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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羽究竟是什么身份,林雯已经不想去探究,因为毕竟他救了自己,但终归还是恼怒风羽一路上闭口不言,便称作他为傻呆子。
一进客栈的风羽,没有风雪侵袭,自然觉得身披大氅有些热了,听到了坐于客栈中央的林雯看似淡漠呼唤,犹豫片刻,还是与林雯坐上了一桌。
“这位是?”
林雯身旁坐着的一位中年短须马,头束青巾,身穿深蓝色长袍,眼眸闪烁。
“故友。”
林雯淡淡说道。
这个中年短须男子是扶风城商贾桂家的掌柜桂平,此次跑商就是为了运输水月州的丝织品,换来冰心州特有的酒水,既可在水月州酒楼客栈中卖出高价,又能送于一些位高权重者,得收人情。而水月州的丝织品亦是桂家从南荒州收购而来,水月州出产最多的其实是鱼米之类的用品,但前几年水患严重,土匪横行,让水月州已经没有多余粮食用来走商。
虽然那些名门望族之中并不缺少粮食,但对于桂家来讲,还是须束紧腰带,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种特殊的时期冒险跑商,前往冰心州换取水月州没有的珍稀之物。
所以桂家的这一辆辆马车之中,其中还有一辆马车的车厢内装着大量的银两。
桂平必须要小心一切身份难明的人。
桂平手指轻敲桌面,狭长的眼角眯起,不经意朝着另一桌的一名桂家家丁使了个眼色。
那家丁听到了桂平敲击桌面的声音,也注意到了桂平的眼色,笑着与桌上人敬了杯酒,拿着空荡荡酒杯摇摇晃晃穿梭在热闹的客栈之中,最终趁着众人没注意,偷摸出了客栈。
这桂家家丁一去客栈,便立刻朝着客栈后院的马厩而去,马厩此刻仍有两名护卫,一名是桂家护卫,一名是林家护卫。
“搜林家所待的车厢。”
家丁随手将酒杯丢在地上,冷声对着守在马厩的两名护卫说道。
“这会不会让林家心生间隙……”
两名护卫对望一眼,桂家护卫轻声说道。
“平掌柜下的令,你们动作放轻点,尽量不要乱动其他东西,查到什么有问题的东西,再告知我。”
家丁脸颊微红,酒意有些上头。
其中林家护卫嘴角轻撇。
若真有什么不对劲早就出手了。
“快点!”
家丁不耐烦催促道,脚底轻剁,双手环臂,外面的风寒刮让人生疼,还是客栈的暖意与酒肴令人舒服。
此时客栈中仍是一副热闹的景象,风羽却仍是显得格格不入,酒不沾,菜不夹,话不语,宛如一只木偶呆立坐在桌前。
“小兄弟,瞧你这样子想必也是出自名门世家,为何会遗落在那荒郊野岭,可有什么缘故方便讲上一讲?酒若无故事趁兴,却也差了几分味道。”
在桂平的暗中示意下,同桌另一名面容憨厚的男子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朝着风羽笑称道。
风羽仍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下气氛便冷上许多。
“阁下你这来历不讲也罢,姓名不讲也罢,怎么陪我喝上一杯酒,倒也折煞了你的面子?!”
面容憨厚的男子脸色一冷,随即朗声喝道,还没有人胆敢不理他桂达,纵然是林雯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桂达除了是这商队的护卫之一,更重要的他是八门之首银空门的外门弟子,武艺虽比不上林雯,可轮上背景,却是整个林家都比不上的。
“他生性愚钝,要不我怎么叫他傻呆子,这酒我陪你喝了罢!”
林雯见气氛不太对,又怕风羽突然暴起伤人,这可是银空门的外门弟子。银空门向来护短,万一伤了,纵然风羽在乱坟岗上表现出来不俗的战斗力。但林雯并不认为风羽会是银空门这个江湖中首屈一指的门派对手,随便派遣一个外门长老过来,至少都是一流武者。
林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颇有点巾帼英雄的气概,只是林雯瞟到仍然无动于衷的风羽,心中不免还是浮现一丝失望,还有一点点的庆幸。
“好!林姑娘好酒量!”
桂达眼前一亮,随即也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大手一挥抓起地面的酒坛,酒坛在他手心里空旋三圈,最后重重落在桌面。
“酒杯太小不过瘾,不知酒坛又如何?!”
林雯自是受不得激,大声应道:“喝酒之事,我还怕你不成?!”
但不知为何林雯的余光却总是瞟向坐在另一边无动于衷的风羽,心中抱着一丝他会来劝阻自己的心情。
桂平并不想深思桂达的小心思,他现在考虑的是那个家丁将事情办了怎么样。
客栈后院马厩中。
家丁仍然剁着脚双手搓着,维持身体的热量,瞧着那两名护卫的远去,家丁衣袖一角露出的美玉闪闪发光。
客栈内依旧热闹非凡。
风羽静坐着,就像是一个木头人。
但他的眼眸却从未这么清晰过。
那桂平的手指动作,眼神中的示意,家丁的暗中离去,还有他一直像是攥着什么的手掌,桂达的嘴角挂起的那不经意的嘲讽笑意,憨厚面容隐藏的一股倨傲,还有望见林雯挡酒,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淫秽。还有林雯眼角的余光,既有失望又有庆幸,失望的情绪大过庆幸,只是这余光似是在看着自己。
风羽缓缓闭上眼,不再多想。
“掌柜的!不好了!雷纹玉佩不见了!”
家丁急匆匆地跑进了客栈,身子摇摇晃晃,脸上满是惊慌跪倒在桂平面前。
“这可是要进贡给燕王的玉佩!怎么就不见了?!”
桂平拿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水随即洒落在桌面,就连一旁欲灌醉林雯的桂达脸色一变,一把揪起那家丁的衣领,高高举起,憨厚的面容此刻有些狰狞道:“你再说一遍?!”
家丁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脸色涨红,指了指脖子结巴说道:“我今天按例去查探货物,玉石那厢货物之中的雷纹玉佩不见了。”
“桂达冷静一点,不见的东西未必找不回来。今天整日都未遇见什么奇怪的人,千空门也不可能在这种层层包围之下取走雷纹玉佩,就算能取走,他也不会只取走这一件,毕竟那车厢之中还有比雷纹玉佩更加珍重的珠宝玉石。说明这雷纹玉佩不见乃是家贼所为,只有家贼才会偷取这雷纹玉佩这种货高易藏匿的东西。”
桂平冷冷说道,站起身环顾一周,这林家大掌柜的气质脱颖而出,令客栈不少人不敢与桂平对视,桂平目光着重看了一眼闭眼的风羽。
“搜身!搜人!搜车厢!”
“是!”
桂家的家丁鱼贯而出,既有人守在客栈门口防止出入,也有人前往后院查看马厩其他车厢有没有受损。
其他家丁则是一个个搜查客栈中的人。
“不是商队的人怎么办?”
有人请示道。
“也搜!这贼必是出在这客栈之内!”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风羽的身后却一直站着一个桂家家丁,既不搜人,也不搜物。
林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正准备让林家护卫一同前去帮忙搜寻的时候,忽然酒意上头,脑袋一阵眩晕,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
“扶林小姐上楼休憩。”
桂平越俎代庖喝令一直跟随林雯的贴身丫鬟诗儿,让她扶林雯上楼。
这时风羽这微微睁开眼,默然打量着坐在林雯旁边那位纵使身穿男装,仍然掩盖不了自身妩媚的丫鬟,心中若有所思。
就在丫鬟诗儿扶起林雯上楼的刹那,客栈后院也突然冲进来两个护卫。
风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两个护卫的视线扫了一眼自己。
“平掌柜,在这人的车厢中发现了这个。”
这两个护卫一个偏瘦,一个偏壮,偏瘦的那位腰间悬挂着狭刀,是桂家护卫,偏壮的那位腰间提着一柄宽剑,是林家护卫。
说话的正是偏瘦的那名男子。
“雷纹玉佩……”桂平眉头紧锁,再次问向指着风羽的那名护卫道,“你确定真是在他车厢所发现的?!”
“是的。”
“你可有什么话要解释的?”桂平得到了护卫的确认,目光如同鹰隼一般放在了风羽身上,缓缓说道。
“等等!他说是便是,怎知他不是栽赃陷害,贼喊捉贼?!”林雯说完这句话,越发觉得头痛的厉害,欲想用内力将酒液逼出体内,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桂平瞟了一眼正在楼梯口的林雯,又沉声问道:“可有其他人与你作证?”
那偏瘦的护卫拉了拉偏壮的护卫。
偏壮的护卫点了点头。
“林小姐,既有你府下护卫作证,此事可算证据确凿?”桂平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浮现一丝恼怒问道。
“此事颇有蹊…跷…,而且…”
林雯只觉得头疼欲裂,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身旁扶着自己的丫鬟诗儿身上的奇香,不仅没有让自己有半分清醒,反而越来的陷入迷醉。
“小姐酒喝多了,我先扶小姐上楼休息。”
诗儿扶着已经完全瘫倒在她胸前的林雯,屈膝微微一躬歉意说道,便扶着林雯上了二楼客房。
桂达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脸上仍是一副憨厚的样子。
“你若想解释,我便给你机会解释。你若不想解释,就休怪我用桂府法规伺候!”
桂平一伸手,便有人呈上一条带着荆棘的鞭子,这鞭子有不少处呈现暗红褐色,想必也沾染了不少人的鲜血。
风羽仍是无动于衷,只是缓缓站起身。
这一动作却是将客栈的众人吓了一跳。
“按住他!扭送至衙门!”
桂平心中突然浮现一种不妙的感觉,原到嘴边的打杀他变成了按住他。
一听桂平的喝令,不止桂府家丁和护卫都出手了,就连林家的护卫也一同出手了。毕竟林家名义上是这个商队的护卫,有人当他们面上偷拿了东西,岂不是打他们的脸?万一桂家再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又有谁敢来他们林家聘请护卫?!
更何况林家护卫早就对风羽心中略有不爽,毕竟林雯对于风羽的好可是看在眼里,唯一独立能居坐的车厢都被让给风羽了。就好比看见自家大白菜被猪拱了一样,纵使这个大白菜比他们都强。
一时间,客栈里可是十分热闹。
首先一直候在风羽后面家丁便率先出手,他虽不懂武艺,但一身蛮力却还是有的,整个身子将风羽环抱住压倒在了地上。
然后他就不知为什么原本应该被自己死死束缚住无法逃脱的风羽,怎么就突然如同水蛇一般从他手心溜走了。
正当他再去寻找风羽身影的时候,却看见客栈内乌泱泱的黑影朝着自己涌来。
“他跑了!!!”
这位家丁的呼喊被淹没众多喝打!小贼哪里跑!吃你爷爷九猿棒!我这八爪擒拿手看你如何逃脱!等等类似的声音中。
客栈二楼厢房之中。
“小姐您本来就是要与桂家联姻的,只有这样才能给家族带来更大的利益,千万不要怪我。”
丫鬟诗儿说着莫名的话轻轻给躺在床榻上的林雯盖上了被子,脸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林雯脑海中仍有一丝清明,但却怎么都提不上气,也无法开口质问这个从小陪到大的丫鬟诗儿。
咯吱。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这十香软筋散看样子效果比我想的更好。”
低沉的步伐跨进了房间里。
林雯挣扎地歪了歪头,映入她眼帘的正是那桂达,一瞬间她脑海中想明白了许多事。
为什么父亲会这么爽快答应自己跑商。
为什么娘亲给自己安排了诗儿服侍自己。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
“若不是你的武学境界攀升太快,我也不必出此下策。你当初离开商队去那乱坟岗,也给我机会把这十香软筋散递给诗儿,我那坛酒只不过是药引,而诗儿身上的奇香才是真正的十香软筋散!”
桂达陶醉地往诗儿身上嗅了一下,还隐约碰到了一些隐私部位,诗儿并未躲避。
林雯心中也越发冰寒。
“至于我为什么没事,是因为这我早就服了解药,这种香味对我来说反而有种催情作用。”
桂达憨厚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淫荡的表情,显露出了他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