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让半空中无数细小尘埃变得清晰可见,结跏趺坐的佛祖慈悲为怀地注视着下方争吵不休的香客,目光仍是那么和善。
很快,殿内打斗声引来守在门外的黑衣人,他们气势汹汹直奔打得披头散发的两个妇人。望着大开的房门,池双卿眼睛一亮,在大家忙着看热闹时悄然移到了门边。
一边往外挪一边小心回头,打在一团的两个妇人已经被黑衣人分开,她们抱头蜷缩在地上,两个黑衣人毫不留情的拳头落在她们身上,发出砰砰砰的沉闷声,听的人牙酸。
旁边看热闹的有些人不忍心,眼含同情又碍于黑衣人的武力不敢劝阻,只得侧过头闭上眼睛不看。
两个妇人的哭喊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没人发现池双卿已经顺着墙角跑出了门外。
外面安静的吓人,除了寒风带起地上散落的香蜡钱纸声,就只剩下沙沙的树叶声。空寂的小道上只留下她轻微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像是踩在人心上一般。
她一路沿着墙角往明心泉的方向去,记得之前祯郡王说过,他是住在禅心堂。只是她第一次来慈恩寺,哪知道禅心堂在什么地方,最后想了一个最笨的办法,就是沿着之前他从明心泉走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找。
一路上不止没有遇到黑衣人,连慈恩寺的僧人也没见到一个。这也太奇怪了,慈恩寺这么大一个佛寺,最主要它还是皇寺,遇到歹人居然毫无反抗之力,难道真的有内应?
这个想法从她脑海里一晃而过,只是她现在急着找人,也顾不得这丝古怪。
顺着明心泉,又往前走了差不多上百米,转过两处院子,终于找到了禅心堂。
此时,禅心堂外血腥味弥久不散,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五六具尸体,流出的血水在地上积成不小的血洼。
“来晚了吗?”她白着脸呢喃道,看着地上的尸体,霎时手脚发软。目光慌乱地从尸体上移开,她强撑着一口气,小心地往里面挪去。
尽管再小心,鞋底仍然不可避免的沾上血迹。明明隔着厚实的鞋底,池双卿还是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像是有无数小虫子顺着鞋子爬上她的脊背,又恶心又难受。
禅心堂大门敞开,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具尸体,她顺着血迹一路往里去,又穿过一道木门,耳边传来兵器相撞的声音。
抚在墙壁上的手指动了动,池双卿悄悄伸出半个脑袋,就看见里面打得激烈的三人。
院子里一片狼藉,祯郡王坐在轮椅上,以掌为势,徒手与两个持刀的黑衣男子打在一起。随着他掌风越发凌厉,两个黑衣男子逐渐不敌,露出下风。不过他嘴角也流下丝丝血迹,看得池双卿心口一紧。
她捂着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目光紧紧盯着场中神色淡漠至生死于外的祯郡王。他胸口血液翻滚,眼中利光一闪,手中晃过一个动作露出命门。两名黑衣男子相视一眼,同时露出一丝兴奋,拼尽全力刺出一剑。
阳光下两把剑反射出刺目的光,池双卿小小地惊呼一声,害怕地伸手捂住眼睛。
“噗——砰——”两道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响起,像是锤子砸在肉上的沉闷感。
池双卿半遮着眼从指缝里小心的往院子里看,顿时她双目圆睁,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只见刚才还和祯郡王打的激烈的两名黑衣人被他掌风推出半丈远从半空重重落下,他们脸上兴奋还没散去,僵硬的脸上尤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咳,咳。”祯郡王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他眸光微深,方才他故意露出破绽,两人果然上当。只是他也受伤不轻,此时胸口血液沸腾,一直压制的寒毒也有席卷而来的趋势。
一道微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祯郡王垂着头眼睑轻颤,他脸色苍白,唇色却泛着不正常的红,眼中寒光骤起,指尖夹着一枚拇指大小的飞刃就要朝来人扔去。
“您没事吧?”清浅又带着关切的嗓音自他耳畔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他堪堪忍住手上的动作,眼中寒光还未散去,皱眉问:“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梓安呢?是干什么的?不是让他将她们带去正殿了吗?
池双卿不知道这些背后的事,见他语气严厉,神态冷漠,顿时觉得自己一腔担忧白费了,心底冒出几分委屈,眼眶也开始泛红。
“要你管,你吃了我的解毒丸,要了我的金针,就想一点好处也不给,你想得美!”她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带着哭声的嗓音怎么也凶不起来,反而让人心底发软。
他凌厉的目光在扫过她泛红的眼眶时一深,转瞬浑身冷漠散去,他轻咳一声,耐着声音轻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凶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突然他耳尖微动,锐利的目光看向她身后,神色一凛,“这里不是久待之地,我们先离开此处。”
池双卿就看到他说到一半神色突然变了,心底跟着一紧,顾不得心底委屈忙上前推着他离开。
池双卿推着他,顺着他指的方向一路往山上跑,山路本来就难走,更何况再推着一个人。
轮椅咕噜噜的声音伴着她急促沉重的呼吸声敲打在寂静的树林中,寒风顺着樱唇灌入,从喉咙一路撕扯到胸口。她双手酸软无力,眼前一阵发白,像是有无数小星星乱飞,汗水渗入眼睛刺得她快要睁不开眼。
祯郡王自然也听到了身后她沉重又忍耐的呼吸声,皱起的眉眼越发冷冽。按照原先计划,他会在原地等着那些人过来,只是有她在他不敢冒险,只得指了一个方向,准备先带着她从后面绕下山再说。
计划被她打乱,祯郡王心下不恼,反而有几分莫名的兴奋,他想他可能不舍得将她嫁给其他人了。
若池双卿知道他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更后悔。
没错,池双卿现在就后悔了,刚才她满心都是不想他出事,脑袋一热就跑了出来。现在被人追杀,心底里那股莫名的情绪被逐渐涌上来的恐惧代替,池双卿嘴里发苦,她要是死了,娘亲和弟弟可怎么办啊!
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为了保住自己小命,她只得使出吃奶得劲儿推着他往后山跑。
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打头的黑衣人看着前方蹒跚而行的两人,面上露出一丝狞笑,“就在前面,给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