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夜晚,他依旧会被噩梦惊醒,因为梦见了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去,睁开眼,四更天还未到,窗外的月光泼洒在明黄色的帐闱上,清风拂过,如浪滚动
他深吸一口气,但薄唇却抿起了一抹笑意,转首,望着怀中睡得沉香的人儿,情不自禁的低首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伸手轻抚她披散的青丝,将她娇柔的身子搂得更紧
她轻呢一声,秀眉微拧了一下,像是对他的霸道做了抗议,然后在朦胧中推开了他的身子,似乎想转过身子睡,他轻声浅笑,打算成全她,但是在看到她娇小的身子在棉被下翻转的可人样子时,却又忍不住的抱住了她,望着她半裉下衣裳,露出香肩的诱人模样,低首轻吻着她白皙的肌肤
“不要”她发出迷糊的抗议声,另他微微一怔,以为吵醒了她的美梦,但晨抬首凝视她的容颜时,却发现她依旧睡得极香,不禁失笑,轻啄了一下她光洁的脖颈,重新纳她入怀,等待五更天
爱上她,就像一声噩梦,他总是如此以为,因为她让他尝到了什么叫做最痛,而现在,即便拥有了她,他依旧觉得不安心,因为怕极了当初的伤痛,唯独紧紧抱着她,他才能觉得自己还活着,也才能觉得,那些痛苦都已经远去了
有世事情。明明已经很久远了。可是在每个午夜梦回时,却又会变得那样清晰虽然,冷孤云已经死了,欧阳迟也在他的设计下告老还乡,暮氏一族真正对朝廷尽忠职守,死心塌地,可是有些心结却依旧搁置在他的心头。就如,他后宫中不愿意离开的女人。
欧阳红玉疯了,或许整个皇宫内的人都是如此以为,但是他知道她或许曾经是疯癫过,可是现在,她没有,因为每一次她在无意中与他碰面的时候。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眼中呈现出来的慌乱与痴迷,虽然他一直都假装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再这祥将她留在这宫内,未必对自己有好处,因为以清漪的敏感,她终有一天会感觉到什么
清漪已经跟他在一起三年多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依旧没有安全的感觉,那些曾经缠绕自己的噩梦停下如影随形的跟随着自己,让他一刻见不到她都会心头发慌,有时候他会笑自己太过脆弱,将这份感情放得太深,可是有些时候,当他看到依固有从前那般安静的清漪时,他的心就会又开始发颤
爱一个人,原来如此的痛苦,他曾以为在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心,也愿意将自己的心全部交给他的时候,他就会心安了,可是现在,即使她对他说,她爱他,可是一加快起过去她的决然与冷、冷漠,他还是会觉得害怕。那种恐惧另他心口发痛,看到她的样子,拥抱到她的体温
可是,他却又害怕这么做会让她觉得反感,让她觉得没有喘息的余地,让她以会想以前那样排斥自己,甚至觉得他太多心可是,他真的多心了么?
她并不怎么快乐,御书房内,他手执朱批,但双眸却凝视着她的低首研磨的面容,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堵的发慌,但却自欺欺人的笑道:“清漪在想什么,能不能让朕知道”,他真的想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些年来,她虽然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却依旧觉得她像随时都可能消失的镜中花水中月,让他无法心安
她微怔,轻抬首,在看到他凝视自己之时,竟是轻柔一笑,她的笑震住了他的心神,让他呼吸微窒,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身子带进了自己的怀中,亲吻她的额头,她总是有这样的本事,就算是一个简单的自然的微笑都可以俘虏他,让他所有的情绪在瞬间只剩下对她的宠爱
“轩”她的声音很轻柔,像冬日的落雪一般,让他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怜爱,他轻“恩”了一声,轻抚着她挽起的长发,在触摸到发髻上那枚白玉牡丹簪时,闭眸轻嗅着她身上清幽的冷香,依附在她耳边,轻呢道:“怎么了?你似乎有心事”
她的身子微僵了一下,虽然随即就恢复了平静,但是他还是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他睁开双眼,剑眉渐渐拧起,伸手抚着她小巧的下巴,将她的头转过来,凝视着他似乎有些闪躲的眼,心头一慌,却镇定的想要一个解释,“清漪,告诉朕,你怎么了”
她的眸光有些慌乱,在感觉到他灼热的眸光时,随即敛下去,但粉唇却只是浅笑了一下,就转过首,纤细白皙的手指扯着手中的丝帕,有些失神的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冷孤云,今天是他的”
“清漪”他突然打断她的话,声音中竟是有说不出的愤怒,她为什么提冷孤云?她不快乐,她失神,她眼中的慌乱都是因为突然想起了那个男人?她的心头一阵烦乱,胸口闷得厉害,他紧抱住她的身子,再次逼迫的捏着她的下巴,要她凝视着自己,而她却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这算什么?他的眼中燃烧起了怒火,一把托住她的腰身,贴进她的鼻息,隐怒道:“清漪,朕爱你,所以别惹怒朕,你知道朕的脾气”,如果她现在告诉他,她心里还有一个男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清澈的眸光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却突然挣扎出他的怀抱,起身走到了窗前,他的怀中空落,一种说不出的混乱情绪顿时侵进了他的心头,他猛的起身,大步走向她,想要一个她如此对待他的答案,但是她却抿唇道:“轩,我只想去祭拜一下冷孤云”
他的身子怔住,在第二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猛的握起拳头,而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愤怒,在转身看他之时,带着几丝愧疚的低下了首,但却是轻摇摇头,低声道:“轩,他已经死了,但是他也算是我曾经认识的人,所以我”,她的声音突然顿住,眼神暗淡下来,像是在追忆什么一般
他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握紧的拳头发出了关节的响动,他闭上眼,不想让自己这些日子的不安与此刻的愤怒吓坏她,但是他却依旧不能控制的怒视着她不安的神色,三年了,冷孤云已经死了三年,她却还记得那个人,她
再次闭上眼,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猛的转身,在自己的脾气还没有发泄出来之前,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他一直都知道,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在了她的心底,他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得到,那东西让她不快乐,也阻碍了她对他的感情,可是他却从来都不敢去深想,从来都不敢去猜测,只是害怕最后结果揭晓的时候,是他所不能承受的疼痛,毕竟,他三年的等待与痛苦,已经让他害怕那种撕心裂肺的疼与痛,他不能再承受那种感觉,哪怕是一刻都不行
可是今天,她却说出来了,说出了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冷孤云,并且还想去祭拜他,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对她不够好吗?还是因为她的心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全部交给他?想到这个可能性,他顿时就坐立不安,他的清漪,清漪是他的,无论她的心还是她的人,可是他能拿一个死人怎么办?他已经杀了他,已经将他埋葬了,可是
他站在“御花园”中深吸着冰冷的空气,看着梅花乱舞的妖媚,心头的混乱却还是没有平息下来,他不禁冷笑起来,为她对自己的残忍,也为自己为什么会爱她,爱得那样深
“皇上有心事”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他剑眉一拧,寻声望去之时,却见到了一身戎装,但面容上却带着几许憔悴的如月,他在心头不禁再次冷笑,因为他此刻才发觉,即使如月与清漪长得如何相象,他还是能一眼就辨别出来,可是如月知道么?或许他该说,荷清婉知道么,知道她临死前的诅咒就算应验了,她依旧代替不了自己想代替的人,而他是否也应验了她临死前所谓的“生生世世都得不到真爱”
突然就憎恨起如月来,因为荷清婉曾经对自己的诅咒,他望着如月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看着她眼中的绝望却又期望的眼神,剑眉拧起,薄唇紧抿,然后毫不客气的冷声道:“朕听说贵妃病了,现在可有好转?
如月的脚步滞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有这种冰冷的话语跟她说话一般,但是她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后,却又抬步走向他,在接近他之时,带着哀伤的道:三年了,皇上再没有踏进过后宫,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此?”
她的话语像是带着某种断定,让他听得极为不舒服,仿佛她在等待,等待自己失去清漪一样,他握紧拳头,瞥了她一眼,薄唇带着冰冷的气息,低沉的道:“如月,你告诉朕,女人的心是怎样的”,或许如月会知道清漪的心思
如月的面色一下子黯然下来,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但是她依旧勉强的轻扯唇角,想对他微笑,但是那笑却凄楚得比哭更另人难受,她低下首,浅笑道:“皇上还真是懂得如何伤如月的心,竟然会为了另外一个女子伤神之时,来问如月这个问题”,说着,她眼眶中渐渐泛着泪水,但却倔强的不愿意滴下一般的强忍着,而后抿唇道:“如月只知道这里被皇上遗弃的所有女人心中都只有皇上,但是秦清漪,她独得隆宠,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叫做冷清,什么叫做心痛,什么叫做每一夜都无法安眠却又不甘心的痛楚,所以,如月不知道那样一个什么都有了的女人在想什么”
很刺耳的话,因为她嫉妒,他扯起薄唇,冷清一笑,但却对她说出了这几年来自己深藏在心头的最痛:“你错了,如月”,或许他也错了,可是那毕竟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事实,虽然真相连他自己都无法承受
“那些她并不想要,她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朕逼她承受的,是朕将她从那个时空找回来,是朕强行册封她为妃,是朕逼迫她与朕有了孩子,是朕杀了所有想亲近她的男人,也是朕,将她捧上了今天这个位置,其实她根本不想要这一切,甚至”,甚至她或许根本不想待在他身边,只是因为她别无选择才如此,毕竟她有他的孩子,毕竟她聪慧得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如月被他的话怔住了,双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或许这些年来,她们都一直憎恨着清漪,以为是清漪抢走了她们该得到的东西,却不知道她们所憎恨的人,其实也是被逼迫的,是被他逼迫的,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今天他居然会在一个自己不想见到的女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脆弱,承认对她的卑鄙与刻骨的情感,闭上双眸,他不觉冷笑出声
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苦痛,仿佛要把一切要全掏空
往事虽已尘封,然而那旧日烟花,恍如今夜霓虹
也许在某个时空,某一个陨落的梦,几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转动,等一次情潮翻涌,隔世与你相逢
谁又会无动于衷,还记得前世的痛,当失去的梦已握在手中
想心不生波动,而宿命难懂,不想只怕是没有用
情潮若是翻涌,谁又能够从容轻易放过爱的影踪
如波涛之汹涌,似冰雪之消融,心只顾暗自蠢动
而前世已远,来生仍未见,情若深又有谁顾得了痛
那夜,他在“御花园”的梅花林中徘徊了许久,直到身上都沾满了露水,月上中天时,才迟疑的往“吣心宫”中走去,但是却在跨进大殿的时候,听到了隐约中的歌声
她不常唱歌,以前也从来都不曾为他唱过,他拧紧剑眉,心口的窒闷又开始隐约疼痛,今天是冷孤云的忌日,她此刻又在深夜抚琴闭上双眸,长袖中的大手紧握成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口囤积的怒火向大殿内走去由
可是那琴音却在他刚要踏进寝殿大门之时,嘎然而止,他怒不可泄的走进大殿,绕过屏风,却见她低首轻抚着那断裂的琴弦,幽幽的轻呢道:“也许在某一个时空,某一个陨落的梦,几世暗暗留在了心中”,说着,竟抬首望着他,眸光带着几许哀伤,道:“轩,你相信前世么?”
他怔住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在想到太祖留下来的那些书籍,他竟没来由的一慌,那些东西他一直存放在“御书房”中,也没有特别的加以掩藏,而今天他又因为气愤离开,她在那里是不是翻到了什么,如果她知道当初是他用巫术将她招回的话,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