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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羽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他面前，是老酒鬼，他的眼神很平静，但是依稀还有一丝遗憾和愧疚，遗憾不是来源于对生的希望，而是对于某件未完成之事的遗憾，愧疚则是来源于自己。

第二次是桃花林畔的赵青，他是被那假霍先生用花瓣杀死的，他死前充满着对生命的渴望，怨恨和不舍都在眼神涣散那一刻烟消云散。

但两者都让风羽明白一个道理，生命是如此脆弱且又如此珍贵，对于方纹如此轻描淡写的话语和客栈众人的神态，风羽有些不可理解。

方纹似乎也注意到了风羽的脸上表情道：“你觉得我们对人命很漠视？我们活在这世间，能够让自己好好活着便不错了。死？我们以前经常可以见到，这些客栈中人哪个不是在刀尖上舔血？山林中的野兽，道路上的劫匪，还有许多一言不合性情出手杀人的那些高人，你觉得我们还会对一个普通的死人会有什么样的情感？若不是小姐在这里，我们看都不会看一眼。”

方纹说完也不继续看风羽，而是转身搭在走廊栏杆上，低头望着客栈大堂的人，平常总喜欢跟方纹顶嘴的李河却也默然不说话，走到方纹的旁边，不知在说什么。

风羽踏进房内，虽然方纹说了那么多，但是他心中还是不能漠视一个人死亡。

两柄冰冷的剑鞘拦住了风羽。

“让他进来。”

玉雅声音缓缓响起，让风羽感觉浑身寒颤的目光与剑鞘都缩了回去。

“你怎么进来了。”

听着玉雅问向自己的话，风羽回道：“我刚才去找客栈掌柜的，却没有发现掌柜的身影，刚回来却没想到她已经在这里了。”

“叫小姐，既然你要入玉府，这称呼需早点习惯。”

玉雅站起身打量着四周，不再继续观摩尸体，尸体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但是他的胸口有一个针眼般小的洞，他应该就是被一种细微的利器所杀死的。

“呦，这少年的眼睛好漂亮。”

妖娆翠绿衫女子想要上前摸风羽的眼角，动作却被玉雅的问话打断了。

“你可知这死者叫什么名字？”

翠绿衫女子转动眼珠，答非所问道：“你这声音听起来是一位女娃娃吧？看你身旁两个护卫，还有这个少年，莫不是哪家的……”

“好好说话。”

寒光一闪，冰冷的剑刃已经横在了翠绿衫女子的脖间。

翠绿衫女子小心翼翼捏着冰凉的剑刃，笑脸盈盈将剑刃往外推道：“说着玩笑话，何必这么紧张呢。”

剑刃纹丝不动，翠绿衫女子容颜已经微涨红了脸。

“你好好回答我问题就行。”

玉雅手轻轻下压，那翠绿衫女子使劲力气都推不开的剑刃眨眼之间就已经回到剑鞘中。

“这个人……我似乎……有点印象，他是昨天凌晨来到这间客栈的，我之所以印象这么深，是因为本店快打烊的时候，他拉住了店门强行冲了进来。”

“这人你也敢让他住。”

抱着剑的白衣护卫冷笑道。

“苏逸，让她继续说。”

苏逸冷冷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眼角微微下扬，似有些不悦。

“本店做的小本生意，本来按照规矩是不准备让他住的啦，谁知道他丢了一堆沉甸甸的银子，奴家就只好勉为其难让他住下了。”

翠绿衫女子微微思索说道。

“就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了？”

“特别一点的……”

翠绿衫女子一敲手指，指着一直瑟瑟发抖的站立女子道：“特别一点的就是她了，这人并不是与那死者一起来的，而是在第二天清晨她来到这间客栈说来找一位姓孙的武夫。”

玉雅望着站立女子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女子瑟瑟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是他买来的丫鬟，路上他将我丢在半路上，我顺着道路一路走上来才找到他。”

玉雅幕离下的面容谁也看不清，只是一向轻柔的声音变得有些清冷道：“他将你丢在路旁，你就不知道自己寻一处好人家，还过来寻他，难道不知道他能丢一次，还能丢你两次！荒郊野外，让你孤身一人在清冷月色之下，这人倒也是死的活该。”

女子听到玉雅的声音更是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翠绿衫女子倒是平步走过去安慰着女子，对着玉雅说道：“您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平民的艰苦，她本就是被贩卖在市场上的奴隶，被人选走作为丫鬟，若不跟着主人一起，怕是日后的日子更难熬，听你的口音不是中土州本地人吧？”

女子蜷缩在翠绿衫女子丰满的胸脯上，这才用家乡的方言说道：“我不是中土州人，是梧桐州凤栖城叶家村人士，村庄遭绿林劫匪洗劫，我也被这些劫匪带来中土州卖给风月楼，风月楼嫌我姿色不够出众，才艺又什么都不会，又将我卖给风月城西城的一个人，然后那个人告诉我被人选中了，能过上好日子了……”

玉雅静静地听完女子说完所有的话，对脚下的这句尸体更没有替他查清他死亡冤屈的期望了，反而声音继而轻柔说道：“你记得那些劫匪的相貌吗？”

女子畏缩道：“不记得，他们都蒙着黑面，杀了好多人……只能依稀听闻他们要找什么凤鸣笛……。”

说到这里，女子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抽搐。

“我的父母也死在了他们的刀下。”

“凤鸣笛？神兵凤鸣笛？”

苏逸双眼冒光，正准备拉着这个女子好好问话一番，他身边的另一个白衣剑客拉住了他蠢蠢欲动的心与身体，那个需要保护的玉家小姐已经抬头望向这边，虽然看不清幕离下她的面容是什么样，但是苏逸还是能猜测出她的脸上是怎样的不屑。

倒是翠绿衫女子疑惑问道：“凤鸣笛是什么？”

玉雅平淡说道：“没什么，那既然这样这个尸体你看着处理，明早记得报官，另外给这个女子新开一间房，房钱算我账上。”

说完，玉雅便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