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丛觉得卫祥就是他的冤家,哪哪儿都能遇上他。虽然后者说这是一种缘分,但晓丛认为就算是缘分,也是孽缘,而且必须斩断。他不是个自恋的人,但总觉得卫祥是在故意“缠”着自己。卫祥总穿女装出现在自己面前,但他性别男,性向男,性格也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对于与他一样性向的自己,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今天见着的卫祥,没有穿女装,还是上次那身白T加黑色破洞牛仔裤的组合。但他有逆天的大长腿不说,颜值还高,这样越简单的搭配,越衬得他出众。但晓丛现在很着急,无心欣赏他出众与否。
三天前,18肥皂1班学生匡山给李海发了一条求救微信,说自己被骗入传销组织。但这条信息过后,便再无音信。李海赶紧将此事告知耿可可。后者又通知了晓丛、匡山父母、航空航天学院负责人刘阳和学工部部长李志民。匡山的父母接到通知后,从东北的县城往T市赶,声泪俱下的拜托耿可可帮忙找孩子。家长着急,学校着急,辅导员着急,班主任着急,唯独警察不着急。可可按李部长指示报了警。大学园区派出所接警后,一听是传销,一点也不着急,说逢节假日,准有学生被传销,没有满24小时也不能出警,于是做了简单的记录后便再无下文。李部长电话打到大学园区管委会主任那儿才说动派出所的一个所长,让他给出了点注意。
所长说:“我们大学园区的派出所只负责园区内发生的的案件。学生被骗入传销窝点,只有窝点所在地的派出所才可能出警,但也只是可能,因为要证明学生确实在那个窝点才行。也就是说,你们要先尝试与这个学生取得联系,争取知道他大概的地方;然后直接到当地派出所报案,并且将与学生联系所获得的能证明学生在该地的证据——截屏、录音等等——给当地派出所,他们才可能出警去帮你们找学生。其实传销窝点所在地的民警都很清楚窝点分布的地理位置,但是你们也知道,被骗入传销组织的人进去久了被洗脑后,有的家属千辛万苦找到窝点和证据,带着警察去到窝点救受害人,他们却都不愿意出来。所以,你们要抓紧时间,争取在学生被转移和彻底洗脑之前,找到他所在窝点的可能范围,然后去当地派出所报警。”
于是可可、晓丛、李海和零一乐队的几个学生这两天轮番的给匡山打电话、发信息,试图再次联系上他。可是匡山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晓丛推测是因为匡山给李海的求救信息被传销组织的人发现,所以彻底隔离了他与外界的联系。晓丛让李海回忆匡山离校前都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
李海说:“匡山中秋那天晚上参加完聚会后离开的学校。上周他特别开心,说周末兼职的时候,与他一起扮熊本熊的女生给他介绍了一份家教工作,从十一假期开始。”
晓丛问:“他有没有说在哪里做家教?”
李海摇头,问张蕊:“他跟你提过么?”
张蕊说:“没有,但是她说这个给他介绍家教的女孩是他老乡。”
晓丛问可可:“匡山是哪里人?”
可可:“吉林省白城。”
晓丛:“匡山这个老乡估计就是传销窝点的人,但传销窝点不可能在东三省那么远,应该是T市附近的地方。大家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其他线索。”
无奈大家都想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就在刚才,可可通知他说,匡山给李海的微信发了一个地理位置分享。地点就在离T市50公里外的蓟城。晓丛嘱咐可可千万别给匡山的手机打电话以免让传销的人发现,转移匡山;同时让李海手机截屏保存证据。然后等他在校门口汇合一起去蓟城报警救人。
就这样,晓丛在去校门口的路上再次“邂逅”了卫祥。但这次,卫祥坐在车里,他走在路上。卫祥开着一辆二手夏利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校门口。
“大哥,别跟了行不行,我真的有急事。”
“跟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你。”
“不用,你快走吧。”
“小虫,你再陪我直播一次呗,我的香粉们很想见你啊。”
这时,可可和李海他们也到了。晓丛挥手招呼他们:“咱们打车去吧。”
卫祥适时插入:“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现在国庆放假,大学园区很难打到车的,就算叫滴滴,也要等很久。你们不是着急走么。”
“好啊,”可可开心道,“你是晓丛的朋友么?”
“是的是的,美女你好,我叫卫祥,在Z大代体育课,是隔壁体院的研一学生。美女你叫什么?”
“我叫耿可可,叫我可可就行。”说完,可可已经坐上车,晓丛无奈的摇摇头。
李海和张蕊也想跟着去,晓丛把张蕊劝下了,让张海跟着上了车。张蕊是女生,他不想让女生涉险。可可如果不是辅导员,晓丛也不想让她去,但作为18肥皂1班的第一责任人,按照学校规定,学生出事,可可必须出现在第一现场。
卫祥和可可,一个外向一个开朗,没多大会儿功夫就熟稔了。可可坐在副驾,正与卫祥说匡山被骗入传销窝点的事情。张海和晓丛坐在后排。此刻他低着头与徐琤微信互动。
“到了蓟城先去那个位置分享地的派出所。”
“恩,明白。”
“注意安全。”
“放心吧,哥,被传销的可不是我。”
“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都不放心。”
晓丛心里甜了一下,回复给对方一个拥抱的表情。
“实时跟我联系。有事给杨打电话。我不在国内,他办事更方便。”
“知道了知道了,能有什么事。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三天后,慢的话开学见了。怎么,我的小虫子想我了?”
晓丛在心里点点头,却回复:“肉麻。我是想如果学生能成功解救回来,你又回来的早一些,咱们一起去爬山。这个假期根本哪儿都没去成,完全算不得放假。”
“哪里肉麻了?你是我弟弟!!!行,我尽早回。”
晓丛他们下午4点多抵达蓟城。他根据匡山发来的微信位置分享,百度了派出所的地址,四人直奔派出所。蓟城是T市的郊县,此地也是国内闻名的传销窝点聚集地。进入蓟城后,他们发现一路上“严厉打击非法传销”的横幅挂得到处都是。进了当地派出所,晓丛他们才知道Z大所在的教育园区派出所对他们的指导性建议有多离谱。他们有截屏的证据,他们有匡山的地理位置,可派出所一概以学生的居住地在教育园而拒绝受理此案。相当于,两边的派出所在相互推诿责任!
卫祥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暴躁道:“有你们这么办事的么?我们专门到这里来报案,有证据证明人就在你们片区,你若不受理,我们就投诉!你叫什么名字?警号多少?”
时值黄金周,派出所只有一个小矮子片警值班,他根本不屑:“你去投诉呗。传销这种案子,在我们这儿比钱包被偷的案子还多了,几乎天天都有,等到你的投诉被受理的时候,没准你们想找的人早被转移到别的地方了。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有地址,没有直系家属到场,我们绝对不会受理,更不会出警去救人。没准你们四个还是骗子呢!有功夫在这儿跟我嚷嚷还不如你们自己去找呢。”
耿可可气的脸都红了:“我们是骗子?这是我的工作证!你看清楚了!”
小矮子根本不看,道:“现在做假证的多了去了!就算你们真是学校的,没有家属在场,也不受理。快走快走。”
卫祥怒了,想去抓小矮子的衣服领子,后者不仅不怕,还凑到卫祥眼前:“怎么?你想袭警啊?打啊,打了你们三天内都别想出这个门!”卫祥怒目圆睁,正准备揍人,晓丛一把拉住他,同时对李海说:“帮我啊!不能打警察!”
卫祥被二人拽住,嘴上依旧不饶人,“你给我等着,你总会出这个门的,脱下这身衣服,看我敢不敢揍你,什么人民警察,就是杂碎!”
“嘴巴放干净点!”小矮子被卫祥激怒了。
晓丛拦着卫祥,问小矮子片警:“你刚刚说转移,他们一般多久转移一次?”
小矮子贱贱的道:“给哥哥我道个歉,再磕三个头,我就发善心告诉你们。”
是可忍孰不可忍!!!卫祥火冒三丈,到了爆发的顶点!他自己还好,被晓丛挡下,他不打人也行,但是这个人民警察中的渣滓居然侮辱小虫子,忍不了,绝对忍不了!!!
卫祥一个跨步到晓丛前面,一把抓住小矮子的衣领将他拎起;卫祥一米八几的身高,小矮子被他这样一拎,脚尖几乎要离地。不知何时,卫祥右手多了一把刀,他双眼突然没了怒火,嘴角吊着一丝怪异的笑,歪着脖子,拿着刀尖指着片警。
“呵呵呵呵呵呵,”卫祥笑出声,这笑声像是来自另一个灵魂,一个阴沉压抑的变态灵魂,“他们都说我有精神病,”卫祥的声音半男半女,又尖又细。
小矮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想干......干什么?”
卫祥阴阳怪气道:“干什么?干掉你啊~哈哈哈哈哈~”
晓丛解释说:“我们这位兄弟,脑子有点不正常,有精神分裂的,”说着他朝可可和李海打眼色,可可最先反应过来,也帮腔说:“哎呀,怎么这个时候犯病啊。警察同志你千万别刺激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问什么答什么,千万顺着他啊。上次他受刺激捅了那人十几刀呢。”李海没明白事情怎么变成现在这个状况的?他们学校的体育老师突然发了疯拿着刀对警察比划,而他们班的辅导员和班主任好像知道这位体育老师有精神病,却还在刺激这个精神病人。他现在能想到的只有——“精神病杀人不犯法吧,老师,你们离他远点”——并且同时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小矮子听到了李海这句话,再看看卫祥疯狂的眼神和扭曲的脸,立刻有了跟精神病人拼命不值得的觉悟,马上说:“你们快让他停下,停下!”
晓丛:“你跟他说啊,他发起病来,我们也不敢惹他。”
卫祥阴恻恻的问:“你出不出警,找不找人?”
片警为难的说:“兄弟,刀刀刀,小心刀,真的不是我不想出,真的有规定必须家属到场,我没骗你。”
卫祥又问:“还有别的办法么?”
片警如实道:“可以去这个位置挨家找。我们就算出警,也是这样的。去到窝点找人。”
晓丛问:“一个一个找?你们肯定掌握了当地传销头目的信息,给我们一个头目的联系方式。”
片警有些迟疑,于是卫祥的刀尖在他脸上游走,片警吓的赶紧说:“有有有。郭头,电话号码138XXX7070。”
“可可,记下来。”看可可在发愣,晓丛提醒道。。
“哦。”可可挪开一直锁在卫祥身上的视线,赶紧将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兄弟,”片警转头对晓丛说,“你们赶紧去吧,越早越好,万一转移了地方,你们就没线索了。”
晓丛拉拉卫祥,低声道:“走啦,别演啦,救人要紧。”
卫祥放下片警,却还拿刀比着他,晓丛对片警说:“你看,不是我不帮你,他犯起病来,谁的话都不听。”
“叫我祥祥小宝贝我就听话。”卫祥突然撒娇,晓丛开始脑仁疼,他知道这绝对又是卫祥在耍他,他能怎么办,匡山还在窝点等着他们去救。
晓丛硬着头皮说:“祥祥小宝贝,咱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卫祥听见马上跟花儿一样的绽放了,美滋滋的回答:“好呀!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