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还没等倾城话说完,风夕颜已经将手里的茶盏猛地敲在桌子上,她本来温和的眉目间骤然冷漠下来,宛若霜痕凝结。
“我看这茶水味道也就一般般,不喝也罢。”扶着桌子起身,风夕颜撇撇嘴,“倾城,以后这种不入流的茶水还是莫要拿来招呼客人。”
“主子...”倾城无奈地道,“奴婢虽然是下属,可到底比主子你年长几岁,又时时刻刻在这风月场所摸爬滚打,看的便是那人间世事百态。你啊,那点心思怕是瞒不过奴婢的。”
风夕颜没有答话。
“奴婢听说...前些年发配边疆的那位如今已经回京中了,主子不打算去见上一面么?”倾城微微浅笑,“毕竟当初宫宴里发生的那件事...来龙去脉,主子最是清楚。”
什么鬼乱七八糟。风夕颜不耐烦地道,“谁想回来,回便是。帝京大街人来人往这么多人,难道个个都要我来关心?”
“本小姐可没这么多闲工夫!”一甩衣摆,风夕颜直接气的起身出了房间。
眼看自己的房门被大力合上,倾城那双仿佛秋水剪出的瞳孔中骤然染上心事,惆怅叹气。
“主子如今眼里只有风家,至于那些个陈年往事,主子从来不允许我们去提,倾城姐姐又何必明知故犯呢?”颖儿紧跟着风夕颜后头探进屋子。
女孩看上去还很是年幼,可举止投足间都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气质,颇为妖娆妩媚。
“主子到底是个女子,我是看那位还算有点本事,足以站在主子身边,或许...也不错。”倾城笑道。
颖儿对当年的事知晓毕竟不如倾城多,听风夕颜和倾城的对话也是似懂非懂,一时间有些茫然。
走到香炉前面,倾城将点起的香灭掉。这香,浓郁的时候容易熏得人头晕,如今这般浅浅淡淡才是最舒服。
“那位啊,出生的时候便是异象连连,后来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凭借着一支残兵在边疆五年没死不说,还屡屡建立战功,将本来都快衰败的云安王府硬生生从阎王殿拉了回来。”倾城不由得莞尔地道,“如今那云安王府繁荣的,连皇上见到都要敬上三分。”
说到这里,倾城斜睨着眼睛回眸笑道,“你说,他可不就是有本事么?”
云安王府?颖儿不由得瞪大眼睛,“原来倾城姐姐口中的那位公子是...”
“清寒潋滟寒阳起,百丈方圆再无机。能够被这般形容的,天下间也就这么一个人。”重新低头将香炉精美镂空雕花的炉盖子重新合上,倾城意味深长地道。
“如果是那位公子,确实不错...”颖儿忍不住也笑了,“只是这位公子这性子不免有些无趣,清浅寡淡地紧,怕是与我们主子不大合。主子看着成熟温柔,可心里头还是孩子气的,依颖儿看,无论是要给主子找夫婿还是朋友,和主子志趣相投才最重要。”
“倒也有理,可缘分这东西如此玄妙,又哪里说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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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房间以后,风夕颜便径自走在胭脂楼二层的回廊上。不知道为什么,听完倾城那一席话后,她这素来平静不起波澜的心里头居然是像被放了一把火,有些心烦意乱。
今日我铁定是脑子有些不清醒。风夕颜抬手揉揉太阳穴,只觉得那里有些隐隐作痛,她闭眼道,“肯定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回头还是去给自己开两副静气凝神的药来吃吧。”
冬末春初本该是好时节,可去年君国不少地方都闹干旱,颗粒无收。朝廷要风家镖局去负责押运粮草,她最近为忙这事儿头都要大了。
偏偏这时候胭脂楼被安插死士,也颇为不太平。
来回奔波之下当真是有些累糊涂。
忽而,耳边传来一道浅浅的低笑声。这声音低沉温润,好听至极,宛若清澈无比的清泉小溪中,掉进了一粒小石子,扑通一下,比刹那的春风拂过还要让人舒服。
“谁在我的地盘装神弄鬼?”微微一愣,风夕颜却懒得欣赏这突如其来的悦耳,而是羞恼怒道。
娇颜显得有几分凝重,这声音她听的十分真切,很明显就是用内力逼成的传音入密,窍门虽然不难,可非内力高深之人无法做到。
笑的人似乎顿了顿,紧接着,滚珠落玉的琴声响起。
今日胭脂楼内和往常并无异,热闹繁华。底下的楼层歌舞升平,客人拾起酒杯望着台子中央舞女纤细柔软的腰肢似醉非醉。
至于台阶二楼,则是一排回廊首尾相通,满是娇羞调笑之声。
那琴声透在这嘈杂的胭脂楼内有些不显眼,可偏偏却能叫风夕颜听的清楚无比。
和方才的笑一样,像是极远的地方传过来,又像是在耳畔边上响起。
琴声和歌声交织,“一点相思一点思,一曲琴殇一曲殇,三更饮酿三更醉。风吹梧桐,落叶他乡,几载春秋终始过,寒冬冷暖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