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在仙门居等着他。
他顶着一身寒湿气进门,吓了张和一跳,“王爷,怎么弄的一身都湿透了?去寒潭里洗澡了?”
敖博渊抿着唇,径直越过他进了里间,将身上的湿衣脱下来,扔在衣架上,长身浸入浴桶里,泡着。
眸子清冷无边,问,
“都走了么?”
张和忙躬身答应着,“都走了,捕快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身上带黑杀拳印记的凶手,判定凶手早跑了,这么大案子出在梧桐县地界上,估计有的那县令忙了。”
“嗯,”低沉的声音显露说话的人极其沉稳的内心。
张和注意地听着。
“你去做件事....
把文卷上诋毁本王的部分,再加上太子,鸿鸣要做成是齐王的人。”
张和一根汗毛都不敢动,紧紧地听着,身子在秦王的衣衫架子旁,躬成了虾米。
“另外....”低沉磁性的声音继续说道,“让知县找个人认罪画押,杀人动机,情杀。”
情....杀!
哦对,白天有人唱小曲说鸿鸣负了她,晚上鸿鸣就死了,好一桩情杀。
王定是知道凶手是谁了,却不让再查。
张和头上冒了一头汗,说不定,这一切都是王策划的。
事先竟一点都没看出来。
好个谋略的秦王!
张和一点也不敢怠慢的去执行了。
净室里好大一会儿没声音,半点水响也没有。
敖博渊好像在浴桶里睡着了,长睫闭着,静静运气,不多会儿,浴桶里的水竟被他的体温给温热了。
睁开眼眸,眼里清明一片。
好一个心猿意马的夜晚。十八年来的失控,全在今晚被她撩拨起来。
过了这晚,她或许就死了吧。
谁能逃得掉鸿鸣的黑杀拳呢?她又没有一点内力,自行疗伤是不可能的。
她若死了,必不能再成为任何人的把柄,于他也没有威胁了。
哗啦啦!有力的臂膀撑着桶沿站起身,一步跨出木桶,穿戴好衣衫,恢复冷静自持,高山霜雪的模样了。
...
桃夭夭自下午要进入鸿鸣房间前已知道母亲被送走去了静慈庵,免得碍了她的事。
此刻她可不敢回静慈庵看楚氏,一看定被觉察出来身上有伤。
从塔楼出来,一路扶着墙壁,忍着浑身的疼痛,悄而快速的遁走,说也奇怪,竟没遇到一个人,顺利的出了山门。
夜里山间的风挺大,隐约还有几声狼嚎。
桃夭夭吓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但不敢停留,撒开腿急速的走,呼吸也不敢太急促,只是收着,白着一张脸,逃也似的离开。
直走出寺的范围很远很远,入了村庄,有老农早起干活,有了人气,她绷紧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下来。
一喘气,胸腔丝丝拉拉的疼,像小刀子剌在肉上,一点点的钝磨。
疼的叫你呼不出,忍不了的,抓耳挠腮,无可奈何。
挨到天光亮了,好歹雇到了牛车,躺在木板上就不想起了,害得牛车夫还以为她死了。
一路又颠簸的快散了架。
终于到了桃家庄,跌跌爬爬,爬到桃宅门口,剩最后一口气敲门。
在角门上守着的郭大宝立刻警觉,喝问好几遍没有声音,打开一条门缝。
嚯!
这乞丐是谁?!
张婆和李婆听到郭大宝呼喊,忙跑出来一看,她们千娇百媚的大小姐,头皮披散,衣衫破烂的趴在泥土里,正翻白眼。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一脸憔悴萎靡。
忙七手八脚的把她背进楼上屋里,唤花丫起来伺候着,她们则忙活着去烧热水,请郎中。
才出去两天怎么被折磨成这个模样,挨千刀的桃齐瑞和柳姨娘啊!肯定是他们欺负的我们小姐,柳姨娘就不说了,桃齐瑞可是小姐的亲生父亲啊!
楼上,桃夭夭已然昏倒过去,花丫一边哭,一边给她脱下破烂的衣衫,轻手轻脚给她换好新的里衣,好好的裹上被子,坐在床沿不错眼的守着。
床边枕头边上,放着一把刻了桃花的匕首。花丫分明闻到了一丝血腥气。
郎中请来了,可抵不住桃夭夭的媚香气根本无法明辨病情。
上哪去找女郎中呢?
张婆和李婆急死了,王婆婆也不知去哪里了,两人没了主心骨,院子里乱乱的走来走去。
郭李氏照例过来串门子,听说小东家病了,揪着郭大宝让他想办法。
郭大宝能有什么法子,除了去军上求人,可如今他都不在军营里了,怎么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入那禁地?
要不就去求求那时候的军医,可人家回来就入了太医署了,哪是他这样身份的人能见到的。
郭李氏着急,“找他家里去,多备点礼!”
张婆,李婆,郭李氏把所有银子都掏出来,才够二十两。桃宅的银子都在王婆婆那里,二十两够干什么呀,肯定入不了人家上面的眼。
时辰一点点过去,桃夭夭开始打寒颤,头上却一个劲往外冒汗,嫣红的唇以眼见的速度发青发紫,牙关紧咬,浑身冰冷。
花丫吓的哭个不停。
两个婆子急的打转转。
郭大宝发一声狠,罢了,我再入军营去求人!
将二十两银子抓在手里,轰轰往外走。
打开门,迎头撞进一个人怀里。
那人竟高他一个头,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尖细的不男不女的声音斥道,“瞎了眼了,撞坏本少爷,你负的了责么!”
郭大宝扬起脸来看,一个身穿白衣,脸也白的不像话,擦脂抹粉,穿红戴绿的男人,扎眼的闯进眼球里。
郭大宝皮肉拧了拧,抖着鸡皮疙瘩问,“你谁呀?”
白衣男一巴掌呼他脑门上,把他呼了个趔趄,推到门框上去,骂骂咧咧道,“爱谁谁,爱谁谁,你管得着么,又不是来看你的。”屁股扭来扭去,像条蛇一样往里游。
郭大宝吼叫着追上来,被其人一屁股撞飞了。
显然此人不仅有骚力也有内力。
白衣一路蜿蜿蜒蜒的上了楼,听到屋里传出哭声,撇撇嘴巴,兰花指一翘,撸着耳边一撮发,“难不成已死了?”
拐进屋里头,吸吸鼻子,浪笑几声,摇头晃脑,“果然是媚力无边啊,勉强比本少爷我厉害点,这么说,还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