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珏颤颤巍巍地握着刀,缩在角落的一旁。有母亲和姐姐的保护,他免受了不少暴力。
可是看着姐姐和母亲受伤,他心里比谁都疼,刀割一样,血流不止地疼。
“小瓷,你不乖哦~”
容敬已经疯了,被两年牢狱生活折磨到疯狂,只有复仇能让他感觉到快乐。
他松开面色涨得通红的苏锦华,一步一步,更快地朝颤着手握着菜刀的小女孩走去。
浅棕色的眸子染上几分血红。
没人知道容瓷心里的挣扎。
苏锦华从窒息感中解放,拼尽全力扶着墙站起身来,看到墙边柜子上放着的剪刀,忽而笑了。
为了保护儿女,她拿起剪刀,朝容敬的后背扑了过去,一刀扎进了他的大动脉,血浆四溅。
从小规规矩矩的第一闺秀,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原来爸爸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我以为那是爱,原来只是罪。”
苏锦华笑得凄苦,如同忘川河畔肆意绽放的血红的彼岸之花。
这笑容如同一个暗示。容瓷心头蓦地掠过一阵不安。
苏锦华的精神早就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如果不是为了儿女,她想自己不会撑这么久。
她不能容许容瓷和容珏的母亲是个杀人犯。随后,她自己也跳楼自杀。
只留满身血色的容瓷和容珏,嚎啕大哭,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那是容瓷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
在政府的帮助下,姐弟俩接受了精神治疗。之后就被送进了福利院。
又是孤独而煎熬的两年。
福利院里除了院长可怜他们,没人愿意主动和她们做朋友。
拥有小提琴的优雅女孩甚至引发了其他大女孩的嫉妒与不满,小提琴就此被摧毁,像天使折了翼。
在莞城福利院待了两年后,自称是他们姨母的人找上了门。
那年容瓷九岁,容珏七岁。
稀里糊涂地做了DNA检测后,姐弟俩就被带回了壑京苏家。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除了父母以外的亲人。
外公、二外公、姨母、舅舅、表姐……可是他们眼里没有感情,而是用审判官看罪人的眼神看着他们。
“我不会改姓,容珏也不会。”
年仅九岁的女孩声音清亮坚定,掷地有声。
苏家家族大会,小女孩牵着小男孩,对苏家所有人立下誓言。
“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带阿珏离开苏家。欠你们的,会还上。”
她十五岁就能做到了。
在重男轻女的苏家,只有容珏被留在了苏家,作为下一任继承人培养。而容瓷,被当做弃子,送往壑京隔壁的枝城的落后农村——江龙村,每个月给她一千块生活费。
少女不过才九岁,就上了江龙初中,奇怪的装扮惹人注目。成绩榜上的地位更加让人好奇。
总有人想要招惹她。
有好几次,容瓷差点没有忍住动了杀意……
不,她不是杀人犯。
她不是杀人魔。
没人知道十来岁的女孩到底忍受了多少,又承载着怎样的痛苦才能继续活下去。
在那个无人过问生死的农镇。
只有初中成绩榜上的第一名,能给她点点自尊上的安慰。
容瓷考上了县城的山月中学,本以为会开启新的生活,可惜那群人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被丢弃过一次的小朋友,会质疑所有的爱。更何况被自己亲生父亲当做赌注的容瓷。
她本来很难爱上一个人。
她花了三年才爱上一个人,花五年幸福,花三年忘却。如今又回到原点。
他是商家的人。
容瓷不在苏家,对豪门之事了解不多,可也知苏家和商家不对付。
虽然知道墨砚家里有钱,可她也从没有想过墨砚会是商家的人。尽管她也不清楚,商家的人是怎样的人。
难道墨砚接近她,真的是别有用心?可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啊……
利用她能获得什么呢?获得容珏的信任?渐渐掌控苏家是吗?她和容珏死了,就没有任何价值了是吗。
容瓷心揪疼,可还没有丧失理智。
黢黑眼眸里划过丝丝了然睿智的光。
那年的他,其实也一无所有。
“呵。”容珏不语,只是讥诮一笑,手臂上的力度又紧了几分。
“你不信我我不在乎,我只要……”
他低头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纯粹得像黑钻一样的瞳,没有怀疑,只有信任。
她像是在说: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鬼使神差地,墨砚沉默了下来,松开了手臂,任由她跳下地,紫纱裙飘飘扬扬,精致又可爱。
她跳上圆桌,动作灵巧,憨态可掬。
墨砚双手插着兜,默默地盯着狗狗,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忍不住弯唇。
狗狗蹲在少年面前,凝视着他,在容珏迷惑阴沉的视线中忽的一跃,却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信不信我掐死你?”
窒息感顿时传遍容瓷的全身。可是她没有挣扎。
墨砚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琥珀色眼眸染上血色,透着阴鸷的狠意。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拳头握紧了,手背上青筋凸现。
墨砚清楚如果自己说了带有威胁性的话,很可能会刺激到精神紧绷的容珏,他手上力道一重,她很可能就会……
虎口流下湿热的液体,容珏微微愣怔。
这只狗……哭了?
湿润的泪珠顺着软毛滚落,一串串的。
五四:“真是只多愁善感的狗子呢。”
容瓷没心情理它,毕竟她亲弟弟就快要一把掐死她了!
容珏渐渐松了手,也不知是因为狗狗的眼泪心软了,还是因为那个明晃晃的铭牌上刻着他姐姐的名字。
和姐姐有关的一切,他都不会伤害。
容瓷蹲在骨灰盒上,感动满满地盯着容珏。
她就知道!小珏肯定舍不得她的!
“看来还是你的精神要不正常一点。现在连你姐姐养的狗也不认识了。”
偏偏此时,墨砚略微欠揍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容珏的目光再次从狗狗的身上转移到身长近一米九的男人身上,带着森森的冷意。
“你这又是什么手段,姐姐从来没养过狗。”
“薄彬。”
门口守卫的薄彬听到低沉的呼唤,转身迈进了门,对容珏解释道:“狗狗是我们在你们之前住的房子里找到的,脖子上戴着容瓷小姐的项圈,应该是容瓷小姐养的狗没有错。”
比起他,容珏或许更愿意相信曾经和他同住了一段时间的薄彬。墨砚心想。
毕竟,他们现在算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