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身段非常眼熟,可这姿态,他正十分耐心的细细回答身旁女孩的诸多疑问,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与桃夭夭见过的冷漠,雨女无瓜的模样,截然不同。
桃夭夭踮着步子一点点靠近胭脂摊子后,想到他对面瞅瞅。冷不丁,一声童稚的声音飘来,“哥哥你看,那个哥哥头上有蜻蜓。”
桃夭夭一只脚尚悬在半空,听这一声叫,周围目光齐刷刷往她身上瞅,她做贼般,侧着身,从自己的肩头露出半颗眼去看那男人。
一看之下,眼珠瞪起来,还真这么巧,是他!
快走。
毕竟,他曾经派人去杀她,他要她死。
秦王也看见了她,第一反应并没认出她,却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以及虽男装打扮但无法掩饰的女子纤身,起了疑心。
九公主喊她头上有蜻蜓,更是挪着身子跑过来,堵住她,小小的手指指着桃夭夭头顶,笑的很甜,“哥哥,能不能给我看看你头顶上的蜻蜓?”
桃夭夭皮笑肉不笑,“好啊。”
身后已然如芒在背,那个男人倏忽就移身过来,将九公主护在腋下,蹙起一双冷目,肆无忌惮上下打量桃夭夭,忽而冷哼道,“怎么哪里都有你?”
“啊?”桃夭夭猛地抬起头,蜻蜓的翅膀一颤一颤,大眼睛映出天光,直如琥珀般明亮,直冲冲地冲到他的眼仁里。这都认出来了。
敖博渊移开眼,低头对九公主道,“你喜欢这个簪子么?哥哥买给你。”
伸臂揽着九公主要离开,小女孩回头对着她又是一个甜笑,“哥哥,你戴着很好看,像像个美丽的姐姐。”
桃夭夭被这笑容给融化了,不由自主也咧开嘴回了一个甜笑。
敖博渊眉眼不抬,“他就是个女的,不需理会她,哥哥给你买簪子。”带着九公主走向另外的摊子,一面温声低头,絮絮的劝导。
桃夭夭竖起耳朵听,是什么大家女子该有什么什么样的风范,言行德什么什么
桃夭夭皱了皱嘴皮,这个男人在他妹妹面前,话很多啊。不过,正因带着这个女孩出来,他不好对她怎么样了。
忽地,有人在她身后蹭了她一下,差点撞翻她,几个女子翻着白眼将她挤在一边,阴阳怪气道,“不男不女的样子也来勾引人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会喜欢你个带把儿的么,没羞!”
是那群追随着秦王跑的女人们。
桃夭夭堪堪落稳身子,嘻嘻笑,一个旋身,照几人脸上摸一把,笑道,“你能保齐了,他不中意带把儿的?”
几个少女遭了此番“调”戏,又惊于她骇世之言,一时石化。
桃夭夭早大笑着离开了。
身姿窈窕风流,两手背后,脚步轻巧而行。满目繁华于两旁游走,歌舞坊的门面就隐藏在不远处。
终于找到了,今日就是要寻这个了。抬脚要往里进,忽听身后一片嘈杂,兼有女子咋咋呼呼的尖叫声。
那个秦王又招蜂引蝶了?
仔细听,这番叫声,却不是少女春意盎然的喊叫,夹杂着惊恐在其中。
桃夭夭回目看过去,跟在秦王身边的那个护卫正满面怒容地驱赶围聚在一起的人群,神情竟带着慌乱。
不多时,秦王惊惶的脑袋露出来,他手上抱着那个小女孩,急行于色,于人群中疾跑,一面失声怒吼,让行人让开。
脸面上再无一丝冷静,着急、心慌、担忧、自责,全爆发出来。
不多时夹裹着人群冲到了桃夭夭面前,桃夭夭急忙闪在一边,但已看清那女孩的面相。她口吐白沫,眼仁上翻,身子还在抽搐。是羊角风的症状。桃夭夭以前寝室的妹子就有这个毛病,非得立刻放平身子,抠开牙关,作一番规整,再紧急就医。
秦王此刻抱着她,攒着头颈部,使她不能正常呼吸,面色已露青紫。
桃夭夭脚步比脑袋快,已如箭般追出去,拦在秦王面前,劈手去抢九公主。
秦王急了,这个时候,竟敢有人敢拦他,想也不想,一脚踢过去,将桃夭夭踢倒在地,疼的她龇牙咧嘴。
桃夭夭暗骂一声,好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
气的捂着肚子大喊,“你再跑,她现在就死了,放下她,我救她!”
秦王哪里肯听,奈何人群围着他,磕磕绊绊,一时施展不得,眼见妹妹的脸色越来越紫,好似随时都会死去,十几年来不曾有过的恐慌涌上心头,妹妹是死去的母后最后一个孩子,是她的心肝,嘱托他好好照顾,万万不能有事。
他长嘶一声,“铁鹰,开血路,速寻医者过来!”
铁鹰拔剑出鞘,向人群刺去,百姓们惊恐地散开躲避。
秦王拔刀刺向自己的百姓,于名声大损,这是他往日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可见九公主在他心中分量。
委顿在地的桃夭夭忽地起了个心思,若能救了秦王的妹妹,是不是可以更好的接近他?
接近他,让他一步到位?
桃夭夭撇撇嘴,太子的人拿她做个棋子,根本不管她是否体面,她可得为自己计量。
救了秦王的妹妹,让他“一步到位”时放过自己,实在放不过,轻点……总行吧。
桃夭夭羞耻地想了想,忍着疼,奋力爬起来去追。奈何那男人跑的太快了,只好大喊出声,希望他耳朵能听的到,“把她放平身子,放平身子,你这样抱着她,她呼吸不得,一会儿就没命了!”
一面嘟嘟囔囔,嚷着,“你这不知怜香惜玉的家伙,若不是看那女孩可爱,本姑本少爷还不救了呢,你能奈我何。”
前方欲起杀戮的秦王,听此言,猛然顿住脚步,回身,抱着九公主跑回来,立在桃夭夭面前,赤红着眼盯着她,“你真能救我妹妹?!”她说出了具体的方法,或许有用。
桃夭夭捂着肚子,狠狠翻了个白眼,喝道,“把她放在地上!”
铁鹰吃惊的下颌大张,这女人竟敢在秦王面前这么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