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斌很为难,又莫名生出了一点点满足感被院长评有枭雄之资的温朔,实则还是个毛头小子,遇事沉不住气,动则急躁,哪儿像我这般风不动,视钱财如粪土?
“温朔,晚两天和早两天的时间差,就这么重要吗?”杨景斌略带教导意味地说道。
“当然重要!”温朔像是看白痴似的看着杨景斌,道:“商机,商机您明白什么意思吗?这玩意儿和考古发现一个新的古代帝王墓一样难得,但帝王墓发现了可以慢慢发掘,甚至封锁保护好不去动它,可商机一旦错过,或者被人抢了先,就晚啦,会少赚很多很多钱,甚至你连喝汤的机会都没了。”
杨景斌撇撇嘴,心想又是钱,温朔这家伙钻到钱眼儿里了
“周末了”温朔叹口气,皱眉道:“杨老师,您知道院长家在哪儿吧?今晚带我去一趟,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让院长帮这么大的忙,也没表示表示。”
“别!千万别。”杨景斌赶紧说道:“我了解院长,你给他送东西,他会生气的。如果实在是想要送他点儿东西,也等事情办成了,你去感谢一下,或者,最好是在过什么传统节日时,至少情理上说得过去,还不能送贵重东西,否则他会把你轰出来的。行了,你也别着急,今晚我去院长家里一趟。”
温朔只得点头道:“那就辛苦您了。”
“两张符”杨景斌腆着脸讪笑道。
“您进步可真快!”温朔瘫在沙发上,翻着白眼竖起了大拇指:“明天一准儿放在你的办公桌上。”
晚上。
杨景斌到吴院长家里拜访,心性憨实的他不会说什么委婉的话,直接挑明了来意,还把温朔的焦虑、不易给讲述了一遍,恳请老师再费费心,过问一下此事。
吴勤贵听了哭笑不得他能理解温朔的迫切心情,但现实如此,许多可以迅速做出决定的事情,偏生还真就不能,或者说,是做不到,毕竟,从校长到他吴勤贵,和资源集团那边不是一个直辖的机构,所以一些事涉及到的不是工作效率问题,而是各部门的权力划分,以及部门和个人的面子问题。
只要不是特别紧要,不得不协调完成的事情,该一天办成的,咱得两天,该两天的,四天
但,总归会办成的。
这些话,却不好对杨景斌这个一根筋的老实人说,否则他又要抱怨官僚了、臃肿了、浪费了,大学不该这样的尽管如此,吴勤贵最喜欢的学生,正是杨景斌,一个真正能够做学术研究,并且将来一定会在专业领域取得大成就的人。
因此,周末在家放松的吴勤贵,没有反感杨景斌来家里催他办事的行为,还很认真地询问了他新的研究课题,鼓励希望他,能否尽快拿出一篇学术论文,不求多,不求完美,因为那也不现实,只要拿出少部分已经可以确定的,在京大和考古文博学院开始实施宣传计划后,适时公布,就能起到一定的助力作用。
心性刻板耿直的杨景斌,婉拒了吴院长的建议,做学术研究,必须要严谨。
吴勤贵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可都是他教的。
没容得吴勤贵喘过气来,杨景斌就又耿直地问道:“老师,我刚才和您说温朔租店面房的事情,您是不是再去过问一下,资源集团南街商业区管理处的工作效率,也太低了吧?您不是说校长也为此打过电话了吗?他们怎么”
吴勤贵抬手捏了捏额头,道:“每个部门单位,都有不同的工作流程,你不能拿自己心中的效率指标,去强求他人和你一样,对不对?还有啊,景斌你这次是怎么了?以你的性格,不应该对温朔的事情如此上心吧,更何况,他还是为了开店做生意,必将影响其学习怎么?你想一直带他?”
“嗯,也不完全是。”杨景斌挠挠头,不知该作何解释。
“你啊。”吴勤贵稍稍犹豫,道:“明天我会再去资源集团问问另外,有件事我得提前和你说一下,回去后你也找机会和温朔好好谈谈,那天在我的办公室里,他表现得不错,可以说令人震惊。校长听说后,也对他很欣赏,但我们对他的评价是一样的,谈不上好与坏,让他自己多多反思,为自己的将来做个规划。”
“哦。”杨景斌有些迷糊。
评价?
枭雄,奸臣?
第二天早上,杨景斌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温朔已经坐在沙发上喝茶水了。
办公桌上,放着他提前到办公室画的两张符,还有写下的概解。
将符箓和概解草草地扫了两眼,收好放进抽屉,耿直憨实的杨景斌,就把昨晚上吴院长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温朔,还阐述了自己的想法意见,并再次善意地提醒温朔,现在趁着还未租下店铺,没有投入资金,后悔的话为时不晚
胖子有些懵圈,他自觉心性善良单纯,又怎能想到,那些城府的老妖怪们,惯于用怀疑和分析判断的眼神去看待一切的人和事,所以胖子不禁忿忿着老妖怪们眼神果然厉害,我都这么低调谦逊了,还是被看出绝非池中之物,唉,这大概就是萤火虫和黑夜,正所谓皓月当空,日上三竿好在是,院长和校长对租房的事情还算上心,那么今天,应该能有结果了吧?
感慨之余,温朔撇嘴道:“我没想过做奸臣,更没想过当枭雄,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本事,我只想挣更多的钱,让自己和亲人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幸福安康,喜乐平安。”
“那么,你觉得有钱了就能过上好日子么?幸福的定义又是什么?”杨景斌很认真地问道,眼神中满是期许和兴奋职业病,又到了自己教书育人之时。
“反正,天天琢磨这些哲学味儿太浓,也没个准确答案的问题,肯定不会幸福,过不上好日子。”温朔回答道。
“嗯?”
“我敢打赌!”温朔信誓旦旦。
杨景斌无语了。
点半有一节课,上完课之后,温朔没有干等杨景斌的回复,揣着装有三千六百元钱的信封,匆匆赶到了南街商业区管理处,徐先进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门没关,可以看到一名穿着皮夹克的中年男子,正俯身站在徐先进的办公桌前,拿笔写着什么。
“哎,那个谁”徐先进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胖子,立刻站起身笑呵呵地挥手招呼,完全不似那天驱赶温朔时的恶劣态度,颇为热情地说道:“快请进来,坐沙发上稍等,自己倒杯水喝,千万别客气。我签完这份协议就和你谈。”
温朔心里一喜,急忙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点头哈腰地进去,规规矩矩坐在了沙发上等待着。
他看到,徐先进面前的办公桌上,除了协议之外,还有一个信封,信封的口敞开着,露出了一沓百元钞票的角,温朔从厚度上大概估算,应该是五千元办这种事儿,除了自己想到用吉祥数字给人惊喜,讨个好彩头之外,谁还有零有整的送?
不过,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摆在办公桌上,毫不避人
徐先进可真先进啊!
很快,那位穿皮夹克的老板乐呵呵地与徐先进握手道别,临走时还有些轻蔑地看了眼温朔。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徐先进笑眯眯地倒了杯水端过去。
温朔诚惶诚恐站起来连表谢意。
“校长和你们院长,给我们集团总部那边打过招呼了,于是好几个领导都打来电话,指示我一定要多多关照你。”徐先进快人快语,到门口把门关上,走回来坐到温朔对面,点了支烟,接着说道:“你又是一位在读的大学生,投资开店着实不容易,所以没说的,我肯定要多加照顾!那,现在我就向你保证,只要有店面房的租约到期,老板就是想续约,我也不同意,给你留着”
“嗯?”温朔的心猛然坠了下去,一瞬间便猜到了问题出在哪里,他微皱眉认真说道:“徐经理,上周五下午我来找过您,但您没上班,其实就是想和您解释一下,再征求一下您的意见,看是否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说着话,温朔从兜里摸出信封放在茶几上,轻轻推到了徐先进的面前。
徐先进叼着烟把信封推了回去,笑道:“那间店面房,已经租出去了喏,就刚才那位,刚签完协议,你正好进门!你说说,这事儿得多寸啊!”
“您说个条件。”温朔笑着把信封再推过去:“总不至于,真没得商量了吧?”
“还真没商量。”徐先进又把信封推到了温朔面前。
温朔点点头,把信封揣回兜里,起身微笑着不失礼貌地说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为难您了,再有了店面房,您可一定要给我留住回头我请您吃饭。”
“好,一定一定!”徐先进起身相送,一边拍着温朔的肩膀,一边神情畅快地大笑了几声,继而故作真诚地说道:“小兄弟,就冲你前两次,还有今天在我面前的表现,我现在就有些后悔,可是这协议签了,实在没办法。”
“理解。”温朔心中怒火噌噌涨。
送到门口,徐先进叹了口气,继而冷笑道:“你们院长,如果能像你这么来事的话,这次的房子肯定归你了。”
“哪里,是我的疏忽。”温朔摆摆手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