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身形再次上前，直走到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才停下，上下打量着我，眼中玩味之意更胜，我心中发毛，手已经不知不觉放在了腰间的匕首之上，之前就算面对张须陀，我都未曾动用过，而现在却已毫无顾忌！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自古匹夫多奇志，生死五步只搏杀……

“杨广”看到我手搭在匕首之上，却依然面不改色，只自顾自依旧打量我……半晌后开口笑道：“不错，不错，有些胆识，就是眼力差些，你那匹夫之怒要是用在朕身上，怕是用错了对象，难道你不知道朕一生经历无数暗算，却从未有刺客想当面刺杀？”

虽是天心难测，但是这转变的未免太快了，我已感受不到杀意临身，心神也不由一阵放松，思索一番，难道刚才这是故意试探我胆量？大爷的，这很好玩吗……

“山野匹夫，不知世事，陛下见谅。”

我赶紧顺着话说道，只求眼前这位别再玩这惊心动魄的事儿了，再来几次，神智错乱，就真成了别人口中的傻子了。

“始皇帝不让百官近身，是因为他少年作为质子，文武不修，后来登临大宝，虽是纵横捭阖，却也从未有过战场厮杀，魏武帝借梦中杀人之事，不让近侍近身，是因为他虽有多次身临战场，但都是中军指挥全局，少有几次处于战场，也都是被人追杀亡命而已。”

“杨广”说到这里顿住，仰面向天，仿佛陷入回忆之中，片刻后，再次开口，豪气干云。

“而朕，少年从军，从小卒做起，每每生死搏杀，随父皇平南扫北，若论武道，除了已故的韩擒虎，朕便只服还在丰州抵御突厥的鱼俱罗了，父皇膝下皇子尽是如此经历，甚至皇叔卫王，身先士卒，也是战死沙场，年仅二十，你当我杨氏江山，是用嘴谈出来的吗？全因我杨氏一族满门勇武！”

我听得匪夷所思，隋炀帝呀，世人皆知，刚愎自用，残忍好杀，荒淫无道，最后被逼自杀，哪有它自己所说的这般勇武，不过当下，还是得顺着它来，看它到底想干什么，要是光聊天还好，聊到天亮，它自然散去，我也就安全了。

“陛下勇武，小人佩服”

“巧言令色，言不由衷，似你这般貌忠实奸的宵小之辈，放在往日，定要定你个欺君之罪！不过现在天下大乱，青壮士卒战死沙场，老弱妇孺枉死沟壑，是朕之过，倒无心与你计较了！”

“杨广”说完微微一叹，我却更是费解，听它言辞，心系天下苍生，倒不像是残忍好杀之人，而且还能反思已过，更不是刚愎自用，怎么回事呢？哎呀，好奇害死猫，不能再好奇了，还是顺其自然，等到天亮吧。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我尽量学着电视里的台词对话，只想时间赶紧过去，这简直度日如年，心慌意乱之下，手上也不自觉摩挲起那祖传的古怪匕首来，这只是一个习惯的动作。

“杨广”好像还在思索别的事情，却突然被我手上匕首吸引，目光骤得一紧，右臂一伸，我手上搭着的匕首就已出现在它的手上，而我根本来不及任何反应，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术法神通，还是什么武道手段。

“你是赊刀人？没错，这是你们赊刀一脉的信物，我曾经见过！”“杨广”仔细打量匕首，先是问我，后又是自言自语起来。

“陛下目光如炬，小人正是赊刀一脉传人。”

我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本来已经被发现了，伪装起来没什么意义，而且这位高深莫测，喜怒无常，我可再不想被定个什么欺君之罪，聊聊赊刀也好，总比听它说那些无迹可寻的事情，让我不知怎么回答更好打发时间。

“借刀窥天机，不错，帮朕看看这时局！”

“杨广”再次开口，我却听得头皮发麻，怎么不聊赊刀直接聊这个了，这怎么回答，难道告诉它这时局之下，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估计它一怒之下就得给我打得魂飞魄散，可眼前这位存在好像能洞察人心，屡屡说中我心中的小心思，只是之前没跟我计较。

心思百转之下，只得含糊其辞说道，“李家那乱臣贼子还会再猖狂一断时间，但也很快就被天下人共诛了。”

“哈哈，理当如此，李家宵小，置苍生不顾，为了这皇位，竟然引突厥骑兵放马中原，当为天下公敌！”

这位存在终于笑了，笑得豪情肆意，可转瞬又问道，“那朕呢，朕何时能重回关中，平定乱局，再造乾坤！”

我还未来得及高兴把这问题哄骗过去，就被这下一个问题直接问懵了，略一思忖之后，只好为难的答道：“陛下，世人对我赊刀一脉多有误解，借刀窥天机，实是妄言，陛下九五之尊，身韵皇气，本身就是天机，这是我们这一脉也看不透的。”

说完又指了指胸口上的血迹说道，“刚刚想为陛下卜算，立刻就引来了天道的反噬。”

“本身就是天机，什么意思？”

“天子，身怀天下大势，一想一念间，便是天翻地覆的天下大事，陛下的一想一念，便是天机，变数太多，小人无法推演。”我没办法，只好按照自己的理解胡诌起来。

“正当如此！”“杨广”认可了我的想法，又继续说道，

“朕登基以来，修长城，开科举，通运河，建洛阳，北抗突厥，南平林邑，东灭琉球，西避疆域万里，再通丝绸之路，每一件事，都是天翻地覆，引动天下大势，只待平了六镇之乱，再灭掉这些吸食百姓血肉的世家根基，便可定我大隋万世基业！”

我听着前面的话，也不由心驰神往，杨广在登基后竟然做了这么多事！天子，自有天子骄傲，想必不会吹牛，可这和历史怎么又不一样了？听到后面的事，心里也不由为这个天子默哀起来，这便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陛下雄才大略，文治武功，必定能心想事成！”到底，还是迎合了一句。

“杨广”仰头望天，渐露期待之色，突然开口。

“这刀，便赊给朕吧！”

我闻言不由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