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夏坐在茶楼里发呆。

老夫人的话叫她大脑一片空白，那是她从未考虑过的。

以前她总是想，一辈子都在大小姐身边伺候，等大小姐嫁人了，她就跟过去，帮大小姐处理大小事务。

她觉着自己一辈子都应当在后宅里，在那一堵围墙的后面，做自己的“本分”。

谋生过个日子，安安稳稳，平淡又令人习惯的。

至于她自己到底想做什么……灵夏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

简雄山忙完活，听到有人说这附近，有个庙会活动的时候，转头就想起了灵夏。

他在京都虽然认识的人不少，但说真的要好的朋友，也没有几个。

灵夏算其中之一。

简雄山忙了一天想去放松会儿，便想到了灵夏的客栈，过去找人的时候，发现那人正坐在阳台旁发呆。

“姐姐，你不会这样呆了一整天吧？”

灵夏的神色有几分木讷，扭过头来看他，说道：“有什么事？”

“今日有庙会啊！”

“……”

“吃的！喝的！还能听戏！你去不去？”

灵夏难得没什么兴趣，“你自己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

简雄山万万没想到听到这回答，片刻后问道：“你怎么了？老夫人对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在想，我是为了什么活着呢……”

简雄山一阵无语。

抓住她的胳膊就拉着人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这么深奥的问题，你边吃边想啦！”

*

京都的庙会比其他地方要热闹许多，卖的小玩意儿也很稀奇。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灯火四起，才是最好看的。

“你瞧！”简雄山的一个球打中了十来个木罐，从摊贩的手中拿过个蓝白布交接的破布娃娃，递到灵夏的面前，说道：“这个丑不丑？”

那脸蛋做的歪七扭八的，眼睛也不对称，小眼睛往外斜着的样子，颇有几分可爱。

“不丑啊……”

“这还不丑啊。”简雄山看了一眼，递给她道：“那给你吧。”

“哦。”

一路上她都没什么兴致。

只是简雄山一人玩的高兴，走了两条街了都不嫌累。灵夏走到一半的时候，觉得实在受不了了，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你自己去吧，我在这休息会儿。”

简雄山垂眸看她，说道：“你自己一人？可别走丢了。”

灵夏摆摆手，“没事。”

“那……你坐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的！”

“嗯。”

灵夏在附近找了个台阶坐下，这街道的两旁都是商铺，又或者是住房，只有走道台阶的角落，才有一两个歇脚的地方。

她正坐着发呆的时候，眼前有道月牙白的衣摆飘过。

有人站在她面前，没有离开。

灵夏顿了顿，慢慢抬头，对上了那人的视线，灯火中，离凝书微微勾着唇，笑道：“好巧啊……”

“……”

一瞬间，灵夏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呆愣了两秒之后，看到对方的笑脸逐渐变得小心翼翼，才回过神来，垂下眼眸。

是了。

他也是回京都了。

“方才以为瞧错了，没敢上前同你说话，什么时候来的京都？”

灵夏侧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这和你有什么干系？”

“……”

离凝书尴尬地僵硬在原地，以为是自己那句话又说的不顺灵夏心意了。

可老天爷啊。

灵夏不是那么难伺候的人啊？

“呃……我……”离凝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先前他在街口碰见灵夏，还以为是自己太想念而产生的错觉，但灵夏这冷冰冰的态度倒是一下子砸醒他了。

搞得离凝书现在，也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

“你来京都做什么？”

好在灵夏还问了他一句，离凝书连忙答道：“做生意。我常年在外跑，京都也常来的。”

“你才敢遇刺不久……”

灵夏话未说完，但离凝书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是在担心他吗？

若是换做以前，离凝书肯定是这么觉得，但现在他也摸不清灵夏的脾气。

他解释道：“是我老朋友的委托，我受伤已经拖延了时间，不好再让她失望。”

“……”确实是大小姐会说的话。

灵夏沉默着，有些不想继续说了。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孔去对待大小姐，若是同以前一样，想必对方也会觉得奇怪。

还有一点就是……尤凝那样子离开，如今也不肯与她相认，或许……多少是觉得她有些麻烦。

借着那场大火，逃离了尤家，也就不需要她了。

想着想着，她又涌上几分委屈。

灵夏身旁的台阶，还有空余的座位，见她久久不说话，离凝书往侧走了两步，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两人相隔一人远，抬眼便是浮华的世界。

离凝书侧头看着灵夏，只见对方双手抱膝，脑袋埋在膝盖中间，看不清她的神色。

黑色的碎发从她的脖颈散落下，听到她说：“我今日，去见老夫人了。”

离凝书听着一顿，“见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