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辈手下倒是一点不留情。”
幽河见到这一幕并没有在洛悟笙面前显露太多的慌张,看到扶起韩彻与玄千尺的陆羽生冲他点了点头,幽河心中逐渐安定。
这个奇怪又强大的人,并不打算取他们性命,只是现在想走却还有一些难。
“你们出手倒也没怎么想留情。”
洛悟笙手指轻晃示意幽河不要在做多余动作,幽河倒也不显尴尬,将藏于身后的长剑重新别回腰间,用长袍遮盖,微微低头施礼道:“那请问前辈我们何时能走?或者何时能进去?”
“半个时辰。”
“前辈先前不是说一个时辰?”
“现在半个时辰即可,或者能更早一些,毕竟你们久去不归,家里长辈终会担心。”
洛悟笙双手负在身后仰头道。
“那又请问前辈他们何时才会苏醒?”
“他们什么时候苏醒,取决于他们,而不是取决于我。”
听到这话,幽河心中对于面前这个蓝袍男子的身份已经有所笃定,不过还是需要小心确认,毕竟这位前辈传言已经不在九州,而且这个蓝袍男子实在太过年轻,与传闻不搭。
“敢问前辈刚才所使可是来刹寺的不可指?一切皆为虚幻,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听到幽河所说,洛悟笙轻哦一声,仰头望天的目光这才放在幽河身上道:“没想到你对来刹寺的不可指还有所研究,看来来刹寺的僧人的确在此处又重修了一座庙宇。这是这庙宇是在你幽家呢,还是在玄家,又亦或是在韩陆两家,的确有待商榷。”
幽河脸部表情罕见的失控。
“像你这么年轻又聪明的孩子,以后的成就是不可限量,但聪明总会被聪明误,也不为难你们了,想进或想走,你们随意。”
洛悟笙轻笑一声,刚好玄千尺的手指微动,韩彻的眉头皱起,都似乎要苏醒一样。
幽河张张嘴却还想辩解什么,却见洛悟笙脚踏半空,仿若平地,步步登高,最后消失在山林之中,幽河心中的疑惑也彻底解除。
银渡虚空。
这位洛前辈还真是丝毫不掩饰啊。
洛前辈回到九州,蝶院与知天游却没有任何消息流传于九州江湖,他们亦或是也不知道这件事,还是说有人知道这件事将他瞒了下来……,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幽河显得忧心忡忡,他总有一种大乱将起的感觉,这场大乱会把存在百年之久的幽家摧毁一干二净。
“幽河,那个人呢?”
玄千尺睁开眼的第一反应不是看自己受伤与否,而是转头寻找那位蓝袍男子。
“他走了。”
听到玄千尺的声音,幽河转过头,忧心忡忡的表情已经在他脸上看不到分毫,望着地上一脸警惕的玄千尺,还有眉目惆怅又有一丝嫉妒闪过的韩彻,对着陆羽生道:“你先跟韩彻回族里报信,我与千尺进林搜寻一番,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听到幽河的话,韩彻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喜,但很快又将那一丝惊喜藏在眸中。
陆羽生到没有多大反应,听到幽河的话,陆羽生便离玄千尺稍远了一些,走到了韩彻身边。
“现在进林还能发现什么?”
玄千尺眉头一皱,听着幽河的话不解道,那位蓝袍男子拦了那么久,该处理的事,这山林中隐藏的人恐怕早已处理好了。
“打斗,说明山林里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或以上。那么总会有胜者与败者,若那位前辈只会是胜者或败者一方,帮胜者掩盖痕迹或帮败者掩护撤退,但终归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幽河听到玄千尺的惊疑,不急不缓的解释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
玄千尺瞬间爬起身欲往山林里钻去。
“不急,那位前辈敢让我们进去,就笃定我们不会发现另一人的存在。”
幽河迈着缓慢的步子跟在玄千尺的身后,然后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冲着韩彻轻道:“韩兄路上莫走太快,注意下陆师妹,她可身娇体弱。”
韩彻显得有些羞涩地挥挥手,示意已经知晓,便跟在陆羽生身后慢慢下山而去。
山林上山的路有些长。
长便有些沉闷,沉闷便需要一些话来打破这些沉闷。
“你刚才中的是来刹寺不可指。”
“我在出现幻觉的时候便已经猜到,能让人心中独现一丝清明,体验世间诸多痛苦,只有这来刹寺不可指。”
“那你猜到他是谁了?”
“会来刹寺不可指的人不多,同时能轻功绝伦的人更不多,你这一问,想必就是他了。”
“是啊,没想到这次的事连这位前辈都亲自而来。”
“或许他不是为这件事呢?另外你我二人还是疏远一点偏好,世人皆知幽玄二家不合。”
“幽陆,韩玄,这韩彻对于陆羽生可是暗生情愫,但这陆羽生倒似乎对你有所好感。”
“感情这种东西,在成大事面前都可以抛弃,能力才是解决一切的基础,韩彻明白,所以他每日每夜无止境的修炼,就是为了跟上我们三人的步伐。”
“你这话未免也太残酷了,我现在只怕感情这一事,会毁了我们两人的计谋。”
“我们还年轻,一次不成便再来一次,迟早幽玄韩陆四家终究会合并成九州第一世家!”
听到玄千尺的这番话,幽河揉揉自己的脸庞,停下脚步轻道:“那还是我扮聪明,你扮蠢?你要知道这事我还被刚刚那位前辈训斥了。”
玄千尺也停下脚步,回过头道:“我们现在的能力还不够,所以只能这样,也必须这样,你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吸引所有人目光倒不需要我来,我上面还有一个幽未名,前不久那一战,可把我这个大师伯的名头打的响亮。”
幽河轻笑说道,可他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任何欢喜的意味。
“他是外人,姓不过是被幽家施舍赐姓而已,幽家最终还是会落在你手里,而玄家也会最终落在我的手里。”
“我头上还有个大哥幽元,还有个二姐幽蓝,这幽家家主之位又何德何能轮到我的头上?我可不像你,你父亲仅你一人独子,这玄家家主之位非你莫属。其实你找我,倒不如找我大哥幽元,说服他比等我成为家主与你联合,更加快一些。”
幽河意味深长望着玄千尺的背影说道。
“你比他的潜力大,他一无武道天赋,二沉迷于徽音楼,又有什么出息?迟早你父亲会发现你才是成为家主的合适人选。”
玄千尺一直朝着山上前进,并没有注意到幽河的目光,只是玄千尺的脸上表情一直没有多少波动。
“徽音楼是陆家的产业,幽陆两家世代交好多年,他沉迷徽音楼倒也没什么……”
“幽河,你若再试探我,我便会真舍你,而取你大哥。别忘了我说过,我还年轻可以等,既可以等你成长起来,也可以等你大哥同意我的意见。世间都可信玄家之子有勇无谋,你若真也相信了这,那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别忘了你成为家主候选,才能有资格与我对话,你既不是幽家长子,又不像你姐幽蓝背后有千家撑腰,你只有还算看的过去的天赋和看的过去的脑袋,但天赋没成长起来终归没用,看的过去的脑袋掉下来也与普通的脑袋一样,咕隆转几下便也不会再动了。”
玄千尺转过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幽河,目光冰冷地看着不知所谓的幽河,语气冰冷冷。
幽河是第二次见到这种状态的玄千尺,他的内心除了屈辱,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憋屈。
玄千尺说的都是事实。
他除了让人惊艳的武学天赋,让人值得称赞的聪慧,便只有与玄家之子玄千尺是总角之交外,他在没有任何丁点优势。
“记住好你的角色。”
玄千尺随手朝着树干一挥,树干上立刻有一道深刻的手掌印,手掌印树皮还散发着许许炙热的气息。
……
……
山林外轰隆的打斗,自然也被正在被拦在内城的风羽所注意到,风羽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回事,便有四匹骏马接着从内城快马而出,差点就撞到他的身上。
只有那位拦着风羽的蓝色长袍女子对着这四匹一溜烟便已经不见的骏马持剑施礼。
幽家弟子自然不会对马施礼,只可能是对马上的人施礼,风羽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小心翼翼套近乎问道:“不知刚才驾马而去的人是什么大人物?”
“这个你不必管,快说你找大师兄什么事?!”
蓝色长袍女子并没有回答风羽的问题,反而是明晃晃的剑光半露,威胁性的问风羽而言。
“讨论讨论一下这个剑……”
“屈娅,让他进来。”
蓝色长袍女子一听到这声音面露惊色,一回头竟然是大师兄幽未名站在她身后,难道大师兄真跟这少年有什么关系?
屈娅心中浮现起惊天的想法。
很快被大师兄冰冷地声音惊醒。
“今日内城并没有要求严格镇守,怎么会突然拦着这个少年?这个少年是否有什么问题?”
果然!果然!
一向少言的大师兄竟然这么多话,他一定与这个少年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大师兄遗落在外的私生子?瞧着似有点相像,样子都是一样的俊美,但这个年龄似乎有些对不上。
正当屈娅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只冰冷地手掌覆盖在屈娅的头上,屈娅瞬间清醒,沉声道。
“本只是日常循例,这少年突然问我是否能进城,我于是心生疑惑,拦住了他,本打算盘问一番,没想到大师兄你来了。”
幽未名仍然是幽蓝色的长袍,腰间依旧悬挂着那柄华丽的长剑,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明悟。
“昨夜入城时,我拦住了他,想必今日入城时,他以为还需过三招,既然如此,屈娅你便与他过三招。”
“啊?我?”
屈娅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又看看大师兄,知晓大师兄说话向来言出必行,不会开玩笑,但是还是谨慎的多问一句。
“这样会不会以大欺小?”
“不会,你尽管出剑便是。”
幽未名一说,屈娅便有些放心,看着这个面前稍显俊美的少年,心想出剑的时候可不能划到他的脸上。
屈娅心中正想着的时候,风羽却已经道。
“屈姐姐,请出招。”
“你自己小心点。”
面对风羽的亲切称呼,屈娅出剑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道,出剑的剑势也稍弱了一些。
“不尽全力,后崖面壁思过。”
屈娅一听大师兄冰冷地话语,原本收了几分力气的剑势,又平添几分力气。
小少年你可不要怪我,都是大师兄逼的,那冰冷冷的后崖是真的很恐怖啊。
风羽看着这一剑,剑式与昨夜幽未名的剑式同出一源,剑光缤纷,煞是绚烂。
只是这威力……
风羽一拍剑鞘,藏锋出鞘,剑柄正好握在手心,剑尖自下而上划过,凭空画了一道圆。
而风羽剑尖所指,皆都刚好碰到屈娅缤纷的剑光之上,任它剑光缤纷绚烂,风羽原地自屹立不动。
屈娅半睁开眼,眼前的情况与她想象的不同,而手中传来的感觉也不同。
“你也是六品境?!”
“是啊。”
风羽灿烂的露出笑意,与同境相比,方知游隐剑法的奇特之处,刚才那一式是游隐剑法的第八式,沉龟式。
昨夜能在幽未名的剑光下没怎么受伤,既有幽未名收力的状况下,也有这游隐剑法的一份功劳。
不过幽未名却仍然是一副冰冷的样子。
“你的剑比她的好,不然她剑式未可不能破你的剑式,我以后等着你。”
幽未名说完便缓缓离去了,离去之时目光朝着城外看了一眼,似乎正是之前轰隆响的山林处。
风羽望着幽未名的背影做了个鬼剑。
像这样的守式,他可还有十四式,你有能耐破的了一式,有本事把剩下十四式都破了?
啪。
风羽的头发又披散下来。
那柄华丽的长剑绕过风羽的脸颊,又重新回到幽未名同样华丽的剑鞘之中。
“不要在背后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