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映梨许久才稳住了心绪,缓缓蹲下来,如视珍宝般地捡起那摔成两瓣的玉佩。
那双眸子溢满了泪水,满含冷冷的恨。她闭上了双眼,两滴清泪从长长的睫毛上滑落,摔落在地上,破碎无形。
这是落秋和绮寒第一次见到尹映梨的眼泪,急急赶来的绮萱亦是如此,还有的便是每日都躺在这屋里矮榻上休息的、没人看见的奚繁炽也是如此。
冷,透心的冷,侵入骨髓的冷,屋里的几人觉得这间屋子瞬间被冰霜侵袭般无不为此感到悲伤,觉得心冷。
尹映梨站起来,拨开落秋的手,看着三人冷冷的说道:“既然那么想让我们死,那我们怎么能让那些人置身事外,让他们如愿。”
屋里的人第一次看到那如同业火、似要将所有一切燃烧殆尽的双眸,明明盛开着火花,却冰冷无比,那是恨,想要毁了一切的恨。
落秋手在哆嗦,她转身,取下挂在衣架上尹映梨的外衣,披在了尹映梨身上。
绮寒绮萱两人跪在地上,等着她的命令。这样的尹映梨如同另一个人一般,明明那么小,却拥有如此威慑人的气势。
绮寒比所有人都早一步回来,消息也是第一个传递出来。
昨日夜里,二皇子派去的人回到了祁临城,并秘密进宫了,所以立即开审了。
除此之外,未过多久,皇帝立即召集了百官,深夜进行百官齐论,这在东祁史上可谓是第一次。
尹墨寻与萧莫笙皆是否认贪污,而陈大山在此又说有人证,此人证竟然是萧府的一个小管事,曾与陈二贵一同当值,两人早有约定,若是谁忽然失踪,定要揭发萧莫笙与尹墨寻的贪污之罪。
而与此同时,靳陌乾也从诌岘山灾地找到了人证,此人坚称亲眼见到了尹墨寻与盗匪结盟交易,并且带着证据而来。
那证据便是印有尹墨寻指印的结盟书,里面列着详细的条款,其中一条便是,他们为尹墨寻赢得救灾成功的声誉以及赈灾银两,而尹墨寻与他们分赃并保证他们性命无忧。
此人说他独自一人长途跋涉来祁临的路上碰到了派去诌岘山一带寻找证人,他便找了过去。
他的妻儿都在灾害中死去,已生无可恋,不管如何都要揭发这可恶至极的贪官。
派人去查,此人的背景已是属实,加上悲情的阐述,不免牵动了众官的恻隐之心。
此铁证一出,全朝哗然,不少支持尹墨寻的人开始变得动摇,况且亦有尹府的管事出来指正,更是敲定了尹墨寻的罪证。
没错,所有的安排都无懈可击,就连那印在纸上的手印都是真的,多么可怕的谋划,两府被这暗中之人耍的团团转而无所动作。
萧尚书萧莫笙的罪责比尹墨寻轻了不少,萧莫笙本想反驳的,却被尹墨寻眼神制止了。
殿上,皇帝靳天被众人逼着做出处罚,众人商议,贪污之罪害得百姓枉死,应当处以极刑。
而在此朝议之中,齐肃根本就没有出言,更别说是落井下石了,就好似看戏一般,即便没有他的推波助澜,自然有人替他做这事。
直至深夜,众人仍在唇枪舌战激战着,直至天亮,最后还是少数人没能抵过多数人的呼声。
右相尹墨寻当即被处以秋后问斩的极刑,而尹府众人则依旧被软禁,直至尹墨寻问斩之后,降为奴隶被发配到各处当苦力。
秋后问斩,其实这也是无形间在给尹府反击的机会,而靳陌乾更是坚信了心中所想,各方动作更加迅速了起来。
关于萧莫笙以及萧府没有受重罚,从轻发落之事。
萧莫笙在前几天,开始反抗,绝食长跪在牢中请求面圣,请求圣上从新彻查萧府被陷害之事。
他始终坚称自己是被奸人陷害,此事皆是尹墨寻一人所为,请皇上再三彻查,还他清白。
本以为很多人反对,但是令众人意外的是,最先跳出来请皇上再三调查的竟然是看似置身事外的却是这件事主谋者的齐肃。
当时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靳天眼里划过一道暗芒,心中喟叹道:不愧是老狐狸,但是怕萧莫笙可不会因此就承了他的情。
靳天不顾其他人的反对准许了,再次派了二皇子靳陌乾细细调查,此时在众人的哗然下落下帷幕。
萧莫笙忽然背叛尹墨寻声称被尹墨寻所害,定会引起众人的冷眼,但是却有人站出来一同请求。
事情为何全推到尹墨寻身上,事情是发生在尹墨寻被囚天牢之后未多久之时。
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未有定论,所以一时还有转机,因为并无决定性证据,二人都可以得到允许前去牢中探望。
就在两府被禁军控制之后,尹胥晔请求前去探望,被靳天特赦允许出府了。
尹胥晔那日与俞青两人一同前往天牢,尹墨寻从一开始便是想先保住萧府,毕竟一切事由皆是因他而起。
他想,若是安排妥当,萧府定然能从中很快撇清,置身事外保全住。若是可以亦能在外为他周转一番,为他脱罪赢得时机。
除此之外,萧家庶长子萧良玉之死,尹墨寻心中有愧,如何也不能再让他们因他受到牵连。
纵观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方不过是想要他死罢了,而萧府只是其中极为重要的棋子被利用了罢了。
萧莫笙得知之后极力反对,他怎么能弃友人于火坑中不顾而独善其身,是以坚持了许久,但是一直被尹墨寻劝说,利害相劝终是想通了,应了尹墨寻的要求。
若是他一人也罢,但是萧府上下亦有几百口人,再者,若是他能提早出去,那也许能帮上忙,令事情有所转机,而不是在牢里两眼发黑,茫然无措,是以便同意了尹墨寻的决定,而后开始了将他先救出去的计划。
秋后问斩的决定一出,再次令全国轰动,曾受过尹墨寻恩惠的人抗议起来,大范围的抗议之争令靳天对尹墨寻的处境不禁又多加犹豫起来。
多年以前他就发现,尹墨寻轻而易举可以撼动他的圣威,令他在帝位上黯然失色,早有想削减他的权利或是除去的想法。
若不是他无法控制齐肃,以及朝中也无人能与齐肃抗衡,他定会趁此机会除掉这个心头大患。
如今的尹墨寻虽没有反叛之心,难保以后不会有。
尤其是自从见识到了尹府出了一个如此能人,小小年纪便懂得运筹帷幄的掌局,可谓是一个不定时的隐患,他难免心中有所忧虑。
但是,再三衡量之下,这一次无论如何尹墨寻也不能有闪失,而他誓要将一切控制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