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公寓里,此时气氛有些凝滞。
在场四人没有一人说话,全安安静静坐着,静寂的空气中透着两分怪异。
就连一向最为稳重自持的韩景铄,都一脸不耐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南荀的眼神就跟看智障一样。
一个电话把他们全部叫到这里来,却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干坐着半个小时。
不是有病是什么?
裴琛眯着眼坐在沙发上,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明显的也很不耐了,若不是念着是挚友,从小到大出生入死的交情,估计早就把他扔出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南荀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韩景铄看着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有病就去治好吧!
干嘛搞的就跟生离死别一样,这又不是要说什么遗言。
南荀一脸纠结,看着裴琛欲言又止,那唧唧歪歪的样子,看得韩景铄别扭极了。
韩景铄一个白眼甩过去,揉着眉心沉声开口,“你到底想干嘛?”
南荀和梁家盛对视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着牙看向裴琛,“琛爷,我能问你要样东西吗?”
他想过无数办法,但最好最直接,最有用的办法,无疑就是让裴琛亲眼看见陆晗。
因为他从没见过林晗,根本不知道林晗长什么样,和陆晗到底像不像。
裴琛缓缓睁眼,眼底有些不耐,“什么东西?”
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压迫,让人心里不由一颤。
南荀摸了摸兜里的纸,看着他,抿了抿唇开口,“林晗的照片。”
裴琛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身上裹挟着浓郁阴鹜,就像蛰伏的猛兽受了刺激马上就要打破桎梏一般,危险又狠戾。
旁边的韩景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南荀是真疯了吧。
要什么东西不好,要林晗的照片?
这不就是老虎屁股拔毛,找死吗?
半响安静。
就在南荀以为裴琛会让他滚的时候,裴琛开口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他募的一怔。
“理由。”
不说韩景铄,南荀都有两分惊讶了,照裴琛以往的脾气,但凡提到林晗两字,裴琛哪次不是情绪大变?
这还是第一次那么淡定。
南荀回过神,连忙从兜里掏出那两张被他折腾的不像样的纸,打开,瘫在茶几上。
他当然不是真的要林晗的照片,他是在找机会将陆晗的资料放到他眼前罢了。
随着南荀的动作,屋内其他几个人的眼光都放在桌上的那两张纸上。
密密麻麻的字,隔得远根本就看不清。
韩景铄有些疑惑,这是在搞哪样?
刚刚不是还在说林晗的照片吗,怎么现在又变出两张纸来了?
梁家盛亦好奇满满,南荀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但无疑,他们的猜测可能是真的,不然南荀不会做这些。
裴琛瞥了一眼,没多大的兴趣,手揉了揉眉心,深邃的眼睛黑沉沉的,语气也不是太好,“你到底想干嘛?”
一个电话说有大事,来了却一直坐着,什么也不说。
南荀看他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了然,若不再加一剂猛药,今晚绝对前功尽弃。
他了解裴琛,裴琛从不会花心思再不必要的事情上,若不再说点什么,他连拿起这张纸都不可能。
而他更不可能摁着他的头让他看。
空口无凭,他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裴琛,五年前,你是亲眼看到林晗死的吗?”
南荀刚一话落,韩景铄就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两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眼看着南荀,一脸的欲言又止。
兄弟。
想死也不用上赶着啊。
你这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了吗?
韩景铄耸了耸肩,看着南荀充满着同情,默默在心里为他点了一排蜡。
保重。
明年清明要是想得起来的话,会给你上柱香的,安息吧。
裴琛盯着南荀,一提到林晗,他就会收不住那股冷戾的气势。
他紧紧捏着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胸膛微微起伏不定,连呼吸都有些急促,眼神冷如刀锋。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防止失去理智。
他和韩景铄南荀从小一起长大,他俩对他的称呼,从小到大,大多都是琛爷,直接叫他名字却很少,除了一种情况
有大事的时候。
裴琛闭了闭眼,将心里的那股暴戾情绪压下去,喑哑着嗓子开口,“什么意思?”
南荀破罐子破摔,语出惊人,“我要是说,我怀疑林晗没死呢?”
裴琛猛地睁眼,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斩钉截铁的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当年他亲眼看见林晗全身是血,毫无生机的躺在他怀里,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她中了两枪,一枪头部,一枪胸口。
除了枪伤,她的手臂,腰腹,小腿,全身上下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她全身的衣服都被血染红,就这么躺在他怀里,脸色白得跟纸似地,身体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而且,林晗是他亲手下葬的。
现在说她没死,怎么可能?
若她真的没死,又为什么不回去找他?
他也多希望林晗没死,可是,是他亲眼所见,墓碑亦是他亲手所刻。
裴琛眼眶通红,放置在沙发扶手上的大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心脏就像被撕裂了一般传来阵阵疼痛。
林晗全身是血的样子,就像一根钢针一样死死钉在他脑海里。
他仿佛睁眼就能看到林晗躺在血泊中,蜷缩着身子在挣扎,可是没有任何人去帮她。
那一身的伤,她肯定很疼。
两枪,浑身是血。
他的晗晗那么爱干净,那么怕疼,她那时候,又该多疼多难受啊。
南荀瞳孔骤然一缩,吸了口气,将桌上的纸拿起来,递到他面前,急切道,“你看看这个。”
裴琛捂着头,满眼都是血丝。
眉头紧紧皱起,眼尾氤氲着湿气,颤抖的长睫底端已经开始泛潮。
哪怕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嚎啕大哭,可是南荀却能感受得到他身上传来的那份悲痛。
那种绝望好似铺天盖地般向他席卷而去,将他彻底淹没,就像一双无形大手,拼命的想将他拽入地狱。
南荀有些怔了,身形微僵,指尖隐隐发颤,五年前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
五年前,他和韩景铄收到消息,匆匆赶至百合庄园时,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那个人是裴琛。
那个杀伐果断,狠厉无情,令人闻风丧胆的裴家大少爷,彼时哭的像个孩子。
目光涣散,双眼红肿无神,整个人身上都被一股绝望笼罩,好似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所有的生机从他身上剥离出来,似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对世间的留恋。
短短两天时间,从意气风发少年郎变得犹如如行尸走肉一般,不会说话不会笑,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着。
南荀递着的手有些颤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结果,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好似太过着急了。
万一陆晗不是林晗,裴琛该怎么办?
他这么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看着裴琛崩溃的样子,南荀下意识的将手退了退,却还是举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南荀手臂开始发麻,手臂都僵了,裴琛才将手放下。
他紧紧的闭了闭眼睛,将所有的情绪敛下,尔后缓缓睁开。
眸光无意落在他举起的纸上,顿时瞳孔狠狠地骤然一缩。
继而眼睛慢慢瞪大,一瞬不眨的看着南荀手里的纸张。
本来他没怎么看清,可南荀缩回去的那下,将面上的照片完完全全展示在他眼前。
偏执裴爷的小祖宗她飒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