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财大气粗,接到韩菲菲要办赏花会的通知,府里各处都动了起来。既然是赏花会,自然少不了各种奇花异草。
外院管事负责购买市面上的珍奇花卉,除此之外,国公府还有自己的花房,里面培育着不少的珍惜品种。
红珠拿着对牌开了库房,各类珍贵瓷碗茶碟、玉器摆件被丫鬟小心地布置到西花园旁的临水小榭。
丫鬟婆子进进出出,不过大半日的时间,原本朴素简单的临水小榭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
原本木质的地板铺上了一层细腻柔软的毛毯,小榭四处挂上了丹粉色细纱。七八个小丫鬟一人执着一枚熏香球,挨个儿熏着小榭四周。
原本放置在里面的桌椅板凳已被一件件黄花梨家具代替,中间摆放着一尊镂空雀羽镶红玉丹鼎香炉,四面各摆放着一枚青花瓷瓶,上面插着几株娇嫩欲滴的昙花。
是的,就是昙花。
都说‘昙花一现,只为韦陀’,足可见想亲眼看到昙花盛放是多么难得。
但对于国公府来说,主子想看,做奴才的可不得绞尽脑汁想个法子出来,总不能让主子们半夜去守着吧。
国公府花房移植着上百株昙花花株,每日都有五六名花匠轮流守着,只待昙花一开,便连花带叶放入特制的药液中静置半刻钟,就能让昙花盛开时间延长到一日。
只是过了这个时间,整株昙花就会从花到叶开始枯萎,直至腐烂,生机全无。
到了赏花会这日,池双卿特意选了一身正红色的水袖六幅襦裙,外搭银白烟笼纱。下摆用银线勾勒首尾相连的孔雀纹路,一走一动间沉沉叠叠铺散开来。衣襟袖口处同样用银线绣了简单又别致的云纹,看起来既神秘又透露出几分高贵,再配上她本就妍丽明艳的容貌,更显的眉目如画,娇媚动人。
铜镜中的美人抬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她眨了眨眼,气势高昂的挺直背脊,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迎头而上!
池双卿一甩宽大的袖子,颇有气势道:“银月,我们走!”
能赴韩菲菲赏花会的人自然不是无名小卒,齐国公府嫡出大姑娘齐玉芝,冠军侯府世子嫡女楚悠悠,从一品兵部尚书嫡孙女孙诗瑶,从一品督察员左都御史嫡孙女凌菲玉......来了七八位姑娘,各个俱是出身不凡。
来得人不多,但赏花会规模却不小。本就繁花异景的西花园经过府里下人的精心装饰,一派富贵华丽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这里,盛放的芍药牡丹只能算平常花朵。池双卿一路走来,差点没看花了眼,她数了数,除了常见的牡丹芍药或是迎春花之类的,其他的她居然都没见过。
就很离谱!
池府虽然是商户,但也不缺银子,再加上池老爷附庸风雅,还颇有兴致的买了几盆什么千丝墨兰,花了上千两银子呢。
哪知道在国公府连摆上来的资格都没有。
感叹的摇了摇头,就听一旁的韩昭昭问道:“表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叹起气来了?”
为了这次赏花会,韩昭昭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她上着一件月白绣莲花的短襦,下面选了浅黄色的杭绸梅花攒心八幅湘群,外罩银色织锦大袖衣。梳着精致的随云髻,斜插着一枚镂空飞鹤缀流苏玉簪,让她看起来既大气又明媚姝丽。
池双卿听见她的话,惭愧的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之前太无知了,来了国公府才发现,原来外面的天地这么大。”
“这算什么?”韩昭昭哈哈一笑,“皇宫那才是大呢,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去宫中,差点连御花园都没走出去,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临水小榭,一脚踏入立即感觉有五六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池双卿柳眉微挑,步履沉稳地走了进去。
原本低声谈笑的众位贵女同时收了声,齐玉芝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缓缓转动着皓腕上的一枚白玉手镯。
那手镯细腻浸润,衬得她手腕纤细白皙。
“这位就是你们二房的表姑娘?长得这般好看,祯郡王怎么下得去手?”齐玉芝眼含好奇的看着下方的人,“传闻祯郡王冷心冷情,今日可算是相信了。”
她声音柔柔弱弱,眉宇间也带着几分不忍,但说出来的话却无端的刺耳。
池双卿真没想到她被祯郡王罚去佛堂的事儿这么快就传了出去,她秀眉微皱抬眸看向了说话的人。
说话之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她一身素白绣银色花朵的衣裙,看起来很是平常,但当一缕阳光透过细纱洒落在她身上,原本平常的衣裙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银光,犹如晴空下的海面,波光潋滟。她头上云髻松松挽着,戴着一只翠绿浸润叠彩花簪,眉目淡淡,一双秀眉总是微微蹙起,淡淡的薄唇轻抿着,让人忍不住怜惜。
这是一个当今最为流行的病美人,池双卿暗暗想到,随即她将目光移到了她身边的两人。
许是注意到了池双卿的视线,坐在病美人右边的一位五官清秀,小家碧玉的女子噗呲笑了出来,她脸上带笑目中却是一片冷意,讥讽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就她的出身,祯郡王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呵!”坐在病美人另一边的女子忍不住轻呵一声,她容色清丽,气质高贵,捻起锦帕拭了拭嘴角,见众人看过来,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则笑话。孙姑娘接着说,这次我一定控制住不笑。”
这还怎么接着说?孙诗瑶脸色微僵,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楚悠悠神色自若地倚在圈椅上,对落在身上的嫉恨恶毒的视线视若罔闻。
两人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孙诗瑶长相普通,最讨厌长得比她好看的人。若对方家世比她好,她还能忍上一忍。若是遇到家世比她差的,恨不得将对方踩到泥坑里去。
恰巧楚悠悠就曾被孙诗瑶暗地里贬低过,更巧的是当时楚悠悠就在附近。
楚悠悠家世不差,父兄手握权柄,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当然受不了这等闲气。但她不像孙诗瑶蠢的外露,她只笑了笑,回了府就让人散播从一品兵部尚书孙女貌若无盐,鹰头雀脑的流言,气的孙诗瑶在府里哭了好几次。
只是两个小女儿之间的官司,府里长辈也不好伸手指责。孙尚书只得派人压下流言,又送了孙女儿银两首饰算作安慰。
不过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好了,今日是韩大姑娘的赏花会,两位妹妹别伤了和气。”齐玉芝轻声劝道,她惯来温柔和气,孙楚两人争吵多是她在中间打圆场。
在几人说话间,韩昭昭拉着池双卿找了个角落坐下。
池双卿惊讶地挑了下眼,心中再一次肯定这位齐姑娘不简单。韩昭昭见她目露惊讶,靠近她低声道:“这位齐大姑娘可不是泛泛之辈,表妹记得离她远一点儿。”至于因为什么不是泛泛之辈,韩昭昭没有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