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瑾自然是不屑住在睿王府的,但是睿王妃也是不屑于所谓的灭一灭这个野种的气焰,至于说摆谱什么的,不过是小人之心罢了。
睿王妃是世家大族的女子,传承几百年的门阀世家,再不济,也是有几分骄傲、矜贵和气度的。就算郑瑾是别的女人同睿王生的那又怎样呢?这府里也有不下十房小妾,她要是这个气度都没有,还是早点找根绳子吊死自己算了。
幽王巴巴地送了个人来,还说是自己丈夫遗失的女儿,对于自己丈夫所谋之事,她也是听过几耳朵的,故而来相看一番。没办法,她的家族和睿王一损俱损。若是情势不对,她也好及时撤出,保全她的家族。
睿王妃虽然不像男子那样可以建功立业,但诗礼簪缨之家的熏陶,哪能容许她作出那般掉价的行为,女子自有女子的战场,这一点睿王妃十分明白。
文荟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郑瑾坐在那里感觉十分无聊,只得打量着众人消磨时间,元嘉和睿王谈完了事情,有说有笑得并肩走过来,郑瑾看着元嘉,她想,这个女人可真是了不起啊。
“你若是无聊,不如去和你的情郎聊一聊,或者两人出去看一看,反正是打发时间,孤总要让你称心一点才好”元嘉手上捏着一朵牡丹花,郑瑾瞧见那是迟湘子为她折的。
到底是睿王府呢,竟能将牡丹的花期延长到现在。郑瑾心里只感叹了一会儿,转头便去找了舒无涯。
墙根儿底下,翠色衫裙的小丫头正蹲在地上看着什么,舒无涯立在小丫头旁边,俯身说着什么,看起来十分和谐融洽。
郑瑾在角落里看着,只觉异常的刺眼。
“不走近看看嘛”迟湘子摇着夸张的扇子,笑道“也许你会发现别的什么有趣的东西”
“不了”郑瑾看了眼迟湘。
“这可是我特意寻来调教的”迟湘子凑在郑瑾的耳边说“和舒无涯的白月光一模一样儿。”
“这种事情,这样告诉我真的好吗?”郑瑾幽幽地看了迟湘子一眼。
“我们想拉拢你,自然会以诚相待”迟湘子以扇掩嘴而笑“若是你不来,我们就权当看了一场戏”
果然,郑瑾看着舒无涯也蹲了下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亦或是没发生什么,郑瑾都不关心了。
她只能感叹,迟湘子不愧是当年那个南梁最耀眼的少年郎啊!明明两人才有交集没有多久,却能精准踩中她的痛脚,叫她好不郁闷。不过,事实上也只有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嘛?郑瑾不自觉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事实上,她也能猜出来迟湘子这招,应当是很久很久之前便埋伏下的,久到她与迟湘还未认识,甚至可能是她还在青幕山的时候,这颗棋子就已经预备下了。
天才嘛,往往都是不把学习摆在明面上的,就如同迟湘。她猜也许迟湘很早就已经在搜集她的信息了,而呈现的就是一个长相颇似舒无涯心上人的人,恰好性格还有那么几分相似,恰好这个人还在这个府里当丫鬟……也许,当时逍遥岭上的一些事情,这个人也算到了。
“迟公子不觉得现在出这招太早了吗,应该叫我肝肠寸断才行啊”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时不时还说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老相识呢。
“总归盟友一场,怎么能叫盟友肝肠寸断呢”迟湘子知道八字已经画成了,便凑上去,玩笑道“更何况复仇逆袭的戏码真的没意思,你不觉得吗?”
“确实挺没意思”郑瑾笑了笑,“可是你不觉得,这繁华如过眼云烟,千秋霸业终是黄土一抔,不也挺没意思吗?”
“哟,姑娘这是悟了?”
“哪能呢,迟公子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都没悟,阿瑾才是凡夫俗子,怎么会悟呢”郑瑾揽上迟湘子的胳膊,摆出一副娇憨的样子笑道。
迟湘子看着郑瑾,心下叹道,明明是一个大尾巴狼,非得装成小白兔的样子,这倒还不如睿王妃。
青幕山,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幕上,周围连一颗星子都没有。四周连风过竹梢的声音也听不见。
得月坐在高座上,眯着眼睛,松臣几个师兄弟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说,瑾儿那丫头去见了陆睢那个混账?”
“据我们的消息,应当是陆元嘉引荐的,两个人似乎是想反了老陆家。”观澜看了一眼自家的师傅,开口道
“反?他们陆家人自己反了陆家,也能叫反?”肖商闻言,嗤笑了一下。
“到底还是年轻,那地方的事情,有什么好掺和的嘛“听了肖商的话,得月懒懒地应了声“罢了,总归师徒一场,总不能教她日后没个全尸,你找个日子接她回来吧”
“是”肖商心下了然,应道。
小师妹的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他们几个是最清楚不过的。虽说早年丧母受了几年磋磨,但后来到了青幕山却是再顺风顺水不过的,从没亏过什么。还没等她觉得憋屈呢,大师兄先把她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还有自家的师傅,看起来疏狂得很,实际上是最护短不过的,因此也养得小师妹懒惰散漫,没有大悲大喜,对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想要,也就不知道想做什么事。陆元嘉先邀她入伙,她也就跟着陆元嘉混,若是陆睢先来拉她入伙,也就先考虑陆睢了。
得月是最不喜和那地方的人打交道的,那地方的人,一贯自以为是,强人所难。
他掩去眼底的厌恶,只催促肖商尽快动身,好似迟了一刻,郑瑾便沾染了那地方恶心的气味,污了这青幕山的好山好水。
澜霜城城主府。
夏韶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狼崽子歪在青玉小榻上,殿内的兽炉里燃着袅袅的熏香,榻前是一人高的水镜,上面可以看见澜霜城各处的场景。
”城主大人,松家来人请您过府一叙”门外,仆从通传的声音响起,划破了寂静的空气。
“不见”夏韶懒散地翻了个身,那小狼崽子便逮着机会溜下榻。
通传的人得了口信儿,想法子将访客打发了出去,唯有夏韶仍歪在榻上假寐。
这世道啊,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松家的人想在朝廷里掺一脚,朝廷的人想要澜霜城的地,便把澜霜城的城防图交给了朝廷里的人,真是不知道,又有谁会被澜霜城硌着牙齿呢?
夏韶眯着眼睛,抬手熄了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