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磔刑
韩府
“小姐二少爷,你们回来了。”
“嗯,我爹呢?”
“被皇帝召见了,去皇宫了。”
“我爹回来通知我一声。”
“是”
韩似锦交待完就匆匆回了房间,从桌子下的暗格拿出卷宗,仔仔细细的阅读了起来。
过了一会,韩似锦听见了敲门声。
“进”
韩似锦见到是萧然,匆匆藏起了卷宗。
“我给你拿了些外敷的药,舒筋活血,你敷在受伤的地方。叫厨房给你炖了鸡汤,喝了吧。”萧然没有看韩似锦,自顾自的说道。
“我哥呢,没事了吧。”
“躺了一下午好多了,你明知道他怕血,偏要吓唬他。”萧然坐在椅子上,拿着汤匙一遍遍的舀起汤,小心的吹着。
韩似锦也走到了圆桌边,坐了下来。
萧然吹好了汤,拿起药,倒在手中,细细的揉搓了起来,不一会就用手敷在了韩似锦的胳膊上。
韩似锦被凉的身体一震,一天竟没发现胳膊上多了块淤青,刺鼻的药味扑了过来。
“你对今天死的那个人怎么看?”
“我不认识”
“什么叫你不认识,你觉得他怎么死的?”
“当时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擂台上,很难找到目击证人,这个人,死前还能跟你对话,许是在街道上直接动的手”
“这么大动作,竟没人注意?”
“我看那切口平整,像是个老手,要么是市场的屠夫,要么就是用刀高手”
“刀?”
“用刀可以到这种地步的,这天下除了我师傅,不曾再有第二人了。”
“你师傅?你不曾有过其他师兄弟?”
“从未,我师傅只收我一个徒弟”
“那为何不教你用刀?”
“师傅觉得我性情冷漠,不适用刀”
“韩似锦!!”韩似锦和萧然的对话被韩念的叫骂声打断。
“韩似锦,你是不是有病!明知道我晕血,还给我看那么血腥的画面,我恶心到现在!”
韩念吵吵嚷嚷的推开了韩似锦房间的门。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萧然正在轻揉着韩似锦的胳膊,而韩似锦正喝着碗里的汤,再加上卧房暖黄色的烛光,气氛暧昧不少。
韩念看见是气不打一出来,伸手就拽住了萧然的衣领,可惜韩念力气不及萧然的大,没能成功的把萧然扔出门去,萧然也不急,慢慢的放下韩似锦的袖口,端走了她喝剩下的汤,便出了屋子,一串动作下来,都不曾看韩念一眼。
韩念气啊,转身就要追出去和萧然打一架。被一旁的韩似锦拦了下来。
“你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打赢过他,算了吧,认命吧”
“不是!那家伙碰你胳膊,你也不躲开?”
“为何要躲?他又不会对我做什么”
“你这样被别人看到,说三道四,败坏了女孩子家家声誉不说,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一定打断你们的腿!”
“放心吧,父亲去宫中了。”
“又去了宫中了?”
“据说是皇帝召见了”
“怕是又出什么大事了,等等!韩似锦!我找你不是来聊天的!你说你白天为何要害我!”
“我那是鞭策你!你这样!将来如何坐父亲的位置!打架从来没赢过,案子从来没破过!”
“这就不归你管了吧!我先揍你一顿,再说别的”
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从韩似锦的房间传出来。
紧接着就是门开,一个白衣少年被蓝衣女子从房门扔了出来。门关。
夜,又安静了下来。
雪静悄悄的掉了下来。
萧然坐在韩似锦门外的走廊里望着门外,见韩念被打了出来,笑了一声。便又安静的凝望着天空,看雪一片片的落下,落在屋檐上,融化。落在池塘里,融化。落在地上又融化。竟又让他想起了六年前师傅去世的那个冬天。一滴泪,从他的脸颊落下,便没有了下文。
第二天一早
茶茶端着梳妆打扮的东西就进了韩似锦卧房,见韩似锦还在睡着,便没有打扰,整理整理了工具,摆好了位置,轻手轻脚的为韩似锦卧房稍微打扫了一下,见太阳升了起来,便轻声唤醒了韩似锦。
“父亲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吗?”
“许是回来太晚了,小姐睡得早,我昨晚见碧儿端着些宵夜进了老爷的卧房。”
“那就好。”
茶茶为韩似锦梳妆好,韩似锦便去寻韩毅了。
韩似锦走到韩毅房间门口,见萧然也在。
“父亲”
“锦儿,正好我在和然然说昨天的案子,你也坐在听吧,不然我又要说两遍废了力气”
韩似锦听后,大步走到了萧然旁坐了下来。
“昨天的死者叫做王金山,是城东卖豆腐的,小本买卖,认识他的人不多,客人也不多,生活拮据,是一个老实人。平时也不曾与谁结下仇怨。”
“那可曾与前两年案子的死者有联系?”
“不曾,此人目不识丁,生活范围很小。”
“父亲怎么看?”
“首先还是要想明白他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砍掉四肢还无人发现的。”
“此人不过市井小民,如何得到皇上如此重视,竟召见父亲这么久。”
韩似锦把韩毅问的一愣。
“毕竟是死在王城中央,还是在比武节上,影响甚大。”
韩毅拿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茶叶喝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和然然此次比武首战大捷,再接再厉。这个案件不用着急,先专心筹备比武节吧”
“好的父亲,那我们就先下去了。”
“好”
韩似锦和萧然行过礼后便出了韩毅的房间。
出了韩毅房间,韩似锦就拉着萧然走到了韩念的房间,拿起叫茶茶准备的锣鼓,敲打了起来。
“谁大早上,吃饱了饭没事做?”韩毅捂着耳朵,皱着眉头气不打一出来。挣扎的从床上起来,推开门,就见到盛气凌然的韩似锦和旁边的萧然。
“来,我们是时候切磋一下了。我看你太久没挨打了。”
“我俩是来叫你用早膳的。”
“怎么?我还得谢谢你俩为我身体着想?”
“不客气”
韩似锦说罢,便左手拉着韩念,右手拽着萧然,回了自己的房间。
兄妹三人便坐了下来吃早饭。
“说吧,有什么事情求我?”韩念开口问道。
“还是兄长最了解妹妹了。”
“少来,你从小到打一有事求我就把我拽到你屋用膳。”
韩似锦听罢睁着大眼睛,感动的盯着韩念,半天不做声。
“停!你少来!不要给我表演兄妹情深,自从这个萧然来了,到底谁是你亲哥,我都不知道了!”韩念边说还边瞪着萧然,然后气呼呼的用筷子捅进萧然面上盘子里的肉包子。戳了三戳才夹到自己盘子里吃点,吃的时候还不忘特意夸大了动作。
萧然默不作声,面上不愿搭理韩念的幼稚行为,却也拿筷子戳了个肉包子。用气功将包子切成了小块。
韩似锦看着他俩的幼稚行为,哭笑不得。
“快些吃吧,吃完我想带你去趟王金山死的现场”
“王金山是谁?”
“昨天死的那个尸体。”
“昨天?…尸体!”
韩念一时没忍住,险些将嘴里的包子吐了出来。
“我不去!”
“不能不去”
“不去!”
“五瓶酒”萧然插了句话。
“那还不快些去?”韩念听闻五瓶酒便登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韩似锦憋笑的看着萧然,觉得甚是可爱。
一行三人
韩似锦一身深蓝衣裳更显出她白皙的皮肤。利落的单马尾搭配简约的发饰显得此女子简单又优雅。
韩念和萧然则一人白衣一人黑衣。加上二人好看的轮廓,走到街上,竟引来了不少未婚女子的眼神。
经过刑部一下午的清洗,大街上的血印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但空气中依稀竟还飘散着血腥味,可见昨日此地的惨状。
这是一条自南向北的街道,由于西边有一处空地,所以被选作比武擂台,擂台呈方形,向南走不过两里便是男子擂台。而王金山就死在了女子擂台正前方。
“凶手动手的时候,你应该正在比赛,你竟什么都没有看到?”萧然问
“我当时专心比赛,而且台下太过于喧闹,我什么都没注意到。”
“喧闹?比武擂台下怎会喧闹?”
“我记得当时好像有叫声,说什么…恩…有人抢银子?然后是一阵吵声,具体的不记得了。”
“你们快过来!看看这个”
韩似锦听见韩念叫,转头却没见韩念踪影,绕了一周发现韩念正蹲在街东边的柱子边。
“这是血,我闻到了”
萧然拿起手帕,在红柱子上按了下去,手帕上沾上了些许黑色的印记。
“溅到这里来了?不应该啊”
那是一个面对着擂台的客栈门口支撑二楼阁楼的柱子。
韩念从小鼻子就灵,可以在萧然带韩似锦去府外吃饭后两个时辰,闻出他们背着她又偷偷摸摸吃了什么菜肴。所以每次查案韩似锦都把这个狗鼻子哥哥带着,果真次次都能派上用场。
一行三人进了血迹所在的客栈
“三位客官,吃点什么?小店的特色菜用小的介绍吗?”小二从客栈楼梯下来,快速走道三人前面迎着。
“你们这客栈二楼是做什么的?”
“客官,二楼是客房。”
“帮我们拿一壶茶水吧”
“好嘞”
不一会,小二就把茶水端了上来。
三个人喝着茶观察着这个客栈,这是城中的小客栈,没有什么名气,饭菜也平平无奇。虽在王城中央,午时客人竟寥寥无几。
韩似锦见店里的小二正忙着招呼客人,趁人不注意上了二楼,走到柱子正对的客房里,客房被整理的整整齐齐,和其他客房并无异样。没过一会,她便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情急之下便躲在了门后。
只见小二拿着布匆匆忙忙的进了房间,将本就整齐的房间又细细打扫了一遍。
韩似锦心中生疑,正想继续从门缝中偷看。
韩念和萧然走到了客房前
“可曾见到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个女子?”韩念问道。
“二位客官我没见到啊,应该在楼下吧,楼上都是客人的客房。”小二匆匆答到,答完还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二位客官,随我来,我带二位客官找一找吧。”小二继续说道。
韩念和萧然随小二出去后,便下了楼梯。
韩似锦走到窗边,发现此二楼的窗户正对着王金山尸体发现的地方。韩似锦观察了一会便匆匆出了客房。
韩府。
“你去哪儿了?喝着喝着茶就不见了,害我和萧然好找”韩念问道
“我去柱子上的二楼看了看,你们猜怎么着,那个二楼正对着王金山的尸体。”
“从二楼抛尸下去的?”萧然道
“非常有可能,也许王金山就是在那个包间被卸下的四肢,不然如何解释柱子下的血。”
“这不太可能,如果是抛下去的声音一定很大,当时擂台前那么多人,凶手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韩念问道。
“这个我还没想明白,所以我想明日再去一趟客栈。”
“又去?”韩念喊道
“再加五瓶酒”萧然自顾自的说道。
“明日午时去吧,我今日太累了,明日让我多睡些时辰。二位兄台,韩某在此谢过了”
韩念说罢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歇息了。
韩似锦对于自己亲兄长对自己这般称呼,哭笑不得,便也回了房间,还要准备比武节,忙的不可开交。
韩似锦回房间用了晚膳便在院子里练鞭了,届时天上竟飘起了雪花,韩似锦一身蓝色长衣,头发随意夹起,随着雪花不断落下,雪不断下大,韩似锦的鞭子也没有停下。韩似锦挥鞭的动作非常好看,一鞭又一鞭,竟和这雪景融为了一体,甚是养眼。
萧然坐在走廊里着雪景,一个蓝衣女子闯入了眼帘,他添茶的动作顿了下来,茶杯里的茶已经溢了出来他却全然不知。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便去屋中拿了一件黑色披风走了出去。
韩似锦鞭子练到一半便下起了雪,他想着过两天比武节就要进入第二阶段了,比赛对手也越发厉害了,近几日又在调查王金山的事情,无暇练武,趁着这个机会要好好练一练才好,以免输了比武。她一个漂亮的转身,鞭子前竟有一个黑衣男子,她快速收了鞭,险些打到他,定睛一看是萧然。
萧然为韩似锦披上了披风,黑色的毛绒披风配上韩似锦深蓝色的衣服竟有些美艳。
“你竟还有遐管我,我哥的酒你可酿好了?他最爱喝你的酒,若是应下他的那十瓶酒不是你酿的,他又要对你发脾气了”
韩似锦停了动作
“无妨,前几日为了庆祝你比武节首胜,我特意酿了十瓶酒,都给他便好了”
“那是给我的酒!你怎能给他?”
韩似锦惊呼。
萧然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你们兄妹俩,还不是一个样子。那酒可有那么好喝?”
“你酿的酒与别人不同,你酿的酒即使没有放些年头也有醇香味道。”
“好,若是你爱喝,我明日再酿些来就好了。”萧然妥协道
二位坐在走廊里,一人一杯茶,看着院子里的雪景。
“你刚来韩府的时候,正是初春,前一年的冬天,雪下的很大,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此鹅毛大雪,刺骨寒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该多么害怕。结果,不过半月,你便来了。”
“那年冬天,我确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韩似锦听后,心抽痛了一下,轻轻拍了拍萧然的背。
“放心吧,杀害你师傅的凶手,我们总能找出来的。”韩似锦安慰道。
“不过你可知?那年过后,每一年的冬天,我都没有再感觉到过孤单,你和韩念还有韩伯伯,让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家。”
“即使韩念如此欺负你?”
“他那个人,你还不比我了解吗,若是有一天,他不再想从我处占些便宜,欺负我了,那才是真的不把我当兄弟了”
韩似锦听后非常感动。
萧然刚来韩府的时候,韩似锦和韩念还很小,都不能够接受家里突然出现的亲人和他们分享父亲的爱。
即使萧然搬到韩似锦和韩念的房间中间的房间,他们也从未叫过萧然一起上私塾。
甚至萧然刚来的前一个月,韩似锦都不曾与萧然说过五句话。
韩念就更过分了,从私塾带回来的书都让萧然帮他搬,即使身旁跟了五六个侍从,萧然也默不作声,韩念叫他做些什么,他便做些什么。偶尔韩念不开心了,还会把气撒在萧然身上。有一次韩似锦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联合萧然整了一次韩念,把韩念气的,冲着韩似锦就喊“你竟然帮着外人!”
此话一出,萧然不再默不作声了,他放下了手里替韩念搬着的书籍,出了韩府。
韩似锦也没有当一回事,只当他是出门散步了,因为她从未见过萧然有过情绪。
直到父亲叫韩念韩似锦萧然用晚膳,萧然还有没回府,他俩着急了起来。
囫囵的吃了两口饭,搪塞了父亲萧然的去向,便匆匆的出了府带着十几个侍从寻萧然去了。
韩似锦还记得那也是一个大雪天,他们找了萧然两个时辰,才找到萧然穿着单薄的衣服,躲在城西一处破旧的房门口大哭,嘴里喃喃的叫着师傅,韩念和韩似锦这才发现他们对萧然太过分了,二人默不作声,皱着眉头,把半躺半坐额头发烫说着胡话的萧然带回了府,找了府中的大夫,喂了萧然吃驱寒散照顾了萧然一夜,萧然才逐渐有好转。
第二日萧然起来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韩府,照旧走到韩似锦和韩念的房间叫他们起床去私塾,且照旧拿起了韩念的书,而韩念第一次把自己的书从萧然怀里抢了过来。
“你生病了,今日我自己来拿吧”
从那以后,韩念和韩似锦未曾再欺负过萧然,萧然也很糊涂,不知是什么改变了这两个千金之躯,只是在问起那夜他如何回的府时,两人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
后来萧然才从茶茶那里听说,是韩念韩似锦兄妹二人把他从城西拖回了府,照顾了一夜。
往事就这样随着一场雪扑面而来,从那以后韩念韩似锦便把萧然当作亲人一样对待,不知是心痛萧然的经历还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总之这六年来三人相处的如亲兄妹一般,不少外人甚至认为一直以来韩府都是有两个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