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书房。
宋纪淑摘下了眼镜随手放在了书桌上,眼镜戴了太久,眼睛有些酸痛,她稍稍闭上眼睛缓解了片刻,也暗自琢磨着措辞。
苏嘉奕单手插兜立于窗边,深邃的眸望着窗外飞过的鸟群,表情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宋纪淑不开口,他也不会主动说话。
跟这个从小就不怎么管他的母亲,他实在是没什么话想说。
宋纪淑睁开眼,温和地说:“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你能早些开窍,也不算白费你父亲这么多年下的功夫。
我这次来只是想见见我未来的儿媳,所以你不用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这样最好。”苏嘉奕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对林安这孩子还算满意,回去便找人尽快挑个良辰吉日办婚礼。至于婚礼地点、宾客名单……我和你父亲来定,你们不用操心。”
苏嘉奕的眼神微闪。
这事他想过,从上次见林安跳舞直播给别人看的时候就这样想过,他恨不得立刻把她娶回家。
但考虑到她的年龄,还需要念书,最快也要再等两年才能让她变成他法律上合法的妻子。
再说,结婚这件大事,轮不到他人置喙。
他想娶的人,从来都不是旁人可以决定的。
他无需跟他人解释,只是云淡风轻地回:“她还小,结婚的事不着急。”
宋纪淑一听这话急了,气得拍了桌子,“怎么不急?再拖一拖孩子都快落地了!你还知道她岁数小,也不知道你怎么下得了手的?”
苏嘉奕转头问:“什么孩子?”
宋纪淑直接挑明:“还瞒着我?光听你说的那几个忌口,我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不用瞒着了,赵烈都跟我说了,你俩早就一起过了夜,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怀孕了不奇怪,怀不上才是大问题。”
“我看,赵烈才是你亲儿子。”苏嘉奕收回眼,语气中藏着有他自己也没发现的丝丝艳羡。
“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你非要反着来。”宋纪淑抱怨道,“现在好了,孩子终于怀上了。以后你们小两口怎么腻歪都行,孩子不用担心,你父亲自会找最好的老师来教导。”
苏嘉奕闭目,沉下一口气,思绪飞逝到他的童年。
他其实没有童年,从他一出生起就被父亲强制学习他根本就不喜欢的东西。
他爱车,父亲说玩物丧志他喜欢看电影,父亲说虚无缥缈的幻想不如金钱来的实际,所有他喜欢的东西都不允许他碰。
他必须按照父亲要求去做,不允许他有自己的意志,甚至包括他未来的伴侣,也必须由父亲来定。
父亲交代他做的事,他可以做,也从未反抗过,但不代表他会接受父亲为他选择妻子。
他誓死不会同意与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的女人度过这一生!
以前他总认为父爱如山,对他严格要求是为了让他成才,父亲只是不爱表达而已。只要他好好跟父亲说,他就会同意由他自己选择另一半。
后来他知道,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人年轻时总有些逆反心理,出国之后,他小时候没能尝试的事情,越是父亲不让做的事情,一旦有了机会,就会肆无忌惮疯狂去做。
父亲教他谦逊有礼、温文尔雅,他偏偏要嚣张狂傲、脾气暴虐,仗着自己年轻气盛,样样都能拔得头筹,便没把谁放在眼里过。
他从小就喜欢车,可父亲不让他碰。
在国外的那几年,他便跑去跟人赛车,一连拿下十八连冠,成了当地有名的赛车王。
世家子弟多出国深造,父亲常常给他介绍一些名媛贵女,叫他多结识,或许对未来处理生意有帮助。
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不仅对女方一点也不客气,甚至把学了两年的工商管理与金融专业直接改成了计算机专业。
他天真的以为如此便可以对抗父亲的一意孤行,不曾想得到的是父亲更加专制的对待。
他一回国,父亲就催他结婚生子,尽快继承家业。
他一直不愿,直到在他生日当天。
表面是在家里为他办了一场派对,实则是借此机会与各大生意伙伴结交走动。
他从不在意自己的生日,因为年年都是如此。
任由众人在外谈笑皆欢,他就一个人躲在客厅的角落欣赏月色。
他记得那天是他回国的第五天,那晚月亮特别圆,圆得他以为是一家团圆的好兆头。
父亲派人递给他一杯酒,要他拿着出来敬给各位长辈。
他苦笑,一整晚父亲连句生日快乐都没有对他说,唯独给他留了一杯酒还是为了生意。
他一饮而尽,一气之下回了卧室。
他自诩酒量还算可以,但那日回楼上时,他未到卧室就已经有些晕眩感袭来。
他感觉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直到他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看到了一个女人。
恍惚间他认出了那女子,正是父亲当时的合作伙伴豪勇集团江董的小女儿!
他才终于明白,他不过是父亲生意场上的棋子,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什么虎毒不食子,都是狗屁!
他毅然决然离开家,四年来,他从未回去过。
在他最低谷的时候也没有接受父亲抛过来的橄榄枝,母亲来劝过几次,他一次都没接受过。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接受,就意味他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自主选择权。
他宁愿陪客户喝酒喝到住院,宁愿熬夜写程序写到天亮,也不愿意向父亲低头。
不仅如此,他还要证明给父亲看,他自己选的路,才是他应该走的路,也是最正确的路。
事实证明,他的辛苦没有白费。
星石是他一手创办的,一路磕磕绊绊地走到今天,他终于在社会上有一席之地,也终于找到让他心动的人,可父亲又来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插手他的事情,更不能允许任何人像当初逼迫他一样,逼林安做她不想做的事!
“您想多了,她只是生理期而已。”苏嘉奕眼睫低垂,心中已有筹谋。
“什么?生理期?那她……”宋纪淑愣神的功夫,苏嘉奕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突然停下来,眸里似藏了万年寒冰。
“帮我转告他,我结不结婚,何时结婚,何时生子,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想要继承人是吧?”他冷哼一声,“与其揪着我不放,不如自己生,来得总比我快些!”
他的掌中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