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红旆蜷缩在阴冷潮湿,仅存的一丁点没有坍塌的土炕一角。
隐约觉得浑身温暖,她本能展开四肢,顿时舒服地轻哼出声。
“走了走了!”
“哎呀再倒一点!”
屋里红旆睡成猪,屋外两人鬼鬼祟祟,一边疯狂往草丛里浇油。
之后便拎着装油的木桶离开了。
火舌舔舐了油,火焰瞬间蹿上天。
随着火势越来也大,黄色的土墙被熏黑,顶上坍塌的茅草也被引燃,就连那窗棂子,也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刺鼻的烟呛混合着腻腻的油焦味儿,炕上的红旆蓦然睁开眼。
下一秒便抱着五三冲出了门外,前脚刚离开,那屋顶塌了下去!
轰隆隆!
噼噼啪啪!
尘埃四起,土墙坍塌溅起的扬尘一下子就把为数不多的火焰扑灭了……
邻里四舍听到声音纷纷披着衣服走出门,就见小寡妇站在院外,直勾勾盯着冒白烟的废墟。
“走水啦!走水啦!”
有人在路上大喊,怕殃及鱼池,拎出个大水桶出来哗啦往冒烟的地方一浇。
那土块被烧得滚烫,水一接触,瞬间成了气儿,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慌张的乡民,唯有红旆一人定定站在那里,黑黝黝的长发上沾满了黄土。
“站在这里做什么!”
“赶紧让开让他们救火!”
“一天天光知道乱事,碍眼死了!”
乡民们一推一搡,红旆就被推到不知道哪里的旮旯角里。
她安静地在那里站着,眼前漆黑一片。
不是她不动,而是……她在晚上真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火势不大,谢小坤指挥着把残存的火焰扑灭后,便让大家都回去了。
举着个火把来到红旆跟前,女孩的晦暗的眼睛才有了一丝光亮。
谢小坤对准红旆的脸左看右看,最后问:“你是雀蒙眼?”
火把很明亮,红旆才看清了来者,她点了点头。
雀蒙眼,就是现代所说的夜盲症。
“哎唷!”谢小坤呻唤了一声,把孩子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后脑勺:“吓怕了吧……”
他的怀抱温暖,令人宁神。
红旆憋着嘴,坚持了许久的冷静在这一刻,防线全部崩塌!
她吭哧一声,哭了出来。
“谢!小!坤!”
谢小坤的婆姨翠丽瞧着自家男人竟然抱着别人家的小寡妇,气就不打一处来。
双手叉腰一顿喝斥,吓得谢小坤快速松开红旆,无辜地举起双手:“你误会了!”
“我误会?”翠丽迈着小寸步走过来,一瞧小寡妇竟然泪流满面的,不禁嘲讽,“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用火!你一天天的安分点不好吗!”
“娃他娘!”谢小坤朝翠丽使眼色,娃娃情绪还低落着。
“冲我眨眼干嘛!”翠丽扯着鸭嗓,揪住谢小坤的耳朵,强制性把他拧着回了家。
伴随着谢小坤的惨叫声消失,一切,又归于平静。
村外,躺在囚笼里双腿簸箕一样叉开的嬴轶,脑袋一点一点的,早已睡得昏天暗地。
直至轻微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
就见红旆拿着个木棍朝这边摸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