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触到他们眼神,恐再生乱子,她可没那功夫打理,瞪一眼,拔腿便跑。
此时已到下午,闹了一身伤,肚子也饿了,还没办到她的正事。
不过好歹,得了他一句不会杀她的话,那就别怪她了,秦王啊秦王,日后若有冒犯,你可得记住这话啊。
明日去普惠寺,会经历什么,她心里没底
先吃饭吧,思绪混乱的时候,吃东西是最好的平静剂。就着路边的云吞摊,热乎乎吸了碗馄饨,身子热乎起来,琥珀似的眼睛越发明亮。
着急赶去歌舞坊办事,寻了个脚力,不多会儿便到了。
在这里,银票子是最有力的通行证。再加上听她说是秦王在江湖上的兄弟,坊主没有过多盘问她的身份,只问有什么需要?
桃夭夭挺直身姿,学男人大大咧咧跨立在地,说道,“不瞒你们,我想追一个姑娘,她每日都去普惠寺上香,你们只需在明日入普惠寺,绕着人群唱出相思小曲儿,务必让人人都听到,唱完就撤,不要暴露你们来处,省得那些和尚们打你们。”
坊主一听要在寺庙里唱小曲儿,还得挨和尚打,很有些担心。
桃夭夭数了十张银票出来,说道,“高风险有高回报,寺里面屋宇众多,你们避着点,唱完就走,谁能奈你们何?况你们是去成就一段佳缘,佛祖都得替你们高兴。没事的,放心。”
这些银票和这个理由彻底说服了坊主,高高兴兴接了活,脸上都是笑容,身子探过来问,“敢问这位公子,可有中意的曲目?”
桃夭夭神秘一笑,“有是有一个,不大成熟,你们再编一编。”
“且说来听听。”
“红日当头,鸣瑟琴和,郎君与奴家,三日不落榻”
坊主:这是追姑娘的小曲儿么
桃夭夭又神秘兮兮地同坊主高价买了些“黑药”,从歌舞坊出来,是满意的,明日这小曲一唱,古人擅诗都知道意思是啥了,就算不知道,寺庙里唱小曲必轰动人群,口口相传,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日见西斜,黄昏如雾,古朴的街道染上了一片昏黄,竟让她生出大漠空旷般的苍凉感。
若在此时骑上匹马,得多拉风。会骑马,逃跑时也更跑的快。
时辰不早了,雇了辆小巧的马车,径直回了静慈庵。
偷偷摸摸躲到茅厕里换回女装,才回到楚氏的禅房。夜幕初降,寒气渐生,门没关,屋里很昏暗,也没点灯,楚氏坐在靠窗的土炕上,呆呆的凝望着窗子,王婆婆坐在她对面,也是默默不语。
桃夭夭一步跨进房内。楚氏立刻回过头来,一下看到了她,沉默的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忙着迎上来。
王婆婆跟着欢喜地说道,“早上听小姐说晚间要来看夫人,夫人妥妥等了一天,终于回来了。”
屋里立刻点起明灯,楚氏慈爱的期待万分的脸膛露出来,跟着桃夭夭就不离步了,引着她坐在炕上身边,“晚上还没吃饭吧,娘亲已备好了饭菜,这便取来给你吃。”
王婆婆忙道,“老奴去拿饭,你们娘俩聊。”利落地出门去了,喜形于色。
桃夭夭嘴角噙着笑,看炕上堆着一片红色的细棉布料,还有一包袱棉花。
楚氏笑道,“娘亲给你做件冬衣,里子都缝好了,衣裳面等明日咱们一起去集市上,你看中什么花色就选什么样的。”
明日
桃夭夭笑道,“不急,明日”
正要想个什么借口说明日没空,门外便响起一又干又涩的声音,像干涩的柴,“明日你们娘俩一起去普惠寺帮厨。”
静心背着手站在逆光里,一张脸挂到了地上,灰暗的脸衬着灰色的制袍,直如灭绝师太一般,狠狠盯了她们母女俩几眼,扬长而去。
楚氏急切的追出去,状着胆子质问,“大师,为何让我女儿也去,我自己去就行了!”
静心摆摆手,头也不回,“别废话!”
楚氏蹙眉,无助现于脸庞,回过身来,立刻换了表情,怕吓到桃夭夭小心地端详着她,讪笑着解释,“静心师太是道行很高的老师傅,庵内的人都尊敬她,她是老资格,有些脸子,别怕。”心里为不能很好的保护自己的孩子,还得让她也跟着吃挂落,而感到愧疚。
桃夭夭绽开笑脸,笑的很欢,“她一点也不可怕,像是像是树上的猴子。”
静心确实长得尖嘴猴腮。楚氏噗嗤一笑。
桃夭夭更是笑的哈哈的。
但想到明日要去普惠寺,楚氏心底里暗暗的愁起来,往日她去寺里干粗活,除了劳心劳力,忍受脏臭以外,还得抵挡那些杂役的调戏,她都能忍就忍了,可要带女儿去,怎么办才好呢。
可面上丝毫不显,只是一双手不停在未做好的棉衣上比量来比量去,借以掩饰心里的阴云。
桃夭夭看在眼里,比量什么呢?衣裳都已经扯出笔直一条线了,还在不停的平整。
她嘻嘻一笑,兜头往床榻上一躺,扑身在棉被上滚了几滚,笑吟吟道,“猴子让我们去帮厨,那有的玩了,哈哈,娘亲,白日我在集市上逛,遇到秦王了,还救了他妹妹,听说他们明日也去普惠寺,正好找他们玩耍。”
楚氏惊讶道,“是么?夭夭救了秦王的妹妹?”
听说秦王明日也去,寺里的人必不敢造次了,楚氏放下心来,手下立时不再整弄衣面。只关切的问桃夭夭为何有此机缘。
桃夭夭翻了个滚,趴在被褥上,撑着脑袋,笑道,“他妹妹得了羊角风,我在桃家庄时学的本事,给她撬开了口,她就活了。那秦王还说欠了我一个人情。”
楚氏高兴起来,能让秦王欠个人情可难上加难,女儿竟有此机缘。
桃夭夭笑道,“娘亲安坐,我去迎迎婆婆。”
“哎。”楚氏笑着答应。
桃夭夭笑吟吟,蹦跳着离开禅房,沿去往厨房的路走了几步,一拐身,往更里面的高大禅堂走去。
寻了几个尼姑问了问,便找到了静心,她正一个人扮孤僻的样子在单间禅房里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