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长安城小雨乃是常事,雨后的沈府淡淡的云雾缓缓地随风缭绕,似水般流动,似玉般纯净,又无声无息,云过了无痕,幽深渺茫貌。
此时的清林池上的凉亭中,坐着两个高大的背影,两人拿着玉樽,小酌对饮。
“在父亲大人对面的是礼部尚书——钟鸣玉,想必他今日来找父亲,是为了后天的太子选妃吧。”沈诗娴和尽晚一人一猫蹲在湖边的假山后面,悄悄地盯着湖中的两人,沈诗娴无聊的挠了挠尽晚的下巴,随后继续说道:“我以前有见过钟大人的闺女,似乎是一位贤淑的女子呢,坊间传言钟小姐琴棋书画乃是这长安城一绝。”
“喵~”你也是呢。
尽晚对沈诗娴口中的女子不感兴趣,在她看来,谁都没有自家的小诗娴乖巧可爱。
虽说沈诗娴琴棋书画只会其中两样,可这两样的功底却不是随意一人能够比拟的。
“与其在这里偷看,何不直接与父亲大人见安。”一个风轻云淡的声音从一人一猫身后传来,这突如其来的女声,让本就有些做贼心虚的沈诗娴心跳个不停。
尽晚倒是没怎么惊讶,不过当她转过头去,却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上次想要抓自己的仆人吗?尽晚直勾勾地盯着高挑女子身后的两人。
女子与沈诗娴有三分相似,身材高挑的她身穿一袭淡红色的衫裙,散发出一股桀骜的气场。她长身而立在不远处,神色平静地看着沈诗娴。
沈嫣然见沈诗娴心虚的样子,不可闻的轻呵了一声,平淡的说:“能够见到常年久居独处的六妹,今日我倒是挺幸运的。”
“二姐何必说话拐弯抹角。”沈诗娴鼓起勇气,开口反驳道。
“拐弯抹角?”沈嫣然走到沈诗娴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比稍微矮上一头的妹妹,伸手挽起她耳鬓间的乱发。“不,其实我说的一直是真话,只是你们打心底不愿意相信我而已,你这出门在外若是不注意自身模样,别人恐怕只会说这偌大的沈府竟教不会一人知礼。六妹若是想见父亲,何不亲自过去。”
“我才没有想见他!”
沈诗娴一把拍掉正在帮自己挽发的纤纤细手,语气坚定地说:“既然二姐有事要忙,恕小妹不敢独留二姐,我这便回去。”
沈诗娴说完,便抱着尽晚大步离开。
“我又说错了什么吗?”沈嫣然看着自家小妹拂袖而去的身影笑了笑。
跟在她身后的两人,亡武徒急忙谄笑说:
“那沈诗娴不懂二小姐的好意,二小姐不必……”
沈嫣然回过头莞尔一笑,只不过这笑容在其他两人看来,根本就不是善意。“沈诗娴再怎么不讨喜,她也是我妹妹,你觉得……”
“属,属下知错!”亡武徒吓出一层冷汗,急忙单腿跪地认错。
“呵,行了,丢人现眼的东西,你们上次和我说的白猫就是我小妹怀里抱着的那只?”沈嫣然细细思索了一番。
“对对对,就是那只,我觉得不会认错的,那白猫毛发亮丽,绝不是路边野猫之流,只是我们当时不知道这是六小姐的宠物。”
瞥了他一眼后,沈嫣然暗暗点了点头,虽然她只是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白猫,可她内心里总觉得那猫不似凡物,它似乎能听懂自己话语中的意思。这也给了她一个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猫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沈嫣然摇了摇头,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连一只猫都抓不住……蠢货。”
沈嫣然轻移莲步,看了一眼还在清林池中的父亲和另外一人。收回眼光,沈嫣然缓缓离开了假山。
……
“喵~”尽晚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沈诗娴的颈肩,弄得怕痒的沈诗娴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是小白最好了。”沈诗娴笑了笑。
哼,不然你以为还有谁会对你这么好。尽晚暗暗得意,毛茸茸的尾巴翘起来晃过去晃过来。
“其实二姐从小到的对我都挺不错的。”忽然,沈诗娴叹息了一声。
“喵~”那女人一看就是尖酸刻薄,表里不一,一肚子坏水的人!你可别被骗了!
沈诗娴当然听不懂尽晚的喵语,继续自语说道:“从小到大所有的兄姐里面,只有二姐为我说过话,虽然她每次表达的意思,总是让人气恼,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从小到大便是这般性子古怪呢。”
说着说着,沈诗娴莞尔一笑,突然举起怀里的尽晚。
“除了二姐,小翠,我就只剩下小白了。”
“喵~”嘁,等姐姐我能够化形了,看你还叫不叫我小白!
……
湖中心的两人自然是没察觉到岸边的情况,两人在亭中燕笑语兮、斯抬斯敬。
“沈大人这一次真不考虑考虑?”钟鸣玉笑了笑,抬起手中的玉樽,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沈青云面容微红,他本就不是嗜酒之人,只是疏于客气,才不得不喝上一两杯。
“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去干涉其中。”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不到一向冷面无私的沈大人,竟不干涉其中。”钟鸣玉惊讶了一番。
要知道,如今的月国皇位,只要不发生意外,就必然是太子继位。所以,这太子妃的位置,自然是诸方势力的眼红之物。
而堂堂左相沈青云,却说自己无意这争夺。
钟鸣玉心里不信的冷笑,不过面上却是大为赞同的说道:“沈大人的想法,在下佩服。”
沈青云摇了摇头,“倒不是我溺爱,只是我常年忙于政事,一直未曾关心过她们,若是在毫不知情下匆匆为她们安排婚事,恐怕谁也不会如意。”
“想不到沈大人竟是如此深明大义。”
沈青云看了一眼他,那一双清澈的眼眸底下,暗藏着看不透的冷漠。
两人又断断续续聊了聊其他的事情,约莫两炷香后钟鸣玉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抱拳说道:“如今天色不早,在下多谢沈大人的款待,今日也只能到这里了……”
“也好。”沈青云点了点头,他目光越过钟鸣玉,看了一眼远方,随后长立在风中,任那袖袍在劲风中猎猎起舞。
“今日之事,钟某已知大人心愿,还望大人后日能够帮扶一下在下。”
“嗯,有缘则帮,无缘则散。”
“这……也,也好,那就麻烦沈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