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恩咽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这位先生颜色过浅的眼睛让他有些发怵,他紧张地说:“您说什么?”
奥利凡德在口袋里掏出一长条银色刻度的卷尺。
“惯用手是右手?”
“噢,对,我习惯用右手。”奥利凡德开始为伦恩量尺寸,肩膀到右手,之后是从腕到肘,肩到地板,膝到腋下,最后量头围。
他一边量,一边说:“每一根奥利凡德魔杖都具有超强的魔法物质,这也就是它的精髓所在,伊斯特先生。我们用的是独角兽毛、凤凰尾羽和龙的神经。每一根奥利凡德魔杖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没有两只完全相同的独角兽、龙或凤凰。当然,你如果用了本应属于其他巫师的魔杖,就绝不会有这样好的效果了。”
奥利凡德放卷尺自动测量伦恩的头围,转头在小山里抽出一个又一个的长盒子,抱到伦恩面前。
“好了,试试这根怎么样,葡萄藤木、龙的神经、九又四分之三英寸,聪慧与忠诚的代表。”奥利凡德递过一个长盒子。
伦恩举起魔杖,随手挥动,魔杖尖崩出几个火星。
“效果一般,大概有些短,这根呢?柳木、独角兽毛、十四英寸。”
伦恩接过来,魔杖毫无反应。
“需要更独特一些的组合?”奥利凡德试了一根又一根,兴致也越来越高,被试用过的魔杖在柜台上堆成了小山,直到……
“真是一位挑剔的顾客,正好,我这里也有一根挑剔的魔杖,是我年轻时的作品,本以为它会与一位杰出的巫师一同伟大,但是这么多年,它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主人。”
奥利凡德微笑着拿出一个几乎被压瘪的盒子,吹散厚厚的积灰。
“黑檀木,凤凰尾羽,十三英寸半,突破想象的创意。”
伦恩握住纯黑的魔杖,只觉得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他情绪突然高涨起来,将魔杖高举过头,手腕一挥,魔杖尖喷射出四溅的烟火。
“很漂亮。”邓布利多愉快地说。
“天啊!”
奥利凡德鼓起掌来,他似乎比伦恩更加兴奋。
“真是精彩绝伦,这根魔杖等了五十年,终于等到了。”
“不好意思,先生,您能不能解释一下,哪里精彩绝伦,又为什么说魔杖在等我。”伦恩难掩兴奋地问。
店主用浅白色的眼睛盯着伦恩。
“伊斯特先生,魔杖所用的木材,都是从茂盛的树木上取下来的,而你的这根魔杖所用的黑檀木,来自一颗枯树,死去的材料怎么能承载魔法的奇妙呢?”
“年轻时的我本来只是想用它练习给木材抛光,但是在抛光过程中,它居然和一根凤凰尾羽有了奇妙的联系,我惊讶无比,花了整整两个月,才完成这件作品。”
“我父亲在看过这根魔杖的成品以后,心满意足地退休了,将祖传的魔杖制作生意传给我,他认为我的天赋和技巧都已经超过了他。”
奥利凡德先生摇摇头,“但我知道,令这根魔杖与众不同的,并不是我的精心制作,我现在也没办法理解,一棵死去的树,怎么还能制作成魔杖,这就像是一个人死而复生一样,应该是绝对不可能的。”
“记住,是魔杖在选择巫师,这是一根死而复生的魔杖,它选择了你。”
死而复生的魔杖!!!
伦恩顿感毛骨悚然,他自己也算是某种程度的死而复生。
这根魔杖选择自己,难道是因为这个?
“伊斯特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七个加隆,这根魔杖就属于你了,但是,你还有另一个选择。”
奥利凡德先生自顾自走进柜台后,只留下伦恩和邓布利多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疑惑。
几秒钟后,奥利凡德抱着另一个魔杖盒子走出来,他声音很轻,仿佛在对自己说话,“伊斯特先生,很多年前,您父亲曾经和我有一个约定,他履行了他的诺言,分享了东方人制作魔杖的秘密供我研究。”
伦恩十分惊讶,但他还是很有教养地问:“奥利凡德先生,您的意思是?”
奥利凡德吹吹盒子上的灰,慢慢打开。
“这就是我的诺言,给你另一个选择。”
……
入夜,对角巷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闭,街上空荡无人,老人和孩子一同走在鹅卵石路上。
“你真的不需要一只宠物吗?”
“我没什么情感需要寄托给动物,尤其是一只老鼠或者蟾蜍,宠物只会让我想打喷嚏和呕吐。”
伦恩怀里抱着厚厚一摞书,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摩金夫人手制巫师袍,其他东西都装进了箱子,在邓布利多魔杖的指挥下向前滑行,不断和鹅卵石发出咯咯的撞击声。
“你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不喜欢宠物的人,你很像他。”邓布利多突然说了一句,随即补充道:“有些地方很像。”
“哦。”
“不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伦恩不感兴趣的回答反而激发了邓布利多的谈兴。
伦恩懒洋洋地说:“不太想,不过您好像很想说,那就请吧,我知道老人想要回忆过去,是需要一个听众的。”
邓布利多笑了一下,“那就麻烦你耐性子听我这个老人的唠叨了,那个孩子,也是在孤儿院长大,他天赋也很高,入学前就掌握了一些魔法的小窍门,最巧的是,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也十分排斥他。”
“后来呢?”伦恩开始感兴趣了,“悲惨的童年给了他学习的动力,他通过不懈地努力,在学术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而且他处事公道,正直友善,最终成为了霍格沃茨的校长,是吗?邓布利多校长,您是在用您的童年经历鼓励我吗?”
“并不是。”邓布利多用一种被逗乐了的语气说道:“他后来彻底堕落了,沉迷黑魔法,做了很多邪恶的事。”
“哦。”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我当时对一个被遗弃的,不懂得爱为何物的孩子,是否过于严厉和冷淡了,假如我在霍格沃茨给他更多的关心和引导,能否让他明白爱比他感兴趣的那些邪恶魔法更有力量,避免走上邪路。”
伦恩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这就是您亲自来接我的另一部分原因?弥补您几十年前的遗憾?”
“也许有一点这样的情感。”
“我看您想得太多了,人们向往爱和被爱,不是因为爱有力量,而是因为它美好。正义能够战胜邪恶也不是因为爱的力量,爱只是把向往美好的人们联结到一起,他们才是真正伟大的力量。”
“噢?这番见解倒不像是他十一岁时候说出来的,你对魔杖的选择也告诉我,你们毕竟有很多地方不同。”
“这我倒是想听一听。”伦恩转过头,“能听听自己的成长轨迹和某个黑巫师的区别也算一件好事,尤其是在我的校长认为我们之间相似以后。”
“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吧,到破釜酒吧了。”
邓布利多指着对角巷的入口说道:“既然你坚持不回圣泽诺儿童福利院,那就暂时住在这吧,霍格沃茨特快的车票在箱子里,谢谢你愿意听一个老人的唠叨。”
伦恩点点头,“应该做的。”
“那好,九月一日,霍格沃茨再见,伦恩,祝你在对角巷,过得愉快。”
邓布利多的身影消散在月光下。
伦恩向邓布利多挥手告别后,拉着巨大的行李箱走出对角巷。
在他身后的夜空里,一轮新月正在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