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叶正儒笑笑,眯起狐狸眼,侧过身子,也看了秦川一眼,道:“上次他做的那道菜你还记得吗?”
“清水芙蓉?”贺添对这道菜印象还是十分深刻的,尤其是后面见过父亲依照菜谱做了几次。
每次做,都对这道菜赞不绝口。
让贺添想不记得都难。
叶正儒“嗯”了一声,道:“那道菜最关键的,就在于菜心雕刻成花,且根叶分离不散,每一片,都薄如蝉翼,包含鸡汤,入口即化。”
贺添亦点头道:“嗯,爹跟我说过,鸡汤熬制固然是重点,但如何让菜心与汤汁完美融合在一起,且做到入口即化,也是一道不能忽略的工序。”
“其实很简单。”叶正儒笑道:“就是菜心的每一瓣叶子,一叶横切成三片薄片,分别剔除叶脉,就能很好的将鸡汤融入其中。”
“一片叶子,本就薄,居然还要横切成三片薄片,分别又剔除细如毫毛的叶脉,如此精细的活,刀工之讲究,可想而知。”
“这道菜,看似考量的是熬汤的功夫,实则,也在考验厨师的刀工。”
叶正儒说完,又是一声长叹,看着贺添,惋惜道:“只可惜啊,这样的人才,却不是御膳房的人,真是明珠暗投啊。”
贺添听完,一怔。
这叶正儒说的话,竟然和他父亲说的话,一字不差。
这让贺添心里,对叶正儒的敬佩,不知不觉又多了一层。
不过,脸上还是保持淡淡的表情,问道:“那天,他也是这么做的?”
贺添只见过父亲做的,却没见过秦川做的。
因为上次贺潮生吃的太快,他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叶正儒点头,“正是。”
贺添立刻眼前一亮,顿时有了打败魏珏然的希望,道:“其实,就算他现在要入御膳房,也不是难事。”
叶正儒挑眉,“哦”了一声,问道:“这话,怎么说?”
贺添道:“我是御膳房的副庖长,现在尚膳正和庖长不在,厨房暂时由我做主,我要提拔个御厨,简直轻而易举。”
说完,贺添又看叶正儒一眼,“现在还有你这个主事在,在花名册上填个名字,稍微改动下时间,那也不算我们作假,临时抱佛脚。”
“可别。”叶正儒立刻摆手,道:“御厨的事,不归我管,出了事,我负不起责。”
贺添道:“你别忘了,刚才拿小子说的,他要是当上尚膳副,可是第一个那你开刀。”
“等等。”叶正儒反应快速,“那是我没说出他菜的毛病,他才这样做,如今我如实说出,那他只有心服口服的份。”
“你确定?”贺添阴笑着道:“我告诉你,这小子,可记仇了,当初就是因为师兄与他比菜,赢过他一次,他便三番五次来御膳房找师兄的麻烦。你知道我师兄为何尚膳副升不上去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小子背后挑拨的。”
其实,江必文尚膳副升不上去,很大一部分责任在于贺潮生觉得他资历尚浅,还不够格管理一方厨房。
但贺添这么说,无非就是想吓唬吓唬叶正儒一下,让他与自己在统一战线。
这样就算他私自提拔一个人做御厨,虽然越了规矩,但好歹也有给人一起分担。
叶正儒捻须,眯着狐狸眼,一脸探究的看着贺添,“你说的是真的?”
贺添挺起胸膛,道:“那当然,不信你可以问问别的御厨,看那小子平常都是怎么对付他们的。”
叶正儒听罢,立刻露出警惕的神情,垂眸思索了一下,道:“那可不好,老夫都一把年纪了,再过几年就可以出宫享清福了,要是这节骨眼被别人摆一道,岂不是就糟糕了。”
眼见着诡计得逞,贺添乘胜追击,道:“所以叶主事,您若相信那小太监,我们就稍微灵活运用一下,现在就把他的名字,划进御膳房,怎么样?”
叶正儒沉思片刻,却还是摇摇头,道:“不妥,不妥,他是冷宫里的人,我们私自划入御膳房,那冷宫那边,怎么交待?”
贺添建议道:“您放心,先划入,人暂时不用过来,等于冷宫那边,人事交接完毕,咱们再让他来御膳房帮厨,或者,过完这一茬,再把他的名字划掉,也可以。”
“先划入,再划掉?”叶正儒看着贺添,“这能行吗?”
贺添虽和叶正儒在沟通着,但眼珠子还是不忘往那香炉里瞟,就只剩下一点点时间了,便加快了语速,道:“我们这是权宜之计,你知我知,怎么不行?到时候要是我爹尚膳正,或者御膳房总管,问责下来,我一并担着总行了吧。”
事关御膳房荣辱,再加上魏珏然与他一向不和,若真让魏珏然做了尚膳副,那他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孰轻孰重。
贺添还是分得清的。
就算被御膳房总管或者他爹知道,自己私自修改御厨名单,最多也就是一顿臭骂,责罚十天半个月也就过去。
总好过被折磨一辈子的好。
叶正儒立马借坡下驴,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出事了,你把我出去顶雷,你小子,坏心思多得很。”
贺添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不会。”
“那行,我现在就去书房,拿出御厨花名册,加上一笔。”叶正儒也不墨迹,说完便出了厨房。
见叶正儒健步如飞的走了,贺添便走向了秦川,上下打量他一眼,笑得贼兮兮的道:“你,想不想入御膳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