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为什么还要装得楚楚可怜?她为什么还要装出这幅让他心软的表情,她想迷惑睡,他么?
他一把将她扯进怀中,温柔的笑意中带着浓烈的愤怒,而后伸手抚着她鬓边落下的发丝,靠得暧昧,轻声道:“爱妃在怕什么?”
她笑了,在他的面前,却是假意的失落道:“皇上,身在后宫之中又怎么不知何为争风吃醋?皇上是想陷臣妾为何呢?”。很好,她原来当真这么认为,他的心扯痛起来,却依旧笑着将她抱紧,带着一丝期待的问道:“爱妃以为朕会如此对待爱妃么?”
在她的心中,他是这样的人么?这几日,他如此宠她,他的宠对于她来说都是虚假的么?她的第一次,是他的,他是她的夫君。一个女人在把一切都给了一个男人后,她怎么还能冷得像块木头?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既是夫君又怎么会陷害臣妾?”,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弱和叹息,她的眉宇又聚集了他无法看清的哀伤,握起拳头,他克制的道:“是啊,朕本该是一个好夫君”
如果没有最初的目的,他对她,的确是千宠万爱了,不是么?
可是,她却突然退开了他的怀抱,有些低柔,却又冷清的道:“臣妾相信皇上,是好夫君”,而后竟是轻一欠身,又道:“臣妾恭送皇上早朝!”
她,竟赶他离开,甚至威胁他早朝后,他前往御书房批阅各地上来的奏本,刻意让自己忙碌,但是却在一盏茶之后,却见泰安慌张的推门而入,带着惶惶的跪地,颤抖道:“皇上,御书房外有两名宫女求见,说是德妃在思暮宫中用了贤妃娘娘的茶后,中毒昏迷。”
奏本啪的一声从他手中掉落,砚墨打翻,沾染了地板上雪白的狐裘长毯,泰安吓得不敢再出声,而他则是大手握拳,在左胸膛传来阵阵刺痛之时,刻意镇静的冷声道:“德妃中毒昏迷?”,她对他尚且提放如此,怎么可能会受他人所骗,甚至饮下毒茶?
“回皇上,德妃娘娘昏迷之后,她身边的贴身宫女萧童情急之下,塞了银两给路过的宫女,请她们前来请皇上,想来此事必然不假。”泰安也带着几分焦虑的道。门外的那两手拽着五十两纹银,带着几分急喘的宫女看来不会撒谎,五十两纹银在怀月国,相当于四品官员的月俸,倘若并非当真有急事,萧童又怎可能一出手就是一百两?
他望着泰安认真的神色,心头顿时慌乱,他紧握拳头,但是却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为了一个女子而凌乱,他深吸了一口气,心头交战却是愈发激烈。少许,他再也沉不住气的负手,闭上双眸,薄唇紧抿,道:“速去凝雪宫”
他放不下她,无论在何时都是如此,他不止一次警告自己,她只是他用以解脱诅咒的棋子,她和如月与皇后欧阳红玉与上官婉儿都没有什么两样,他宠幸过,给予恩泽的女人都是他必须要牺牲的女人,他也曾无数次的跟自己说,她对他来说如此特别,如此令他牵肠挂肚,原因只是因为她的傲气与神秘。可是,在此刻见到她苍白的睡颜时,他的心痛竟是那样明显。
窗外的冷风呼啸而过,带着寝室内的阵阵冷香弥漫,他站在窗前,想借此清醒自己,他不该如此靠近她,更不该再对她的一切如前几日那般关心,否则他会轻易的被她的一切打得凌乱,变得越来越不像以前的自己,更是越来越无法思考这几日宫中发生的混乱。
上官婉儿拥有与欧阳红玉同等的聪慧,所以她不可能傻到在自己的宫殿中对帝王的宠妃下毒,而萧童,他虽然还是摸不透她心中所想,但是这样一个淡薄的女子,对他的提防尚且密不透风,又怎会相信这后宫都居心叵测的嫔妃?但若是他人从中动手脚,想用以嫁祸之名一石二鸟,那这个他人,又怎么会知萧童会在今日前往思暮宫中?且又会饮下那杯茶?
砒霜是皇宫中的禁药,即便是太医院都没有,后宫之中,除却用以驻颜的妃子红之外,就连藏红花都是太医在给宫妃把脉,确认没有身孕之时才会抓的驻颜药材,所以,又会有何人能逃过玄武门稽查侍卫的眼睛,更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将此物藏进了后宫之中?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将一切的联系都推到了她身上,她以新嫁娘的身份坐花轿入正玄武门,自然无人可截,还有她身边的侍女萧童,倘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她必然是木成器的二女儿,当年抄家之时,上山学艺的木如仙,如月的亲妹妹。她全家被杀,心怀恨意,又自愿入仇家屋檐下为奴为婢,更是跟随主子陪嫁进宫,可见她一定心怀目的。
床上突然发出细微的响动,他的思绪被拉回,随即感觉到了床上的人儿的眸光,他微微转首,凝望着她显得无力却朦胧得令人心悸的眸光,小步上前,轻柔道:“爱妃,怎么了?是否还是不舒服?”,说此话的同时,他不禁凝视她面容上的神色,根据刚才的推测,心头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层。
倘若不是贤妃下的毒,嫁祸之人都无从知晓她今日突然前往思暮宫拜访,那么是否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她
她的神色一定,像是此刻才看清他的容貌,才知晓他是何人一般,但眼中的惊诧却在瞬间消失,化了淡薄,但却是随即轻抿唇,闭了一下双眸,而后才带着几分迷惑的低声道:“臣妾刚才做了一个噩梦,但却没有想到一睁开眼就看到皇上。”
一个噩梦?他的剑眉一动,她梦见他了么?伸手拂去她额前的发丝,却是带着几分说不出滋味的道:“爱妃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噩梦?莫非与朕有关,否则为何爱妃睁开眼睛看见朕又忙着闭上?”,他为什么总是看不透她,即便是在此刻。
她的眸光带着几分无力的虚弱,而后缓缓的敛下长睫,抿唇轻道:“那梦,臣妾忘记了,唯一记得的便是臣妾到处呼喊皇上,接着就醒了,却没有想到一睁开眼就真的看见皇上了”。说着,竟是伸出柔软的素手,轻握住他抚着她额头的手,带着几许苍白的唇抿出了一抹笑意,那样子,仿佛他便是她的一生依靠一般。
起一种令自厌的感觉,每一次都如此,只要她这般轻柔耳语,他便把持不住自己在此之前所做的一切决定,甚至就连想要怀疑她都不愿意。他在心头交战,但却依旧情不自禁,像是不能控制自己一般的反握住她纤细白皙的手,而后拉至自己的唇边亲吻,而后若有所思的道:“如若爱妃当真如刚才所说般对朕,那么朕,定然会是一个好夫君!”,倘若她真当如她所说的那般,即便做了噩梦,也会呼喊着他,那么,他不会在计较她做的任何事,即使她想把这群后宫的女人怎么样都可以。
她望着他,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竟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而后敛下睫,不再言语。
看到她如此,他以为自己是疯了,这么多年的计划,他竟愿意为了一个自己怎么都无法猜透的女人而放弃,可是这一刻,他看着她如此依恋自己的模样,竟是恨不得狠狠的拥她入怀,什么都不去想,只是陪着她
此刻,他也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父皇会那样迷恋一个臣子之妻。甚至不惜为了保住那个女子名誉牺牲了他自己的妃子,可是,他不是父皇,他的野心是整个天下,他不能如此痴迷,只是,这心为何总是让他在走每一步的时候都想着她。
当时,他站在梅花林中哈哈大笑,他笑他总拿民间流传的那些所谓的爱情故事来讲述,更是笑他还有信以为真的说给他听,他不是不相信爱情,但是总是觉得爱情太过可笑,他见过母妃无数个夜晚对着空塌默默流泪,他见过太后在每一个日出日落时,站在大殿外等待着那抹身影临驾。女人的爱情太过痴傻,而男人,相比除了那个女人之外,父皇从来都不曾对任何一个女人真心过。
他曾以为,因为得不到的终究是最好的,所有父皇才会如此迷恋那个女人,可是在那个女人终究抵不过父皇的百般纠缠,顺从了他的意,投入他的怀抱后,结果竟不是一夜风流后的两不相干,而是父皇更为的痴恋她,一日不见相思如愁。太医诊断,她的确血虚,身子十分娇弱,短暂时间内,不能承以雨露,更不能服用大补药膳以外的药饮,也就是说不能服用去子汤一类的避孕之药,否则轻则终身不孕,重则身子将永难复原,若是将来当真怀了皇嗣,怕是也难以顺产
太医的话像一枚枚锋利的针刺一般扎进了他的心头,另他的心顿时悬了起来,慌乱的不知所措,他几乎是震惊却又痛心的看着她那张,看起来纯真得毫无芥蒂的眉宇,恨不得狠狠的摇醒她,痛斥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三弟曾说,倘若真正爱上一个人,就会知晓什么叫做感同身受,甚至痛在她的身上,你的心,却也会跟着疼痛,当时,他不仅大笑他已经走火入魔,尚且以为他与三王妃感情较好,但是在一年之后,他才知晓,自三弟娶了三妃之后,竟是终日沉郁,流连于梅花林中,一晃三秋
他是爱上她了么?按照三弟的说话,他心头的刺痛是否就是感同身受,甚至是她疼的时候,他也跟着疼?他不知道,可是,此刻,看着她的容颜,想起太医的话,他竟是又恨又怒
太后的寝室内,太医与宫女在诊断之后,便匆匆退出内殿,将诊断情况上报太后,而他,则是紧握着她的手,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她醒了,但是刚醒之时,却是轻叹了一声,他望向她那双带着几分倦意,但却像是极为清澈的眸光,不禁轻声问道:“爱妃叹息为何?”说着,便靠近她的气息,指头绕着她的鬓边的发丝
他不想吓坏她,在他没有真正看清楚她的内心之前,他虽然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但是至少他知道,她聪慧得过了,女人,自古以来就一直宣扬着无才便是德,因为她们一旦拥有了聪慧与才华之后,原本的温柔就会慢慢的变质,但是,他喜欢聪慧的女人,因为她们识趣,但是,这一刻,他却当真希望她能是一个单纯如水的女人
她望着他,眸中的朦胧一点点的化作了温柔,那温柔似乎要将他刚才积蓄在心头的怒气都冲击掉一般,少许,她的粉唇微抿,竟是带着几分感动羞涩笑意的道:“臣妾只是觉得能这样看着皇上,真好”
心一动,握着她的手一僵,他望着她眼中的毫不掺假,薄唇竟是笑了起来,他当真是分不清她的真心假意,这双令他着迷却又令他无比痛恨的双眸早就将一切的都掩饰了
他环绕着她发丝的手渐渐的抚上了她雪白的脖颈,带着一种难以诉说的贪恋,他轻轻的滑到了她的下巴上,扣住,抬起她的面容,深深锁住她的那双眸子,低沉道:“爱妃的确懂得如何讨朕欢心,朕的心,几乎是萧童一个人的了”她太懂得如何擒住男人的心了,难怪昊天都会她如此失魂落魄,想到那日祭奠,三弟看她的眼神,他的心又开始猛的收缩起来
他自认,他是一个大度的男人,从来都不曾为别的男人偷窥她的嫔妃而动怒,因为,他知道,在历代的皇室后宫之中,太监尚且与宫女结为对食,又岂能防得住终日盼不来帝王眷顾的嫔妃?可是,偏偏对她,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忍下,即使是一个眼神都不行
他看着她的微微愣怔,知晓她对自己的话不敢置信,他在心头冷笑,其实,他又何以敢相信自己刚才的那番话?轻叹息,他低首轻啄了她的唇一下,而后将她搂进怀中,为她冰凉的身子取暖
而她,却在入他怀后,轻呢道:“若萧童能永远如此拥有皇上那该多好”而后,微微闭上双眸,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已经渐渐懂得了运用手段,她已经将当初他戏言的那些甜言蜜语的功夫全都学到了家,否则她又怎么能如此不动声色的说出这些令他明知道是假话,但是心头却澎湃难平的话?他剑眉紧拧的望着她清秀的容颜,在听到她轻浅的呼吸之时,不禁更加搂紧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