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强大的外国人一旦侵入一个地区的时候,在这个地区里所有那些较弱小的势力,由于对那个凌驾在他们头上的强大势力的嫉妒作祟,就会立即依附这个入侵的外国人。马基雅维利君主论
那小通译面色不好,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踌躇一会,李向前看出来,说道:“尽管说吧。”
“是的,大人,这个红毛贼说,我们不讲道理,要我们按照规矩,带我们去见英国人,实在是好笑,我们哪有什么英国人。”
看来虽然英荷大战尚未开始真正的激烈厮杀,那是六年以后的事情,但是即使是一个小兵,也是互相对对方有着深刻的敌意,这也是非常容易理解,断人财路如杀人老母,当你的老板不断告诉你,因为某某人,今年工资减半,奖金没有那种时刻,不要说打人了,直接弄死那人的心都有了。
作为两个海盗民族,航海时代的翘楚,在海权时代,彼此发生激烈的碰撞,至死方休,互相驾驶着最新的海船,打一场决定人类世界命运走向的战争。
双方在这种战争中各有优势,但英国人依靠着地理优势,逐渐将荷兰人的武力封锁在北海之内,之后一点点将荷兰人胜利的希望搅碎,同时荷兰人自己也是不着调,郁金香狂热这种自己作死的金融炒作都可以出现,可以说是自己找死。
但是,在这个时代,荷兰人还是有些优势的。
英国人在闹革命,虽然这场革命不伤元气,事实上反而将这头资本主义老虎直接变成了帝国主义老虎,真真正正的开始了对外侵略之路,那是在自己练内功啊。
反而是此时的荷兰人,却是自我失去了奋斗的目标,也难怪,此时欧洲人殖民全世界是处于一个**,没有人知道最后的胜者是谁,都是埋头发展,偶尔喝竞争对手掐架,荷兰人此时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树大根深,占据南美肥沃之地的西班牙人身上。
没人有前后眼,没人知道日后英国人会获得最后胜利,所以荷兰人的选择也很正确,不过此时,哪怕国内打的肠子也快打出来了,但是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好像一条恶犬一样,以印度为依托大量和荷兰人抢生意。
这就是资本主义优越性的说。
也就是国内哪怕再乱,对外抢劫也不会停止,这种制度到底是好不好,那就是见仁见智了。
李向前对此大体理解,呵呵一笑,说道:“你告诉他,这里没有英国人,这里是天朝的大军,投降可以不死。”
这个时代可没什么日内瓦公约,不过由于欧洲人的战争频繁,加上各国之间虽然打打闹闹,但是王室之间通婚之事不在少数,因此真正杀死俘虏的事情不多,被俘了,自然有人交钱赎回。
那荷兰人虽然惊讶于面前手持强力武器的人居然不是英国人,但好歹有个可以沟通的东方人,勉强还是文明人的打扮,此时欧洲人还没有到了后世,有着无数专家可以去论证白皮优越论之类的玩意儿,自以为天命昭昭,实际上却是开始完蛋。
他们是最好的强盗,应该说是强盗集团国家化的典型,此时虽然被俘,却傲慢的很,他听说过无数野蛮人的传闻,但是自持自己一方有大船大炮,自然是浑然不怕,不过,似乎对方的火枪有些不同,安德烈想到刚刚被射击的窝囊,又看着这几人似乎没什么凶恶的地方,于是胆子大起来,伸手就想去摸枪。
这自然是被推开。
随着几下推搡和骂声,李向前疑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这洋人说是要看看咱们的火铳,还说要不是咱们有这样的枪,肯定拿他们没办法。”
“呵呵。”
李向前看了一眼,不满道:“你们手里的家伙是烧火棍吗,打人都不会。”
“是了,是了,打人,揍死他!”
得了命令,这几个来自郑家的汉子也不含糊,丁零当啷的开始群殴起这个荷兰人。
军魂啊。
李向前摇摇头,这亮剑精神可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塑造的,郑芝龙派来的人,也许打架斗殴的本事不会差,但是却绝对是奴才里的奴才,郑家私养的打手,可以说是麻木到只会听从郑家的命令去为非作歹。
但是,保持主观能动性,就是有差距,这荷兰人之所以如此大胆,其实也是为了试探自己等人的底线,看看他们会如何对待他,如果不敢动手,之后肯定是一点点摸索底线,这些家伙,全都学坏学精了。
太祖皇帝说打得一拳去,免得百拳来,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最完美的真理,人类历史上任何企图“用爱发电”,用爱感化敌人,使得世界如此美好,但最终,基本上都会走进历史的坟墓,而最后的胜利者,比如是谁更能把武力组织起来,谁能漠视道德去对外吸允其他民族的财富,谁就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后的依托。
李向前可以给天朝士兵武装上最完美的军火,但是却无法武装他们的大脑,这是千难万难的事情,狼性,或者说进攻**,这不是花钱或者把人弄来,如同那些那样,招兵训练就可以达成的任务。
你得从小培养。
正如戚继光最青睐义乌兵,尤其是义乌的矿工,就是看中他们吃苦耐劳,遵守纪律,彼此协调,这些素质在古典时代也许没人在意,但是到了接近工业化,火器化作战的时刻,却绝对是最最重要。
论打人的狗腿子作风,郑芝龙派人的小弟倒也是足够威风,只几下就已经打的安德烈鼻青脸肿,李向前没什么心思在意这货,热兰遮城的情况早就已经摸清了,揆一可以做什么反应也是可以预期,他的心思早已不在军事上,反而对郑芝龙派人的人缺乏他所希望看到的主观能动性而惋惜不已。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在古代绝对不是一句瞎话,缺乏通行教材,缺乏专门训练的部门,合格的军事将领绝对是少之又少,而事实上,普通军队之中,底层骨干军官比将军还重要,有了优秀的骨干士官,那么这支军队就有了灵魂,而没有优秀士官,那些几乎就是一支用金钱堆积起来的散沙而已。
对李向前来说,这并不难理解,他看着被揍的安德烈,心中倒也不太在意,就好像驯兽一样,中国春秋时代,就有专门的猛人,去野外抓住野狼之类的猛兽,却不杀死,而是虐打一顿,使其完全记住人类的凶狠,然后放归狼群后,如此多次后,那些狼算是完完全全记住人类是什么样的凶狠了。
中国人对外的问题就在于此,对恶人太好,对善人太坏,而一旦惹火了,就是直接把那恶人灭了,但是对外人来说,却也无法注意到,中国人到底多狠,还是继续挑衅。
正确的做法,就是给敌人一个深刻到骨头里的教训,让他们疼到做梦都是你狰狞的面目,听到你的声音就尿裤。
马戏团的驯兽师,只要拿起鞭子,那些狮子老虎就害怕起来,为什么?因为在狮子老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用那鞭子猛抽,自小的记忆中,人类手中的鞭子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自然就忘记了自己其实拥有着最强大的身躯,可以吃掉面前弱小的人类。
中国人就是这头狮子。
不过现在,似乎把一切挽回还来得及。
“好了,按照原定计划,围城,给我打。”
郑芝龙这次可算是下了本钱的,用连偷带跑的方式,提前暗中将小弟移动到热兰遮城外,提前用钱收买了一些当地人后,无论是粮食还是物资都准备妥当,虽然各种东西原始的很,但是足够了。
李向前就坐在一张藤椅上,倒也没有毫无形象的躺着,而是低头看着地图,说道:“好了,下面就是先围住城池就好,热兰遮城里的大炮射程不到800米,那就在1000米外准备就是了,至于再远一些,就没有必要在意了。”
“嘿呦嘿呦。”
无数百姓推着一个高大的木头架子过来了,这木架起码二十米高,也难为了可以好好藏起来,正一点点被推了过去。
李向前使了个眼色,几个跟随着他从北方而来的特级射手领命点头,开始朝上攀爬,由于提前算好了距离,他们手中的单发步枪是可以将热兰遮城中进行压制的。
“只打炮手,不打枪手。”
这是李向前的规矩。
揆一是完全恐惧而疑惑的。
恐惧在于,平时打打杀杀最是勇猛的一个身边的小分队,十分钟不到就被打了回来,而且是只回来几个人,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土著手里的火枪比他们还强,最开始还笑了起来,但是有个人拼死将自己的亲戚的尸体拖回来,却发现那伤口简直就是直接把人分尸一般,圆头弹带来的弹跳式伤害可不是这个时代的砂子可以比较的。
但疑惑也是不在其他,在这个时代,荷兰人这个海上马车夫正是如日中天之时,虽然也有着英国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的竞争,但已经是安逸得很,志得意满。
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安逸事实上就要了荷兰人的命,使得他们意志消沉起来,但在这亚洲之地,荷兰人绝对是不可阻挡的力量,依靠着日本的生意,还有新大陆的产出,附近各国吃多了敢于来袭击他们?
不说别的,这热兰遮可是最重要的去日本通商的中转地,一旦被打下来,公司可不会轻易就停止复仇的。
他铁青着脸,说道:“召集所有人,城内的男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商人,都武装起来,有敌人来了!”
这个命令被执行的并不好,揆一等了一会,却发现了不对:“什么?他们拒绝?”
“是的。”
“带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揆一发现,有过往的商人们,全都铁青着脸,不肯把自己的水手调出来听命于揆一,不过与揆一对峙的本事倒是有的。
“你们为什么拒绝公司的命令!”
揆一做过高级商务员,做过日本商馆馆长,还真不是一个弱势的总督。
“总督先生,我们又不是东印度公司的人,尤其是,我们听说,是因为你的手下的残暴统治,导致当地土著叛乱,结果你征召我们这些苦命商人做炮灰,对于这种行为,我表示抗议,抗议。”
揆一怒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敌人是拥有强大火器的队伍,我们的人被打的抬不起头来,你们还在这里只顾着自己吗。”
“哈哈,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土著怎么可能有火枪”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嗡嗡声,这些人都是常年跑海,打过的炮没有一千也有一百,揆一一怒:“谁下命令开炮的!”
这个时代的大炮,属于坑爹之中的坑爹,开一炮后,要慢慢清理火药渣,等到炮膛冷却了,才能开第二炮,可不是那么容易,因此开炮是需要经过长官许多,这也是为什么,表示和平的船队,进入港口之前,要开炮,以示自己是无害的。
但是下一刻,他们就注意到,这炮是朝着城内来的!
“轰隆!”
爆炸声让众人一愣,但马上想到了什么,敌人袭击,强大的敌人!
“揆一,你这样的总督是怎么当的,被这样的大炮运到城外,这样的敌人,你居然都完全不知道?”
“嗨,打成这样,算是不错了。”
这次前来,各种技术性兵种,基本上都是当初在开滦军营训练的人,虽然迫击炮计算弹道很麻烦,但是毕竟知道方式后,可以慢慢练习,对于长老会来说,对于迫击炮这种不可能危害到他们的统治的东西,输出一些并不是坏事。
点点炮弹不断砸在热兰遮城内,不过李向前一脸失望,这准头可以说是没边了,基本上都是打在不太重要的地方,相信想等到靠着迫击炮打开城墙,几乎是要几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