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渐晨并非琅琊玉本体,他毕竟是转世之人,实力也不足以动用列仙剑。
此次与流染争斗,强行突破,哪怕有蒋鱼书相护,仍旧难免灵体破碎。若非有那神元和新生灵核,江渐晨只怕不能活。
即便如此,他也身负重伤,陷入了假死状态。
其实,大战之前,江渐晨便早有了此等准备。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魔息融合后的力量多么可怕。只是,越阶晋升和召唤出列仙剑都是需要时间的,谁也没想到流染来的会这么快,以至于江渐晨只得边布阵边凝神提气。直到经无落身死,他身上的神族血脉为江渐晨提供了一个契机,列仙剑出,流染身亡。
这一战,终是阻止了魔族复生。千百年来人族好不容易维护来的世界也得以保存。
然而,代价同样惨烈。
渺然阁阁主经无落以身殉阵,青羽山宗门几乎全员覆没,其余众人重伤的重伤,昏迷的昏迷……
叶清安顿好经无落的后事,将渺然阁交到了首席弟子田毅手中,便带着蒋待樱回了青羽山,那里,一切都需要从头再来。
而江渐晨和蒋鱼书二人,则再次不知所踪……
有人看到蒋鱼书曾带着生死不知的江渐晨离开,却也不知他们去了何方。
百悦山前,身受重伤的丁雪瑶对一碧衣女子说道:“你真的决定了?”
她面前的那个女子,比之丁雪瑶还不及,只见她皮肤雪白,神色憔悴,形容狼狈,背上还背着一个高大的男子。那男子头低低的垂着,周身鲜血,仿佛并无呼吸,没有一丝生机。
正是蒋鱼书和江渐晨两人。
只听蒋鱼书说道:“雪瑶姐姐,多谢你一路护送。我决定啦。他护这个天下,是他的道。他救了这个天下,可天下谁又能记得救他?我来护他。我来救他。”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略带着幽冷的气息。听在丁雪瑶的耳中,却字字如钢钉般,带着决绝的、一往无前的坚持。
她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既是如此,我便不多插手了。不过,我会守在这里,等你们出来。”
蒋鱼书沉默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却没再说什么,径直的进了百悦山中。
江渐晨的情形十分不好。若还是琅琊玉,没准他昏迷个千八百年就能够复原,可他的身体,是人族江渐晨的身体,他等不了这么久的。
蒋鱼书已无更多的心力去关心其他。
她背着江渐晨来到他们当日击败大妖谭若的峡谷中,那里有一隐秘所在,正是谭若藏身的一处巨大岩洞。
蒋鱼书将洞口以结界封存,把江渐晨扶到石床上躺好,这才坐在一旁。
她先是默默的凝视江渐晨一息,又从怀中掏出一物,垂头看了起来。
那物晶莹剔透,透明的圆球中满满的淡金色液体流淌着,正是蒋鱼书从不离身的琉璃球耳环。
只听她低低的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我也不知道我的选择对不对,如果,如果,你真的只是他的一片神魂碎片,那我这样做就害了阿晨。可如果,真的跟我想的一样……师兄,阿晨,希望我没做错。”
她顿了一下,想了想,又笑道:“即便是我做错了,你也别怪我啦,反正,反正,我估计是看不到啦。”
蒋鱼书说完,便收了笑容,恢复了之前幽冷的面色。只见她不再有任何犹豫,直接握紧了抓着琉璃球耳环的手。
极轻、极脆的一声爆响,从那紧握的、白皙的手掌中传出。
那只盛满淡金色液体的琉璃球耳环,竟是被蒋鱼书生生的捏碎了去!
白皙的手掌张开,奇异的是,那些淡金色液体竟然并没有滴落出来,而是悉数没进了蒋鱼书的掌心之中。蒋鱼书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十分纯澈的淡蓝色灵力,安宁又疗愈。
若是如丁雪瑶一般的水灵之体在这里,必定会惊叹出声,这么纯粹和强大的水灵之力,水灵体都没办法做到!
谁都不知道,这木灵之体蒋鱼书,竟然除了折柳还有第二件灵器!
更没人能明白,这木灵之体竟然还有世上最精纯的水灵之气!
难怪她一个木灵体竟然能够将水灵体最擅长的炼丹制药做到极致!
其实,此事并不难理解。
妖后罗生树当时最厉害的妖法便是旱地千里,这其实是罗生树与生俱来的特性——储水。
因此,半妖之体的蒋鱼书继承了罗生树的特性,她十分的善于储存和运用水灵之气。而那枚琉璃球耳环中,满满储存着的,在执事口中称之为神魂之力,在蒋鱼书的感应中却是最最精纯和疗愈的水灵之气!
蒋鱼书水灵之气涌出之时,她便没再犹豫,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江渐晨灵核所在之处。那精纯无比的水灵之气便顺着那莹白的指,流进了江渐晨残破的身体内……
山中无日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石床的上的人动了动,像是要醒过来。
也就在这时,虚无的空间中仿佛有一叠虚影重重砸了下来,进入了他的身体中。
江渐晨忍不住抚住额头痛呼一声,挣扎片刻,又无奈的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有个老者虚影似是气急败坏,朝着洞中冲进来,却被洞口的结界阻挡了去。老者冷哼一声,攻向结界,结界在他的手下变得十分脆弱,似是产生裂痕。
而就在他马上打破结界的那时刻,碧色的枝蔓和褐色的根系竟是自洞中蔓延过来,一层层的将那洞口阻挡了起来。
不知是何种植物,那根系看似细长纤弱,却十分坚固,碧色枝蔓上有发着幽光的毒刺。那老者的虚影攻击无法奏效,连靠近都不能。
他不由捶胸顿足了一阵,终是一声长叹……
洞口被根系和藤蔓全部封闭之前,他好像看到一棵尺高的小树扎根在那洞中,身型婀娜,颜色娇嫩,十分的美丽。
而那树的一只柔枝,则十分温顺小心的搭在石床上躺着的人的胸前,温柔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