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
画舫上所有人都没想到,本是一身褴褛的李重阳,换过衣衫后,竟然如此英武帅气。
英挺的五官,魁伟的身材,配上那双时刻散发着光芒的星眸,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与当场所有人都不相同的气场。
而那略微有些黝黑的肤色,更让他与身周这些白净非常的公子哥儿更是迥异。
赵金看惯了只知无病呻.吟的汴梁子弟,陡然见到李重阳这样的男子,眼中不由自主地泛起异彩。
先前在水中那旖旎一幕,又没来由地在脑海里盘旋,让她白净的脸上生起淡淡的红晕。
如她一般,画舫上的其余人等,无论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还是衣带飘飘的小娘子,见到同样白衣飘飘的李重阳,也不由齐齐侧目。
一时间,无数双目光便在蔡鞗和李重阳的身上来回游弋,暗暗生着比较。
蔡鞗初时还兴致盎然地与众人谈笑风生,但看到李重阳换了衣衫出场后,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再看向李重阳的眼神里,已涌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异色。
到底还是有些巴结他的秦桧,眼见场中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李重阳,而蔡鞗再次受到了冷遇。
眼珠一转,连忙打了个哈哈,对着踏步而来的李重阳遥遥拱手道:“李大官好风采。既然陪同钦使来这汴梁诗会,怎可不赋诗一首,为大家助助兴啊?”
在秦桧看来,李重阳虽然样貌神武,但观其肤色,实在不太像个能够吟诗作赋的文士。
因而这才有此语,目的嘛,自然是要探探他的底了。
秦桧话落,站在他旁边的几名公子也反应过来,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李大官这般神采,若不作诗一首,岂不是对不起五郎借衣之情了么?”
李重阳根本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进去换了身白色华服,再出来时,便会引起这般轰动效应。
刚刚虽然在铜镜里也看出,原主五官俊朗,长得不错,却哪想到,好好拾掇一番后,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看着眼前一众纨绔不怀好意的眼神,李重阳面含微笑,转而望向一边的赵金,却见她此刻也正定定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处,两人都是一愣,继而好似触电一般,又慌乱地快速错开。
这种触电的感觉,李重阳前世没机会体验,这世,一来就是连续几天,委实让小心脏都有些受不了。
“哈哈哈,李大官倒真是个衣架子哩,我这一件旧衣衫,竟也被你穿出了别样的风流。”
就在李重阳与赵金眉来眼去,心脏砰砰直跳时,对面的蔡鞗终于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说道。
李重阳没出来时,他蔡鞗是这画舫上的中心,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曾移开自己身上分毫。
可是,自从这三人在河面闹出那般动静后,这场汴梁诗会的中心,便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蔡鞗本是要借这场汴梁诗会博取个名噪京师的声名,哪里容许这三个不速之客前来搅局?
不等李重阳回话,蔡鞗又续道:“李大官生得这般英武风.流,想必文才定也是上乘。既然大家都有这个雅兴,李大官何不费思一二,献诗一首哩?”
说着,蔡鞗把折扇缓缓展开,轻飘飘地在胸.前扇着寒风。
李重阳见蔡鞗都开了口,暗暗摇了摇头,深呼吸了口气,才道:“承蒙各位高看了,某不过是这汴河一渔夫,撑船打鱼还行,吟诗作赋么,那是真真为难某了。恕罪则个,恕罪则个。”
说着,李重阳对众人抱了抱拳。
众人听到李重阳这话,只相互笑了笑,并无半点惊讶之情。
原因无他,在这些人看来,若风.流倜傥、英武非凡的李重阳都只是一介渔夫的话,那他们这些汴梁子弟,怕是连乡野村夫也比不得了。
谦虚!
这姓李的,实在太谦虚了。
李重阳见自己说完,众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除了笑意,还是笑意。
无奈,李重阳最终只能将目光投向与他遥遥对立的蔡鞗,笑着道:“汴梁之地,谁人不知五郎才名?刚刚若非生出那场误会,五郎那首《水龙吟·汴梁春》现在怕是已传遍京师了罢?现在误会已除,某有幸登临画舫,亲耳聆听五郎吟诗作赋,何其有幸?若五郎不计前嫌,能否将先前那首词吟诵完全?”
李重阳话毕,其余众人才恍然醒悟,感情今晚的主角是蔡五郎啊,他那首注定将会传唱汴梁的成名作仅仅只开了个头哩。
顿时,十几个俊男靓女立即转了话头,纷纷望向蔡鞗,七嘴八舌地劝说蔡鞗将那首《水龙吟·汴梁春》吟完。
蔡鞗见话题的中心终于又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脸上的阴沉之色终于缓缓淡去。
扫了眼不停劝说着自己的众人,呵呵淡笑几声,缓缓道:“既然如此,那我权且将那首词作完罢。”
说到这里,蔡鞗又看了眼昂然而立的李重阳,突然眼珠一转,对他道:“李大官,钦使言你文武双全,想来定然无虚。鞗作诗后,也请你献诗一首,为今夜这汴梁诗会圆满压轴,何如?”
李重阳见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便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他早已做好南渡的打算,所以并不想节外生枝,便要出言回绝。
“好!本官便替李大官应了便是!”
但是,还不等他开口,一边的赵金却已抢着回答。
说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望了下李重阳,又立即移开。
见此,李重阳又苦笑一声,对蔡鞗抱拳道:“既然钦使都这般说了,那待会儿,某便作一首打油诗,权当一乐吧。”
“好!”
蔡鞗见李重阳终于应了下来,脸上笑容更盛,朗声道:“那蔡鞗,便先吟一首。”
说着,蔡鞗把折扇一收,踏足行了数步,抬首仰望什么也无的星空,喃喃吟道:
“不知何处飞来燕,依旧呢喃双舞?东皇去后,那堪重见,故园芳树。又是春归,隋堤杨柳,灞陵烟雨。望断秦楼碧,千山万叠,空留恋,吴江路。
“记得年时相遇,最伤心,一声凄楚。人间天远,所梦无据,情怀难诉。剩水边花,汉宫遗恨,音书谁传?凭栏凝伫久,斜阳倦倚,空梁难语。”
一诗作罢,十几艘本来寂静无声的画舫,瞬间爆发出惊天般的掌声和喝采。
“好!好!好!”
“蔡五郎好诗才!”
“蔡五郎这首《水龙吟》,足可为今夜这场汴梁诗会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蔡五郎之名,必然会传遍我大宋天下!”
“蔡五郎真乃公相爱子,深得其真传啊!”
“……”
一声声赞美,好像画舫下的汴河涟漪,一波赛过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