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建好奇的凑了过来。

橘黄色的钨丝灯在头顶挂着，墙面石灰面残破不堪。

一堆剪报摊在桌子上整整齐齐。

这就是冯义胜的第一批事业图。

姚建拿着一张张的看，还是没有看懂：“你收集这么多需求信息干嘛，这和我们销售部有什么很大的关联吗？”

冯义胜人无比的放松，又从边上拿出来了一张地图。

用一只笔在地图上画圈。

“这里是怀N县，他们县里没有化工厂，所以很缺肥皂，这是那边的一篇新闻报道。”

“同时，他们县里的毛巾厂库存大量积压，一直靠着县政府财政支持的，所以他们急需处理这些毛巾。”

“我们县里化工厂产品积压严重，我可以把县化工厂的肥皂拖过去。”

“这里，韶县，他们这里的化肥厂产量过剩，而我们湖东是农业大省，所以这些东西拖到农村里后肯定能够一下卖空。”

…

就这样，冯义胜一点一点的在地图上串联，串的边上听着的姚建一阵头皮发麻。

甚至有些觉得恐怖的望着冯义胜。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简直就是天马行空要倒翻湖东、广省两个省份啊。

地图显示一路倒到了深市。

甚至于返程冯义胜都想倒回来。

信息是这年代的财富密码。

无数的财富就藏在这一篇篇报纸报道当中。

全国公路不发达，通讯方式少，导致了各地的供需差异化特别严重。

还有82年的一个特殊时代背景。

这年代的工厂大部分还处在计划经济的模式。

工厂不负责销售，由相关部门统一收购，再根据各地所需调配。

可现在是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过度的混乱时期，相关部门的工作在早几年倒爷的倒卖之下变得一片混乱，无法去中和各地所需。

82年整肃经济条文下达后，倒爷不敢冒头了，相关部门又无法短时间内调配各地所需。

这就给了冯义胜要倒翻两个省的必要条件。

当然了，现在有两个人肯定也在干这事。

一个是王实。

还有一个就是华夏第一倒爷牟奇中，那个要炸喜马拉雅山进口尼泊尔温流的男人。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现在冯义胜有县长站在背后，所以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一直在筹备这个。

整整一个多小时，冯义胜在里头一点一点的讲着。

一月的清平县明明是零下的温度，外边寒风肆掠，可姚建的头上愣是冒出了很多细密的汗珠。

半天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胜啊，你这步子跨这么大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虽然咱们县长支持咱们销售部了，万一你拖着货到当地，当地不认你呢，抓了怎么办？”

冯义胜笑了笑，无比自信的望着窗外枝头上昨夜的积雪。

“清平县遇到的问题，我相信在当地肯定也能够遇到。”

“我这是在打通一条经济之路，如果打通了，我们销售部的业务以后就不止于清平县。”

“路总是人走出来的吧，不去走一走，你怎么知道前面有没有繁花似锦？”

姚建这一刻是真冯义胜很陌生。

虽然离开了四年陌生也正常，但冯义胜和他去当兵之前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感觉完全不是一个人。

半天后苦笑了下：“你要干这事我也阻拦不了你。”

“不过，要不我让我妈上来照顾倩倩，我跟着你一起去，我怕你出事。”

冯义胜想了想，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干成的事，肯定需要几个人在身边随时调配。

开口道：“也行，跟婶说下，让她上来县城，也别往田里跑了，一年到尾图了个劳累，来城里帮我们做做饭，帮我带带倩倩。”

“我们兄弟两养她的老。”

姚建听到这话后心里无比的欣慰。

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他肩膀：“我妈这么多年来没有白疼你。”

“行吧，明天我去趟乡里把他接上来。”

“成，要是这一票干成了，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做很多事。”

两人在屋子里大笑了起来。

外边几个人一头雾水。

…

想到了就要马上行动，倒翻两省的计划源头是清平县。

所以一个晚上过后，冯义胜大清早的就跑到了江汉山的办公室里。

江汉山也免不了被他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

在办公室里皱着眉头沉思了很久。

不停地走来走去。

一直过了整整十几分钟他才开口：“你的计划有落地的可能性，可小冯啊，你一下子串联出来了这么多环节。”

“一但那个环节出了问题你就要倾家荡产，甚至还有可能被抓进去啊。”

“值得这样冒险吗？”

冯义胜胸有成竹，很是自信道：“当年我们革命先辈万里长征怎么熬过来的？”

“前面趟路的人谁不是踩着荆棘走出来的。”

“如果能够走顺，我们清平县以后工厂的货都可以通过这条经济之路销出去。”

“工厂效益好了，县里财政收入就会增加。”

“工人的收入也可以增加，清平县就能率先进入工业城市。”

“江县长，我需要你的支持。”

江汉山再次沉默。

试问这年代哪个倒爷不是靠着牛皮，把自己想要的支持条件从县里拿到手的？

冯义胜就是在吹牛皮，但这个牛皮一但实现，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江汉山纠结的是到底要不要信任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毕竟你手上就三万块钱，但你要拖走县各大工厂价值三十多万的货。

万一你跑了呢？这个责任我一个县长担当的起吗？

更何况还是当前整肃经济余波并未完全消停的关键时期。

冯义胜慢慢的看出了江汉山担忧。

边上开口说：“江县长，我是清平县人。”

“尽管在我成长的过程当中很苦，但这里有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在。”

“我的妹妹也才五岁，我也可以有大好的未来，我断然不可能为了这几十万的货去葬送自己的未来。”

“你要是实在担心，可以在县里成立一个监督小组，然后随车队一起监督我们的工作。”

“希望您能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也给清平县所有工厂职工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