柔的声音带着惊恐道:“轩…我爱你,我爱你
”,所以,别再折磨我,别再一直让那样的噩梦缠绕着我
御昊轩的身子僵住,窗外清冷的空气早已经将他身上原本的热度化作了冰冷,清漪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惊魂未定的颤抖着零落娇小的身子,似有一种魔力一般,让御昊轩不能抗拒的握住环住他腰身的小手
“清漪…”御昊轩低沉的唤这她的名字,深幽的明眸望着窗外的漆黑,平静却又克制的闭上双眼,突然沙哑的轻呢道:“清漪,朕的心,你要不要?”
愣住,清漪睁大双眸,围绕在他腰的力道渐渐松懈,但御昊轩却紧紧的握着,像是不允许她在逃避一般,逼迫她回答。
手腕的疼痛让清漪不觉想抽回手,但却没有一丝力气和余地挣扎,她望着他的背影,接触着他身体上的温暖,想要努力拉回自己的自由一般与御昊轩做着拔河比赛,可是最终,她却只能轻颤的吐出一个字:“要”,她的确想要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确想要。
“那你的心呢?”
她的心?清漪的身子一僵,而御昊轩却已经转身望着她,深墨色的眸子中闪烁着她从未曾见过的期盼与炽热,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眉眼,沙哑的声音带着魔力一般穿进她的心底,“清漪的心,是不是也应该给朕”
把心给他?清漪沉溺在他那双深幽的眼神里,有些失措的向后退了一步,但是身子却再次被御昊轩抱住,他望着她,那眼神宠溺得让她不自觉的想靠近他,依偎他,直到,他冰凉的唇再次贴在她柔软的唇上时,才恍然清醒,却又陷入了他所编制的柔情中
这一次,御昊轩温柔的让她沉醉,他在她耳边不停地亲昵的说着什么,让她的意识再次清醒时,却已是激情退让,二人以上凌乱的躺在床榻上,相拥而眠
天色微亮,五更将至,东方已发白
清漪钻在棉被中沉睡,在听到殿内有少许响动之时,有些疲乏的睁开眼,却朦胧中瞥见御昊轩一身明黄龙袍,手中执着剪刀走向她,在瞥见她迷茫的神色之时,微笑着低首吻了她,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长发,捋起一小束,剪下。
清漪呆呆的望着他手中的那束断发,想问什么,却见他轻抚着她的面容,温柔的低喃:“再睡会,乖”,宠溺的话让她的心头一阵暖意,竟下意识的温顺闭上眼,有些贪恋他抚在她脸颊上的大手,嘴角带着轻柔的笑意,轻恩了一声,便再次沉入梦中
御昊轩望着清漪沉睡的面容,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脸上的那条粉红色疤痕,眸光渐渐暗沉,而后,他闭上双眸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薄唇在清漪粉色的唇上一触即走,起身,修长的手指夹住了自己的一缕长发,突然长袖一挥,乌发便如数落在他的大掌中
御昊轩握着两缕长发,站在床榻前久久凝视着清漪的睡脸
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清漪一睁开眼就看见萧童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先是一怔,而后有些不自然的敛下睫,微扯唇角,抿唇道:“萧童在笑什么?”
萧童脸上的笑意更为浓烈,她摇了摇头,忍着笑意指了指清漪枕边旁的一个粉色锦囊,带着几分暧昧地道:“小姐的枕边上有一个锦囊”,而后轻掩着唇看着清漪疑惑地瞥向枕边,有些惊讶的望着那抹粉色
“小姐,在民间有一个风俗,就是新婚的第二日,妻子会将早已经做好的锦囊塞进象征百年好合的东西放在丈夫的枕边”,说着,萧童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小姐,这是?”莫非是小姐想送给皇上,但是却因为睡迟了而忘记了?可是皇宫之中可从未有这规
矩
清漪听了萧童的话,不禁有些失神,他伸手拿过枕边的锦囊,感觉里面似乎装了什么东西,素手刚要扯开上面的丝带,却被萧童阻止,只听萧童道:“小姐,不可不可,民间风俗中,夫妻百年恩爱,自是要等到百年之后才能拆下,如果现在拆下了,会不吉利”
清漪的手一滞,眸光有些迷茫的望向萧童,许是才睡醒,清漪少许了往日的犀利,多了几许温柔与乖巧,她此刻有些无措的望着手中的锦囊,又望了望萧童认真的神色,而后竟迟疑的放回了枕边。
萧童有些错愕的望着此时的小姐,在见到小姐眼中,那如同平常少女一般无措的神色时,不禁心头一紧,嬉笑的话语顿时吞咽下腹,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凝固。
这样的眼神她已经多久不曾见过了?子小姐进宫变成另外一个女人之后,那属于萧童的纯净无助却又安静的眼神就已经彻底消失了,可是现在却
清漪敛睫望着枕边的锦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送的…心,突然间有些酸涩,眸光中也透露着几许不自然,少许,她望向萧童怔厄的神情时,才发觉自己已经呆愣了许久,于是忙起身,浅笑道:“萧童怎么这么看我?”
萧童双眸睁大,而后才听清清漪在说什么,她眨了眨眼,这才迟钝的回神,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轻笑出声,道:“小姐,这个锦囊…呃,小姐,奴婢帮您更衣梳洗”
清漪轻柔一笑,却又低首望了望枕边的锦囊,不知为什么,心头弥漫着丝丝的暖意,但更多的却是苦涩与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