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公慌张的神色令欧阳红玉起疑,但她还未及问起,秦公公就已推门而入,接着,欧阳红玉看到了站在大殿中央,低着首,如同犯了什么大错一般的萧童,而后,殿门被关上
欧阳红玉怔在那里,心头一阵难以形容的忐忑,素手不禁捏紧了丝帕,少许,她转首望着身后六名神色惶恐不安的御前侍女,秀眉拧紧,而后试探的轻声道:“萧童怎会在皇上的寝室内?莫非秦昭仪也在?”,倘若是,那太后又为何来此?
那几名侍女愣了愣,面容上的惊恐依旧,似乎不能理解欧阳红玉的话一般,半晌,其中一名年纪甚小的侍女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才开口喃喃的道:“娘娘说的是木御女么?她她今日似乎是惹得昭容娘娘不开心了,所以被皇上罚跪在长生殿中,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吧”
话音刚落,欧阳红玉睁大了双眸,什么叫做木御女,但另外几个御前侍女此时竟也如梦初醒的道:“哦对,那位御女是皇上钦封的,但是还是跟随着昭容娘娘伺候着,今日,也不知道因了何事,竟然哭着来向皇上请罪,后来就被皇上罚着跪在殿内”
萧童木御女?欧阳红玉感觉自己的全身的力气都被冻结,一时间竟僵在那里动也不动,少许,才平息自己心头澎湃的酸涩,紧握拳头,忍声道:“那位木御女为何被钦封?”,为什么她竟连一点风声都不曾听到?
“她”几名侍女欲言又止,而后别扭的道:“奴婢也不得而知,只听说是在半年前得了皇上宠幸,还被记了册,但是后来就被秦公公带走了,奴婢们也有大半年没见过她,直到昭容娘娘被宠幸后才又出现,一直跟着昭容娘娘”
欧阳红玉听着眼前的侍女说完话,而后竟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她的手都开始渐渐颤抖,红唇紧紧的抿着。
没想到她万万都没有想到,突然,欧阳红玉笑了起来,那笑,带着凄凉和掩饰悲伤的无助,这一次,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萧童只是萧童的一个丫头,却也能代替其主侍奉帝王,而她
“娘娘”六名侍女均是不安的望着欧阳红玉那明明在笑,但却落泪的面容,没人再敢说一句话,而就在此时,秦公公从殿内走出,紧了紧手中的拂尘,踏步道欧阳红玉身前,恭敬的道:“贤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欧阳红玉的身子怔了怔,像是已失神很久一般,而后在秦公公抬首时,惊讶的眸光中擦了擦眼中的湿意,而后转身走进了大殿内
欧阳红玉踏步走进大殿,双眸闭起,而后心伤难掩的走上前,微微的福身,声音略显不稳的道:“臣妾参见皇上,见过太后”,而后抿着红唇,悄悄抬睫,便看到了跪在一旁,眼中也带着微红的萧童,而后便低下首,像是多看任何人一眼都没有勇气一般
“子辰今日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又生病了?”太后关爱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怜惜,而后欧阳红玉就看到了一双明黄绣金丝九凤琉璃坠的元宝底鞋子,冰冷的素手也被抓进了太后温暖却苍老的手中,只听太后又道:“唉皇上,你宠爱秦昭容是一回事,但是你可冷落子辰不少时日了”
欧阳红玉怔了怔,恍然的抬起首,但是眼中溢出的却满是被羞辱的痛楚,她终于了然皇上今日为何要召见她,原来又是因为太后想到此处,欧阳红玉只觉心痛难当,她颤抖着握住太后的手,悲伤道:“不要太后,臣妾不要您为臣妾求皇上恩赐一夜恩宠”,曾经发生的类似,此时此刻浮现眼前,欧阳红玉才心痛的发现,原来这不是皇上的宠幸,而是侮辱
太后拧起眉宇,有些不解的望着满面泪痕的欧阳红玉,更深疼惜的拿起锦绸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心疼道:“子辰怎么哭了呢?这孩子真是夫妻之间还有什么要不要的,更何况皇上今日已经同意点了你”
欧阳红玉摇首,她悲伤的转首望着坐在椅榻上面无表情,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曾的御昊轩,眼泪更为控制不住,她颤着声音道:“皇上点了臣妾可是还是是真心点了臣妾的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她拿自尊来求一个男人宠幸自己?
“皇上”太后望着帝王那无动于衷,仿佛已经没有了灵魂的躯体,不得不斥责的唤了一声,而后走上前,小声道:“子辰也是你的妻子,无论您多宠爱雪儿,你都不能负了子辰啊,更何况皇后已死”
御昊轩冰冷的眼眸像是被一层薄雾迷住一般,谁都看不清他的神色,而后,只听他打断太后的话,那低沉的声音透着无尽的冷漠的道:“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
众人都怔住,包括太后与欧阳红玉,而萧童更是不敢相信的望着帝王那决然却又冷漠的神色,突然,她再不顾许多,挣脱御前侍女的手,冲到帝王身前,沙哑的道:“皇上,您不怕我家小姐飞回天上去吗?还是在您的心里,她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爱小姐,却还是答应太后的请求
御昊轩的眸光动了一下,像是有了一丝生气,但随即又恢复了冷淡,冰冷的瞳孔满是夜色一般的黑漆,而后,只是冷清的道:“她飞不走的,朕已经打算折断她那双羽翼”,说着,他的眸光更冷,残忍道:“而且朕也想知道,是不是朕当真非她不可”
萧童惊愕,几乎没有瘫软在地上,而欧阳红玉更是吓住了哭泣,她从来都不曾见过如此冰冷的帝王,更没有听到皇上说过如此残忍却又深通人心的话,一时间,她的心头纷乱交杂,双眸震惊的望着帝王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痛得千疮百孔,甚至忘却了什么叫做呼吸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大殿内,所有人像是被冻住一般,没有人再敢说话,太后也有些惊恐的放开欧阳红玉的手,俯首望着似乎已中毒太深的皇帝,颤着手指向御昊轩,道:“皇上,你当真要哀家因为撮合你与雪儿之事成为千古罪人么?皇上,子辰是您的妻,她不像那些没有被你宠幸过的女人,她已经是你的人了”
“不要再说了”欧阳红玉突然捂着头叫到,她那突如其来的叫声让殿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而后,只见她如同身心俱裂一般,双眸痴痴的望着御昊轩冰冷的眉眼,紧握着素手,痛彻心扉道:“臣妾死心了,这一次,臣妾真的死心了原来臣妾在皇上的眼中竟然只是一个一个”
说到此处,欧阳红玉的身子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变得有些飘忽,她眼中的绝望慢慢的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死寂,而后,她慢慢的后退,像是再不敢如此接近眼前这个冷漠的男子一般,苍白的面容带着悲痛的神色,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下身子,狠狠在冰冷的地板上叩首,恍惚道:“请皇上允许臣妾削发为尼,终生独伴青灯以仅剩苟且之余,为我天朝与皇上祈福”
“子辰”太后呆住了,她的身形晃了晃,几乎瘫倒在地,好在秦公公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去搀扶住。但太后却哭了起来,她在秦公公的搀扶下,颤抖着身子走到跪在地上的欧阳红玉身前,苍老的声音带着悲痛的道:“子辰,你在胡说什么你是天朝的贤妃呀,你怎能子辰,是哀家害了你,是哀家造的孽”冷清的寒月宫内,清漪静静的坐在牢笼里,将身子蜷缩在这个黑暗得连烛火都没有的红纱笼罩的小小空间,素手扯着棉被,将自己裹住
她望着那渐渐蒙上黑暗的天色,心也越来越沉,不知道为什么,今夜,竟是如此的害怕黑暗揪住棉被的素手动了一下,却是更为惊恐的拉住棉被,冰冷的寒气不断从大殿外弥漫进来,如同鬼魅索命一般,将整个大殿都包裹在寒雾中
许久许久
大殿外响起了一阵沉重却又凌乱的脚步声,乌云却蔽月,清漪朦胧的闭着双眼,疲倦的想睁开,但是大殿内的寒冷让她已经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分辨走来的人是敌是友,更何况在这里,她从来都不曾有一个真正的朋友,或许御昊天算一个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殿外更为寒冷的空气,并且让这里的寒冷弥漫上了一层浓烈的酒气
酒清漪惊醒,她慌忙的起身,但是四周的黑暗根本令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听着那脚步声接近牢门的方向,而后,哗啦一声锁链声,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清漪屏息,她睁大双眸,却依旧看不清眼前的人,但是鼻子却闻到了那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龙綖香
心一窒,清漪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揪紧着棉被,却听到御昊轩低沉沙哑的声音“清漪朕不想来的可是朕喝了那么多的酒,喝到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却还是能走到了这里”
泪,因这句话而掉落,清漪无声的哽咽,感受着那阵带着浓烈酒气的龙綖香越来越近,而后一个温暖而又满是寒意的怀抱将自己包围,耳边溢满了他沙哑的声音:“清漪朕该怎么办朕那么爱你,朕舍不掉,朕该怎么办”
“轩”清漪颤抖着声音轻唤,双手胡乱的摸着他的身体,带着哭泣的哽咽,道:“轩,让我看看你的伤你流了那么多的血”,说着,清漪的眼泪流得更凶,这半日,她的脑中一直不断重复着御昊轩身上满是褐色血迹的模样,那样子,让她心头像是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块般的疼痛
“清漪不哭”御昊轩冰凉的手轻柔在清漪的脸上抚着,但是清漪的泪却流得越凶,而御昊轩则是亲吻着她的脸,大手抱着她的柔软的身子,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轻声却低沉的道:“清漪你哭我这里会好疼疼就会流血”
清漪惊住,像是不敢再哭一般,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却更为痛恨这里的黑暗,她慌张却又小心翼翼的抚着御昊轩的胸口,抽泣道:“轩,我看不见你,伤口在哪里有没有止血”
御昊轩握起清漪的手,黑暗中,他的动作轻缓得像在执行某种仪式,而后,他解开自己的衣襟,将清漪的手放在那冰冷粗糙的伤疤上
清漪的手颤了一下,指腹上的触感让她的心头酸涩难当,抬首望着他,但黑暗却让离得如此近的两个人都分不清轮廓,可是清漪能感觉到他看着她,清浅的呼吸带着浓浓的哭意,沙哑道:“轩让我看看你轩,我好害怕,我看不见你”,今夜的他,太过反常,反常得令她感觉害怕
“如果你一辈子都看不见会不会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低沉的声音带着某种绝然,炽热的气息在清漪的耳边吹拂,腰际被那只大手收紧,而后温热的吻点在她的额头上:“清漪最后一次朕最后一次求你留在朕身边最后一次”
“轩”清漪心头一阵慌乱,她不明白御昊轩想说什么,她想问,唇却已经被封住,跌入了这狂热的意乱情迷一夜寒风催人老,风也萧萧,雨也萧萧
重阳宫内,一片死寂,守殿的侍卫与宫女个个低首,如雕像一般,谁人无语。大殿之外,贵妃、淑妃、德妃以及小昭仪萧敏都纷纷来至,但却只能站在大殿之外等候,因为按照怀月历来的规定,后宫嫔妃出家为尼,需尽十八洗礼,进寺庙之后还将沐浴更衣剃度,而后独自闭观静修七七四十九日,方是洗尽红尘俗世
淑妃手握丝帕,心头忐忑难安,昨日贤妃吣心宫之行,多数人已有所耳闻,但却众说纷坛,根本无从分辨真假,也有耳闻太后怒骂帝王薄情,但却因为太后入住坤宁宫,除帝王与欧阳红玉之外,根本不见任何人,因而也无从取证。但唯一可证实的消息,便是萧童身边的丫鬟萧童已经被晋级为七品御女
“淑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德妃倾城瞥了一眼额头上已经冒出些许薄汗的暮慈,抿了抿红唇,眼中闪过一丝,却温婉轻柔的道:“今日受礼的是贤妃,怎么淑妃娘娘倒是如此紧张?”
淑妃的眸光一颤,而后转首望向一脸平静的倾城,心头不禁升起了一丝怒意,刚想开口反驳什么,却被杜湘儿扯了一下衣袖,而后只见杜湘儿带着几许沉重的道:“德妃娘娘说的是,我家娘娘与贤妃娘娘情同姐妹,也一起服侍了皇上六载有余,论感情,自然不是新进嫔妃所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