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样,全然没了面对桓琦时的那股嫌弃。
看着桓璟袖口裤脚全都挽起,露出白嫩的肌肤,华贵的衣袍上沾着点点泥浆,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样子。
再看到周围片片菜地,心下了然,而后眉峰一蹙,微微偏头吩咐道:“将人带过来。”
不多时,侍卫便将张三斤押了过来。
“大人饶命啊!我们没有杀人,我们都是严格按照山贼管理条例行事的!大人明查啊!”
张三斤一来便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求饶,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涕泪横流,语气是说不出的冤枉。
“莫非在你眼里,只有杀人才是罪吗?”
桓璟低沉的声音飘出,没有丝毫情感,无恙站在她身后,面露惊讶之色,随后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也渡到了桓璟身上,不知所措,这样认真的桓璟是众人从未见过的。
只见桓璟微垂着脑袋,面色在黑暗中难以分辨,极为陌生。
却又突然抬起头,越过众人走近张三斤,揪着他胸前的衣襟便大骂。
“你是不是有病,谁和你有仇你报复谁去,你抓我干什么,你知道我这一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吗?老子在山上挑了一天的大粪!你是不是有病!”
张三斤被眼前发狂的人吼懵了,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
西风宋词和桓琦却松了一口气,在一旁欣然点头,这才是他们认识的桓璟。
无恙和桓瑀急步上前将两人分开,一左一右的将人圈进怀里。
抬眼见对方的动作,双方不由得眉头一皱。
桓璟将满腔怒意发泄出来后,只觉酣畅淋漓,心里的阴霾和委屈也不见了踪影。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呼吸,轻轻挣开了两人的手臂,又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样子。
“你,”桓璟朝着张三斤撇撇嘴,“把这里的肥料都施完!”
“这……这可是山寨上百来号人十几年的存货啊!都施完?”
张三斤眼含惊恐语气绝望,连声音都颤抖着。
早知道这长得娘儿们唧唧的人是皇亲,当初就是打死他他都也不会绑这些人,连宋词的仇他都不报了!
白藏时节,月凉如水,因着时辰太晚,离郢都又有些远,便决定在这住一晚。
几番沐浴过后,桓璟一身清爽,满意的闻了闻身上的香味,总算是将那熏人的味道洗去了。
用过饭后,桓璟实在是受不了无恙和桓瑀的针锋相对。
不知为何,明明两个清冷高雅的人一碰面就跟仇人一样,让她夹在中间,也是头疼。
想不到两个男人也这么多事!
偷偷溜出来后,见到了躲在暗处幸灾乐祸的西风。
桓璟一翻白眼不想理会,却想到怎么还少了两个人,于是问道:“宋词和桓琦呢?”
“他们去后山了,走的时候笑得一脸邪恶,也不知道要干嘛。”
后山?那不就是……
桓璟还未到后山,便闻到了冲天的臭气,那气味,真的是毕生难忘啊!
远远便见三道身影隐现其中,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忍着恶心走近,桓璟心想,怕是等会回去又要多洗几遍澡了。
“你们在干什么呢?”桓璟好奇的问道。
宋词转头看着来人,邪邪一笑,语气兴奋的小声道:“我们刚才在寨子里发现了一些好东西。”
说着扬了扬手上红色的炮仗。
炮仗?
看看宋词,再看看周围的菜地,然后看看面前的鞭炮,桓璟领悟的也是一笑。
“快快快!给我一个!给我一个!”桓璟袖子一撸,两眼放光。
由于西风嫌脏,并因着白天之事留下了些心里阴影,所以一直在远处等着。
远远观望,只见桓璟和宋词两人交头接耳的说了些什么,然后桓璟高兴的直跺脚。
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到桓琦身边,在粪坑前停下,张三斤走近,一切都那么正常。
三人动作整齐划一的点火扔东西,而后迅速跑开,张三斤黑暗中看不太清,没有防备。
只听见一声巨响,什么东西被高高掀起,又如水帘般落下,淋了张三斤一个狗血淋头。
连盖在坑上防止人掉下去的木板也被炸飞。
桓璟三人在远处笑的前仰后合,捧腹不止。
这三个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西风嘴角止不住的抽动,自从跟着桓璟以后,她嘴边抽得都快练出肌肉来了。
“发生何事了?”
无恙和桓瑀带着人狂奔而来,一来便闻到了比之前更加浓烈的臭味,实在是难以呼吸。
“姑爷他们报复人呢。”西风捂住口鼻,含糊不清的回道。
众人向菜地望去,四个人影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最先出现的是三个笑得眼泪都飙出来的罪魁祸首,然后是一座行走的粪山,只依稀能辨出是个人形。
所到之处,行人避让,蝇虫围绕,可谓是壮观异常。
如此壮举多年之后依旧令人难以忘怀,记得那是第二天早晨大家看到的画面。
漫山遍野的污秽之物,气味直冲眼睛,那叫一个见者流泪闻者想死啊!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骑在马上的桓瑀语气淡薄的说道,听不出是不是责备。
“瑀哥,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也没想到那几个炮仗威力这么大。”
和无恙共乘一骑的桓璟在马上无辜的说道,想起张三斤洗干净后满脸通红的样子,桓璟一阵咧嘴。
“璟弟还小,不知轻重倒也理解,”桓瑀安慰着桓璟,随后又转头对与宋词共骑的桓琦说道。
“守廉你都多大了,竟还怂恿璟弟,要是不慎炸伤了他,你担得起吗!”
桓琦低着脑袋不说话,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子。
桓瑀又说道:“你还带着璟弟去那烟花柳巷之地,陛下大怒,朝臣纷纷上书,这认亲之事还未完又起波折,看你这回如何收场。”
又怪他又怪他!这水云楼也不是他带去的啊!
何况被绑架他也是受牵连的那一个!
解释的话忍住不说出口,他知道现在自己解释什么都没用,现下需要的是人担罪,但那人绝不能是初来乍到的桓璟。
至少要等到举行完认亲大典,桓琦想到这儿一阵委屈,偷偷的狠狠瞪了一眼桓璟。
桓璟在这边也不好过,坐立不安的。
无恙听到烟花柳巷四字后便狠狠的盯着她,他才忆起桓璟是因为什么被绑架的。
“逛青楼呀?”无恙从后紧紧贴着桓璟,在她耳边轻轻的吐气,灼热的体温愈渐升高。
阵阵热气传至心口,桓璟老脸一红,却又不敢乱动。
有本事咱们下马说话!
“没有没有,都是误会!误会!”桓璟心里怒吼但是嘴上讨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