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丛惊弓之鸟的模样,卫祥也不是第一次见到。
显然,黑心的徐副校长对小白兔下手了。
这不是恶作剧。这是一个扎扎实实的吻。
晓丛的大脑反馈机制被迫休眠,直接切换到“工作状态”。
他飞快的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礼貌的问候卫祥、詹姆士杨以及护士小姐;在这间如五星级酒店的病房里,忙里忙外,进进出出。
“徐少,晓丛这是怎么了?”杨问徐琤。
“你这问题不地道啊,我才是受伤进手术室的那个,你来探病,怎么问候的是旁人呢?”
卫祥趁着晓丛登登登跑出病房,揶揄道:“哦~原来晓丛是旁人啊!”
“管管你的人!”徐琤瞪了杨一眼。
卫祥明面上哪里怕过他,紧接着又道:“点儿杨,你怎么帮徐校请的病假。除了我们,根本没人来探病呀。难道是某人的人缘混的太差啰。”
杨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人吐血的话来,赶紧拦下,“徐少,我没敢声张你住院的事。我替晓丛请的病假,替你请的事假。”
徐琤点点头:“嗯,这样最好。免得不必要的麻烦。”说完看了看卫祥。
杨意会,刚想不着痕迹的支走卫祥,后者却先道:“冰块,我去看看晓丛忙活啥呢,这大早上的!”
说完径自出了病房。
护士也被请走,病房里现在只剩下徐琤和杨。
“说吧。”
杨又将徐郢的故事完整的给讲给徐琤听。
调查这么久,徐琤心里其实是有底的。但一日没找到人,便存有一日的侥幸,期冀受苦难的不是他弟弟徐郢。
无奈,天道轮回,不肯饶过他。
他对这个弟弟没有太多的爱,却有数不尽的愧疚。
他虽不似晓丛,见不得人受苦,甚至连不相干的人都要管上一管,但他却是徐郢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他害惨了徐郢,这一点,毋庸置疑。现在,徐郢死了,不给他任何弥补的机会。
这才是最狠的报复。
“老爷子怎么样?”
“拐杖差点杵断了。但听说你被徐郢捅伤送来抢救,生生压下了怒气。”
“可有说别的?提没提晓丛?”
“没有。完全没提过。”
徐琤眯起眼睛:“我是徐家人,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是说老爷子要动晓丛?”
“没事。晓丛暂时是安全的。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徐郢身上那些伤,怎么得来的,就要怎么还回去。至于晓丛,是家务事,他目前还不放在眼里。”
“老爷子说等你给他回话。”
“知道了。告诉他,除了白的,黑的和灰的,我也一并接下了。”
“真的决定了?咱们之前一直拒绝接受黑、灰两部分。”
“目前,只能先接下来,徐郢的事完后,再想怎么全部xi白吧。”
“好。”
卫祥在顶楼阳台找到了坐在喷泉池边上发呆的晓丛。
VIP病房都在顶楼,顶楼上面有一个阳台,阳台上不仅有喷泉,还有绿植花卉,四季如春。
晓丛刚刚在病房里,抢了护士的活儿,打热水,换尿袋,查看输液,把能干的全干完后,他还是不知如何面对徐琤。
看到这家外资医院,他才方知,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
如果有钱,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可能都还活着。
“晓丛,”卫祥挨着他坐下,“要不要跟我说说话。”
“我从杨那里听说了原委。本想着怎么劝你,后来我假设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发现没法劝。所以,如果你想找人说说这些事,我随时都可以。”
晓丛若有所思的摇摇头,又点点。
“你不想说也行,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我喜欢徐琤。”
“啥?!”
卫祥差点后仰掉进喷泉池里。
“我有罪。先是顶替了徐郢的位置,以弟弟的身份赖在徐琤身边,后来又对他有了非分之想,现在还害死了他弟弟。我是个不祥的人。”
卫祥真的是惊呆了。他知道徐琤对晓丛是守株待兔,却从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是两情相悦。
“徐郢的事,说真的,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怎么没有?开学初救学生的时候,你也在场。徐郢就是那个传销的小头目黄毛。如果不是我,徐琤不会受伤,他也不会死。”
“你管得了自己,你如何管得了天。又不是你自己要出现在他们中间的。别钻牛角尖。”
“但我可以选择退出。我不是没有选择。当我知道自己喜欢他的时候,就应该退避三舍。是我贪心了。”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这算什么贪心。”
“可徐琤不是普通人。他这样的人,出现在我生命中,跟神遇一样,是一道光。我若是躲在一旁,像以前一样,偷偷仰望着他,便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可我偏偏痴心妄想,期望能呆在他身边,顶替徐郢的位置,心中却装着想要成为他恋人的龌龊思想。”
卫祥一时被他的逻辑推理给绕了进去,竟然无言以对。
按照他这个说法,再推理下去,他的出生可能都是个错误。
虽然不知道如何反驳,但卫祥知道自己得打断他。
“晓丛,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我会照顾到他出院,这两天你能帮我在学校附近找找房子么?我不能再住在他家了。”
“有什么好找的,我现在在旗山拍片,租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直接搬过来住就行了。但你想好了?他可能会来找你。”
“没事,我自有打算。”
“好吧,”卫祥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这是我家钥匙,地址我发你微信上。”
“谢谢。”
“跟我还谈什么谢不谢的。那你之后打算跟他表白么?”
“不。我打算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以免他再受我牵连遭什么秧。”
听他这么说,卫祥终于找到反驳他的突破口:“你一个学哲学的,怎么张口闭口都是神啊,光啊,遭殃啊。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自己天煞孤星,谁跟你亲近谁就倒霉了?”
“不是倒霉,是谁跟我亲近老天就要谁的命。我的至亲都死了。”
“呸。我还可以说你给我带来好运了呢。不是你,我就不可能遇上那个冰块杨,更不可能拍上电影。”
“你拍电影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杨啊,他在海选的时候帮了我一把。”
“真好。两情相悦真好。祝福你。”
“你们还不是。。。”卫祥话说一半,立即打住,差点说了出来。他觉得徐琤肯定有安排,自己若贸然告诉晓丛他的心意,坏了他的事,难保他会对自己或者杨发飙。于是他换了个说法。
“谢谢你的祝福哈,我俩目前是还挺好的,哈哈哈。额,晓丛,我是说如果,如果徐琤也喜欢你呢,那是不是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如果是二天前,我会回答是的。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什么一切都变了?”
“他家不是小福小贵。昨天,来救人的是徐家人,能毫不犹豫当场击毙一个人,这很能说明问题了。按照你那不可能的假设,即便他喜欢我,你觉得他家里人,会接受我么?”
“万一呢?”
“没有万一。”
晓丛站起身来,摘掉眼镜,仰头望天。
“你知道么,”他指着太阳的方向说,“研究哲学越久,就对客观、科学这些理性的东西越失望,就越发会觉得这个世界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你我,都逃不出它安排的命运。”
晓丛再傻再迟钝也不会错认刚刚那个吻。
不是晚安吻,不是捉弄,是确确实实的,只属于恋人间的亲吻。
上天是多么残忍,降下神迹,让徐琤回应了自己的喜欢,却让他永远不可能得到这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