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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嚣张至极的话语,斗笠男子没有回话,但他身后布条缠绕的兵器却不见了。
“来的果真都是大爷,惹不得。”黝黑汉子望着被一棍贯穿竹屋的惨状,心中默默说道,不过对于这一幕他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这种一言不合便出手的实在少见。
竹屋内已经没有嚣张至极的话语再传出去,斗笠男子缓缓抬起手,不经意散落的衣袖露出手臂上一条刺眼伤疤。
“没死就说话。”斗笠男子将布条包裹的棍棒抽出,只留下刚好圆状的缺口,缺口四周没有一分裂开。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爷,还望大爷莫见怪!”竹屋内这才走出一壮硕的汉子,只是高大的身子此刻委屈成一团,谄媚的脸上全是冷汗。
刚才就差一寸,自己的脑袋就要被这个东西贯穿了。
壮硕汉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重新被斗笠男子背回背上的兵器,只是被布条缠绕着,分不清究竟是何种兵器,看样子大约是棍棒类的兵器。
黝黑汉子听着自己叫大爷的人,喊着别人大爷着实有些趣味的味道。
斗笠男子没有理会壮硕男子的话语,只是慢慢地走进壮硕男子身边,壮硕男子额头上的汗滴已经如雨水般淌落,竹青色的地板已经被浸湿一片。
好在,这个斗笠男子并没有在壮硕男子身边停留,而是直接走进了竹屋。
壮硕男子只觉得度日如年,这些日子自己霸占这竹屋多日,偶尔有人来见识这竹屋,也不会对自己语气计较什么,甚至还会有人给自己银两,怎么会突然碰到这种不讲理人物!
一直嚣张惯的壮硕男子还没想清什么回事,斗笠男子已经走出竹屋,并且往山上走去。
“李老三,那个人走了吗?”壮硕男子不敢抬起头,只得确定身边没有动静的时候,低声问站在竹屋下的黝黑汉子。
“灰大爷,那位大爷已经走了。”
被叫做灰大爷的壮硕男子立马直起身,长呼一口气,“他娘娘的,这人太不给面子了!真当他灰大爷是好欺负的?!”
“是啊,真当我们灰大爷是好欺负的?!”李老三在下面连忙附和。
“不行我这件事得告诉知府大人!”灰大爷越想越气,越想不是个滋味,到底谁才是这里主人,往来的游侠多的是,凭什么你这个人就不讲理?!
“灰大爷不打算先告诉郡王爷?”李老三忽然眯起眼谄笑着对灰大爷说道。
壮硕男子浑身一阵寒毛耸立,“对对对,是应该先告诉郡王爷,还是李……老三你是个明白人!”
“不不不,哪有灰大爷明白呢?这点小事还是我去告诉郡王爷吧,灰大爷还是继续待着这里,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人,来问什么样的事。”李老三将手中令牌收起,依旧伛偻着身子笑着说道。
壮硕男子有些犹豫。
“灰易,别给脸你不要。”李老三脸上的笑意消散,“钱你收了,就得好好办事,别以为北郡王的钱这么好收。”
本名暴露的壮硕男子唯唯诺诺道:“可再遇到这种人,命恐怕就没了……”
“但你不继续做下去,你的命可不是恐怕就没了,而是当场就没了。”李老三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寒光,一只手负在身后,“郡王爷虽然的话在沧月州不好使,但在这北郡城,想让一个人死可是很容易。”
灰易连忙点头,对于这个一直点头哈腰的李老三,不再敢有一点轻视。
李老三手指一抹,藏于手心的针尖又被隐于袖中,伛偻身子笑着说,“还是跟往常一样,不要露出任何马脚,否则,后果你知道的。另外盯紧上山这个人,他什么时候下山记得告诉我。”
“好好好,”灰易看着点头哈腰的李老三,心里颇不是滋味,原以为有钱收又有房子住是个好差事,今天看来并不是。
李老三已经被山上树林掩盖的斗笠男子背影,心中默念希望没机会跟他交手。
是的,李老三希望这斗笠男子能安静地看完英月山已经坍塌的太白遗迹,不要生出任何意外事端。
因为这斗笠男子出招的速度太快,快到李老三都看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将他背上的兵器取下来,什么时候又将他的兵器扎入竹屋内。
看不清便意味看不破,看不破便打不赢,打不赢胜负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
……
沧月州英月山。
这座山就如普通山峰一样,有着茂密的树林,有着野兔豺狼般的野兽,也有着便地可见的野草和一些并不稀有的药材。
但唯一有点不同。
春季时,会有烂漫的桃花如一片粉红色的雾笼罩着整个半山腰,就像这座大山系着一条粉色的腰带。
但现在已经秋季。
斗笠男子看着地上已经捻成春泥的桃花瓣,桃花林中的树木早已经枯败不堪。
远方有一处孤坟,立在最大的那颗桃花树下。
这里有许多人来过。
斗笠男子望着地上凌乱不堪的脚印,还有几枝明显被人压弯的枝头。
所幸的是这座孤坟除了坟上长着多余的杂草外,并没有被人打扰的痕迹。
也许是因为这枚雪白梅花吧。
没有人敢动天荒宫的东西,也没有人敢挑战天荒宫的权威,以前或许有,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斗笠男子弯下腰将已经看不清字体的墓碑擦干净。
剑鬼穆清之墓。
墓碑最底下刻着一枚雪白梅花。
“还会有人给你立碑。”
斗笠男子心中想到,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瓶酒,手指一挑,酒香四溢。
“听说你收了个徒弟。”
斗笠男子盘坐在地上,依靠在那颗桃花树下,自语道。
“但听说你那个徒弟,已经死了。”
斗笠男子歪歪头,黑色的面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是呢,你可不要着急,你已经帮不了你徒弟了,我可是还活着呢。”
斗笠男子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傲然,随后又变得黯然,对着墓碑旁将酒洒的一干二净。
“我们这一辈人,活着的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