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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的一刹那,凤至就认出了方文景。她惊呆了。

没想到,那人就是传说中的小方总!她早上欲拜会而不得的惊鸿掌门人,业界新贵,花痴派和八卦派津津乐道的话题正主儿,此刻,就在她的眼前。

不得不承认,他本人比网上那些报道的照片上帅的多!这张脸堪称精雕细刻,器宇轩昂,同时,略带桀傲之气。凤至这才明白,花痴派的彩虹屁不是瞎吹的。谁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眼前这个就万里挑一。

不过心有所属的人,自有一份笃定。对于他的盛世美颜,凤至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和欣赏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并没有太多不同。

凤至暗暗感慨,此行南京,竟然同时见到两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那个白衣少年与方文景,同样的韶华,却有着如此不同的境遇。想到这里,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方文景这边,乍一看到洗漱一新的凤至,眼前一亮,继而脸颊有些微红。

刚才在车间,看到她和陈卓在脏兮兮轰隆隆的设备平台上有说有笑地工作着,好像那是一件很快乐很享受的事情一样。后来把他们叫到跟前,看到她蓬头垢面而不自知,觉得她很是可爱。而现在看到她的全貌,没想到如此清纯明艳。

方文景虽然年纪不大,但从小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可以说各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从父亲手里接掌这个上万人的企业之后,面对任何人,处理任何棘手的事情,他从没怵过。然而此刻面对着凤至,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许紧张。

“在下方文景,请多指教。”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自然。

这话像是对凤至和陈卓两人说的,又像是对凤至一个人说的。

此情此景,凤至好想说:“我去,原来你就是方文景!”

然而,她现在的身份是青禾公司的商务专员,是惊鸿集团的潜在供应商,面对项目业主,言辞必须时刻保持礼貌和恭敬。

只见她身子微微一躬,然后浅浅一笑:“久闻方总大名,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方文景也以小方总的身份笑了笑,示意他们分坐在自己两侧。

随着他们落座,菜也陆续上桌了。芦蒿肉丝,盐水鸭,糖醋鱼块,大煮干丝,油爆河虾,酒香草头,末了是一碗清清爽爽的菊花脑蛋花汤。要命了!全部都是我爱吃的!凤至偷偷咽着口水,竭力不让方文景看出她咽部的小动作。

主人帅气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说:“时间宝贵,你们吃,我来说,你们听着即可。”

陈卓的肠胃吃午饭的生物钟是十一点半,而此刻已过十二点。之前在车间因为忙碌暂时忘记了饥饿,此时面对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一肚子的馋虫纷纷起来造反。随着主人一声令下,他立刻风卷残云般地开动起来。

凤至见状,也大大方方拿起筷子。第一筷便伸向了令她朝思暮想的芦蒿。

她的每一筷,方文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与此同时,开始了他的陈述。

“感谢你们对这个项目的重视。你们可能也听说了,这次的节能改造项目是我上任以来的第一个大项目。”

两人边吃边点头。

“我要的是彻彻底底的改造,不要留任何死角。那些高耗能的设备,能换则换,不能换的就加装变频器等节能设备。”接着,他又把厂区的整体情况给他们做了简要的介绍,然后提醒他们下午的两个工段一定要更加用心,语气有点语重心长。

这一番话,本来通过采购部传达给供应商即可。

然而在车间遇到他们,看到他们忘我的工作状态,方文景深受触动。

这个项目,父亲在位时一直反对,如今自己虽然启动了这个项目,但是来自老派高管的异议声一直不绝于耳。以他的个性,是不会在意这些非议的。然而由于自己刚刚继任,威信还没有真正树立起来,这个力排众议的决定把他置于了孤独之境。

然而凤至和陈卓这两个同龄人对这个项目饱满的热情,让他感觉自己并不孤独,他感受到了一种认同和支持。

“技术方案一定要论证通过,才能进入商务环节。”

他说上半句的时候看了看陈卓,说下半句的时候看了看凤至。彼时,陈卓的第三碗饭已快要见底,而凤至正夹起盘子里最后一根芦蒿。这一餐已接近尾声。

两人认真地点点头。他们虽然吃的投入,但听的也极为用心。

这时,凤至的手机来了条微信。“三,忙完没?我出发喽,五点到南京!”是四毛,她请了半天假,已经从宿迁出发了。

打字太慢,又不便语音,凤至决定发一张照片回复四毛。她悄咪咪把手机举在桌沿下面,摄像头露出桌面,对准方文景,他正侧身与陈卓探讨问题。英俊的侧颜出现在凤至的镜头里,角度完美,她飞快地按下拍照键。

一声“咔嚓”,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完了个蛋!她忘了把相机静音!凤至心下一慌!还好她反应够快,方文景把头转过来时,她已经把摄像头对准桌上光光的菜盘。

“对不起,对不起。”凤至赶紧赔不是。方文景朝她笑着点点头。

“加个微信,有问题及时沟通。”说完大方地把微信二维码亮给凤至。凤至加上后,他又递给陈卓。做了这么多项目,他们很少直接添加业主总裁的微信,一是没机会,二是犯不着——如果一个项目到了需要他们直接找业主一把手沟通的地步,那肯定是出了天大的娄子!

但现在是方文景主动提出加微信,情况就有所不同了。这个行为释放的是积极的信号。

刚加好,一个电话就进来了。方文景接完,略带歉意地说:“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要开,只能让司机送你们回现场了。”

餐厅门口,他绅士地为凤至打开右后座的车门,又目送他们离开。

这一切,被一群刚吃完饭出来的女职员尽收眼底。她们像得了什么猛料一般,女人八卦的天性爆发,嘻嘻笑着,以手遮口,神秘地窍窍私语起来。

不要怀疑女人的信息传播能力。不出半天,这消息将传遍整个惊鸿。

而凤至的微信里,四毛也像是得了什么猛料一般兴奋不已,接连向她抛出了灵魂三问:“这是谁?做什么的?单身与否?”

凤至摇摇头,哭笑不得。

在苏北老家,二十六岁的四毛算得上是大龄女青年了,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成了七大姑八大姨“关心下一代”工作小组的重点关怀对象。然而她们给她介绍的对象,长的一个比一个磕碜,行事一个比一个奇葩,就没有几个正常的。

有一句被广泛认可的话是这么说的:从你的亲戚朋友给你介绍对象的层次,大致可以反映出你在他们心目中是什么层次。在相过十次八次之后,她终于感受到了来自亲戚们的满满的恶意,从此对她们敬而远之,还扬言这辈子再也不要相亲了。

然而,方才看到方文景的照片,她又春心萌动了。她觉得自己放出去的豪言壮语有值得商榷之处——如果相亲对象长成这样,那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嘛。

没时间跟四毛细聊,凤至回道:“晚上说哈。”

待他们完成任务,夜的大幕就快要拉严。凤至一路欣赏着窗外皎洁的圆月,回到市区已是八点。陈卓去还车,他明天一早就回明州。而凤至回酒店洗了把脸,换了身舒适的运动服,急吼吼地去赴姐妹之约。

天色已晚,餐馆都临近打烊,于是聚点选在了学校北门对面的小酒吧,据说是一位校友开的。

“等待酒吧”的门头简约而又显眼,凤至刚从街角拐过来就看到了。门头上的四个字不属于任何一种印刷字体,像是一个人亲手书写的。

里面几乎坐满了人。看上去应该多是在校研究生——浦口新校区启用后,学校本部变成了研究生部。还有几个,看上去年纪略长,不知道是不是学长。

借着明暗交替的灯光,凤至穿过中间过道,在靠窗的位置找到组织。姐妹们已经等她良久,桌上的十瓶啤酒已空了三瓶,简餐也去了一半。

凤至自然地挨着四毛坐下,胳膊亲昵地搂住四毛的肩膀。四毛转头,朝她挤眉弄眼,然后嘟起小嘴,两人隔空“啵”了一下,相视欣然一笑。大毛见三毛来了,也对她眨眼示意。

二毛正在控诉男友的种种不是——准确地说,是前男友。刚刚,就在昨天,他俩进行了第三十八次分手。

控诉的点主要在于他不成熟,爱玩游戏,懒,邋遢,等等等等。男人比女人成熟的慢,这是天性使然,只能靠时间解决,其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对于他俩分手这件事,一开始姐妹们还会紧张兮兮,苦口婆心地劝和。后来次数多了,就习以为常了。因为二毛所谓的分手,其实不过是吵架之后的冷战。她们要做的就是听听就好。反正不出两天,二毛气一消,又会想起男友的种种好处来,男友再哄一哄,自然而然又合好了。

二毛说的口水都干了,喝口啤酒润了润嗓子,准备继续。三毛朝她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老二,稍微冷静下,明天一切都会好的。老大婚期快到了,咱们还是多给她传递点正能量吧。”

四毛也说:“就是啊老二,消消气吧。我这有一部长长的相亲血泪史我都没说啥。”

二毛停止了控诉,四人转而讨论起大毛的婚礼,气氛变得欢乐起来。

大毛是四姐妹中性格最温婉的一个,也是最漂亮的一个。上学那会自然追求者众。最后张远山依靠高颜值和温顺老实的性格胜出。他俩从大一开始恋爱,如今已经历七年长跑。今年中秋,两人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上学那会儿,三毛老觉得大毛有点小市民,这可能跟她开小卖部的妈妈影响有关。做什么都精打细算,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都放在心上。

然而毕业以后,三毛慢慢发现,这其实是一种持家的能力。刚毕业那会,老大和大姐夫工资都不高,平时生活用度都由老大把关。她该花钱的地方花,可花可不花的地方坚决不花。这样平时生活质量有保证,到了年底还能存下好几万。逢年过节,不管是拎回自己家的,还是拎回男方家的,也都是体面的高档礼品。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情路走的很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咱们老大温柔,漂亮,又会持家,大姐夫这是何德何能呀!”四毛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所以婚礼那天不能轻易放过他,让他多塞几个大红包给我们才行。”二毛得意地说。

老大笑说:“我没意见哟!”也对,大姐夫塞的红包肯定得从老大掌管的存款中支出,可不得她同意才行吗?

接着老大拿出手机,说:“摄影机构今天把婚纱照整理发过来了,来来来,你们正好帮我挑一挑。”

这是还没有修过的照片,然而她们还是边看边不时发出“哇”、“哇”的赞叹声。新郎和新娘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实在是太养眼了。

“你们说,咱仨这种平时灰头土脸的,到拍婚纱照的时候捯饬捯饬,是不是也会貌美如花?”老二说道。

“老二,你不要妄自菲薄好吗?我们比灰头土脸还是高一个级别的,我们这叫素面朝天。”伶牙俐齿的老四,一句话惹得姐妹们哈哈大笑起来。

四人又嬉闹了一会儿,时间指向十一点半,三毛说:“咱们去我房间玩吧,我快困死了。”是啊,她这一天早出晚归,紧锣密鼓,本已人困马乏。加上喝了一点啤酒,此刻人微醺着,更添睡意。

四个姐妹走到吧台,纷纷抢着要买单。正在推搡吵嘴,服务员看了看账单,抬起头说:“你们的单已经有人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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