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申黎庶的班子里,何伟才探听消息是个能手,关傅云智勇双全,严开是个典型的武夫,叶平素来喜好耍小机灵,坏点子多但心肠不坏,翟宜民是个办差的能手,剩下的如浩子、二福,还有丁秤几个则平平无奇。
卓子明干起见不得人的事可以,但留在身边,申黎庶总觉得像是给自己安了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对卓子明,他早有想除掉的意思了。
目前申黎庶还缺两个人物,一是眼界宽阔点的智囊,诸葛行敏就不错,但这人是个高傲的主,申黎庶不敢保证自己开辟幕府后诸葛行敏能跟着屈身到自己手下。
二是能绝对服从于他,肯给他背锅干脏活累活的人,此人必须脑袋好使,最重要的是要忠心。
衙门剩下的人里头,申黎庶还没发现有谁可以干这些活。
另外如果想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彻底掌控手下的军队,光靠朝廷军饷是不够的,还得自己开源。
正式文书还没下来,申黎庶就先让何伟才去州府打点了那些列表上的官人的管家一类,光是打点这些人,申黎庶就已经花出了大概十万钱了。
林林总总算下来,自己手里的钱还有二十万,外加些珠宝,折合下来得有五十万出头。
而申黎庶名下的地,算上也得有四百亩左右,这些地中,零散的那些全被租了出去,整合在一起的有三块,一块九十亩,一块七十亩,还有一块五十亩。
申黎庶是打算把朝廷发的军饷全自己拿走,然后给手下的兵发高额军费,初步想法是一人一月三百钱,伍长三百二十钱,押正五百钱,副队将不设,正队将一人八百钱,都头一人一千钱,给足了钱,手下人才肯卖力,但这样算下来,不包括幕府,一个月得花费十几万钱出头,幕府一个月至少也得一万钱左右,士兵还得吃饭,又要雇佣伙夫,一天饭通通算成一千钱,一个月又得三万,加上奖励什么的,申黎庶只想说一句:
“凎!”
一个月至少二十万钱。
但若是按照大宋体制来走,自己不花钱,还能吃点兵额,但这样自己手下的兵不就和废物一样了嘛,还打什么仗?若是自己真的把他们掌控到金兵南下的那一天,这些人还是和其他厢军一个德行,见了鞑子就得下跪求饶了。
要造反,就得练强兵,练强兵,就得花钱了啊。
“何伟才,我捐官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二哥哪里的话?我知道二哥要干成一番大事业,断然不会和其他厢军头子一样,若是头疼,大可把心中忧虑说”
申黎庶拍拍何伟才的肩膀,打断了何伟才的话,道:“那就这样,此事就交给你了。”申黎庶从怀里抽出来四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给新军开工资的账单,一把塞到了何伟才手里,慢悠悠道:
“我算来算去,我当了崇节第八营的正将,一个月也得花二十万钱,士兵的月俸可以调整一下,但不许大幅度降低,幕府的细节还没算清,你也帮忙算算,另外各种开销,也算清楚,我希望掌营之后,一个月花费到十五万左右即可。”
“对了,你和翟宜民可以商量下,这儿没你事了,帮我把叶平叫来。”
何伟才垂头丧气出了典史署,申黎庶叫下人上了两杯茶水,叶平一会儿就进来了,见申黎庶砸吧着嘴角的茶叶,笑道:
“贴司,您这次叫我过来,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事了?”
何伟才翻了个白眼:
“哪有那么多好事让你干?喏,坐下吃茶,老子有事情要问你。”
“得嘞!”叶平美滋滋的坐在椅子上,吃了口热腾腾的茶水,笑道:
“贴司就尽管问小的,就是贴司让叶平上刀山下火海,叶平也要第一个跑着去!”
“跟哪儿学的?少扯没用的淡。老子问你,我手里只有二十万本钱,但我当了营将之后,一个月至少得花出去十五万,剩下五万作为本钱,你给我支个生钱的招儿,一个月能赚二三十万那种。”
叶平哭丧着脸:“贴司,这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要是能想得到这种招,也不至于在衙门里头呆着混日子了”
“嗯?”
“不过这生钱的招也不是没有”
申黎庶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鬼点子多,说吧。”
叶平想了想,道:
“现在能快速生钱的有一条,一嘛,就是把鉴湖仓平了,里面的钱和粮食通通给偷偷运走,然后替莫作仁收租,一个月至少也得一二十万。”
申黎庶朝着叶平的脑袋轻轻连续拍打,骂道:“你他娘的,老子要是这样干,好名声不就全没了?刚刚转型成了为民为国的好将军,这样一干,老子又和莫作仁有什么区别?”
叶平一边躲着,一边笑道:“贴司,我就那样一提,您别放心上。”
申黎庶收了手,装作生气道:
“快说,快说,少给我卖关子了。”
“鉴湖仓平了之后,找到莫作仁藏钱的地方,然后当着百姓的面把那些欠债留的条子烧了,贴司就能再树一波人望接着找个时间,把仓里的钱粮全部转走,寻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把火把这狗仓子给烧了,粮仓都没了,朝廷只能吃个哑巴亏。”
“从莫作仁随随便便借我十万钱的样子来看,他少说也存着百八十万,这些钱和粮食一样拿来存下,该卖该放,都是贴司说了算!这样在扫荡了宝珠岛前,贴司就能让第八营挺过至少一年,而这宝珠岛上面少说也能再捞百八十万过来,这样以来,挺一两年不是问题。”
申黎庶拍了拍手,夸赞道:“不错不错,你小子把我想的全说出来了长期生钱的手段有没有,我总不能靠着抄家过日子。”
叶平知道,拍手是申黎庶的习惯,就是夸赞别人的主意的时候,申黎庶才会做这动作,得了夸奖,叶平有些得意忘形,拍拍胸口,道:
“长期生钱的法子嘛,一是盐,二是走私。”
“先说盐。”
叶平见申黎庶喝了一口茶,自己也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道:
“盐上面比较难搞,地方大员都喜欢靠盐吃钱,两浙一带的盐商们或多或少都依靠着几个地方大员,他们合起伙来做盐上的买卖,这您是知道的,盐商囤积官盐,抬高官盐售价,接着自己贩卖私盐,谋取暴利,当官的每月都有巨额孝敬钱到手,自己这边再降低官盐质量,百姓就不得不去买私盐吃了,等市场一紧缩,盐商再把囤积的盐放出来,降低盐价,打压其他商贩,市场稍微饱和,盐商就又开始大肆囤盐,抬高盐价。”
“人不吃饭可以,但不能不吃盐,人们知道盐商害人割百姓韭菜,但这韭菜是必须要被割的,不吃盐就没了活路。”
“但现在这行情,市场上流通的官盐也好,私盐也罢,成色都不像以前那样好了,若是贴司有法子,把盐的成色搞上去,这也不失为一条好办法,但就是怕贴司做了,会被其他大员打压。”
申黎庶想了想,道:
“盐上面可以搞,地方官就是吃钱的,谁给的钱多他就帮谁,这你不用操心,你再说说第二个法子。”
叶平摇了摇脑袋,道:
“走私,近年走私的路子越来越多,我宋国物产于海外列国相比都是稀缺的东西,蜀缎一匹在越州能卖五百钱,到广州一匹就是两千钱,出了海,就得靠银子算钱,一匹得二十两银子才能买到,近点卖给占城、真蜡、三佛齐,利润巨大。类似的还有丝绸,越州一匹三四百钱,出了海还是十七八两银子,茶叶上面也能搞,最次的茶叶,越州一斤三十钱,到了占城就能卖一两,大点的像是烧瓷,随随便便就能卖几十两银子。”
“进口的话,像是占城的漆盒,买来不过几十钱,到大宋,卖出去就是上万钱,诸如高丽扇、高丽纸、高丽墨,运来也能翻上十几倍的钱,攒十万的本金,出一趟海回来,就能翻五六百万!”
“到时候自己弄个茶叶厂,设个烧瓷的磁窑,弄个绸缎厂,低价购置原材料,雇些人加工之后走私出去,这利就能越滚越大!”
申黎庶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有这钱,买地不好嘛?”
叶平一拍大腿,称赞道:
“妙啊贴司!你倒是提点我了!买了地,咱自己雇人种茶叶,自己种桑树,又能省下一大笔钱,然后继续扩厂!”
申黎庶一愣,没想到叶平居然会是这种打算,心里念道:“我记得教科书上不是学过,咱历史上的资本主义萌芽之所以发展不起来,不都是农本思想制约的嘛?”
叶平见申黎庶愣了一下,以为收到了鼓励,便看向远方,在他的眼里,似乎已经有一支船队飘扬出海,这时他说出了自己一个宏伟的想法,足以彻底刷新申黎庶对大宋认知的想法:
“届时,让海外的土地都给咱家种原料,让全天下沿海的州治,都种上咱家的地,开上咱家的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