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不出来,此人倒有几分血性……”杨奉微有错愕。
他见杨信书生装扮,举止儒雅,作战时也倾向于握筹布画,而非身先士卒。故而,他做出判断:——对方并不以勇力见长,可刺杀。
杨奉没料到,这少年看似文质彬彬,竟是莽夫一个,都没摸清自己的手段底细,就莽撞无谋地冲杀上来。
“来,来,来!”他自不会畏惧,冷笑一声,横槊在手,严阵以待。
“是男人,就战个痛——”杨信挥刀前斩,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动作猛地一变!
杨信凌厉出刀,招式明明是刚猛无俦的路数,斩击速度却忽快忽慢,甚至有种类似剑舞的独特韵律,像是时间流淌在他身上出现偏折,倏忽快慢,无迹可寻。
“这是什么?”杨奉心惊,面色微变,“莫非是某种……天赋?”
他后退一步,全神戒备,以防不测。
却不料,杨信猛地一个后侧步,待拉开双方距离后,手中环首刀直直插在地上,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嗡
三尺雷光破空,裹挟闷雷轰鸣,气象浩大地疾射而出,撕裂长空,袭向对方。
紧接着,又是一箭!
只在眨眼间,杨信的连珠箭已然出手。
“这天赋叫做‘演技’,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吗?”他眉梢轻挑,凛然一笑道。
刚才的鲁莽,自然是他装出来的。
杨信一直视重案组之虎曹达华为偶像,深谙战斗策略,最喜欢软饭硬吃,啊呸,声东击西,避实就虚。
“雕虫小技!”杨奉低哼一声,步槊回旋,抡舞为盾,“铛铛”两声中,挡下这两击。
他后退两步。
杨奉竟感觉虎口发麻,如同被雷击,掌心麻痹,握槊的手微微发抖。
“这小子……”他皱紧双眉,已然意识到,眼前此子,远比他想象中的强悍。
而杨奉并不以个人武力见长。
——这少年的武力,或许还在他之上!
单挑,杨奉没有十足的把握。
还好还好,对方宅心仁厚,并不准备和他单挑。
咻
哨声回荡。
杨信吹响竹哨,是三长两短的特殊节奏,他抬起手,朝着杨奉做了个指向手势。
沓沓沓
杨奉一惊,耳畔响起沉闷如鼓的脚步声。
他转身望去,二十名甲士结阵为锥形,自他身后左右两翼包抄,正在全速前冲,奔踏如草原野牛群。
杨信唇角含笑。
作为正义的伙伴,行为处事自然要符合正道人士的规范,遇到困难时不要怕,要微笑着面对,克服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正义的围殴,——奥利给!
“——无耻之尤!”杨奉惊怒交加,身形猛地后仰,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这家伙要干什么?”杨信皱眉。
不过,不清楚对方底细,他也不敢冒进,只来得及射出一记三尺惊雷。
杨奉向后仰倒,在其身后地面上,一扇古朴木门浮现,訇然中开,将他吞没,身影消失无踪。
咄!
璀璨雷痕劈落,只在地上炸开,留下一团焦黑。
“嗯?还真是瞬移……”杨信微微一惊,嘀咕道,“不过,和‘赤菟’的‘神行’不同,要先开一扇门。”
耳畔,忽有雷音炸开。
——三尺惊雷!
杨信赶紧偏了偏头,一道闪耀雷光掠过他的发丝,射向他的身后。
在他面前,杨黥还保持着射箭姿势,朝他比划了个手势。
杨信心有所感,猛地回头,正巧看到,在自己的身后,杨奉正狼狈避开那一箭。
“这厮长得五大三粗,居然还是个刺客,人不可貌相啊……”他吐槽一句,感觉也摸透了杨奉的底牌,拔出地上环首刀,大步向前。
这次,杨信底气十足。
绝不是因为身后多了二十名甲士,纯粹是因为杨信就是个肛裂,咳咳,刚烈的汉子。
嗖
杨黥也又射一箭,箭出如电,后发先至,挟风雷袭杀杨奉。
“哼,也就是仗着人多罢了……”杨奉冷哼一声,眼见事不可为,再次后仰倒地,借门遁走。
这正是他的神启能力,——通幽。
待杨信冲至面前,杨奉早已遁走。
这一次,他逃得极远,数十丈外,才有一扇门扉开启。
“土鸡瓦犬,不堪一击”杨信轻哼一声,遥遥地比了个大拇指朝下,又转头问杨黥,“文泰,你怎么过来了?”
“鲍出觉醒能力,那边用不上我了。”杨黥言简意赅,“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尚未天命加身,反倒先觉醒了能力。眼下,鲍出一人已能勉强挡住砍柴人,我就过来帮忙,先解决这边。”
“觉醒能力?”杨信惊诧,转头看了一眼。
夜色下,鲍出立于原地,巨斧挥舞,或横,或拦,或挡,或旋,以种种方式守御,守得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铛铛铛
劈柴人连连劈斩,每一斩落下,分裂出三道斧影,偶尔甚至能分裂出四道,影影绰绰,倒峡泻河。
当两斧碰撞时,那溅起的狂暴气浪连杨信看着都心寒,偏偏都被鲍出稳稳挡住。
鲍出也无任何技巧,就是蛮力格挡!
“咦?那是……”
杨信注意到,鲍出的双臂之上,有无数道碧绿纹路若隐若现,像是树叶的脉络,又像是阡陌交通的河流,隐有幽光流转,暗蕴着某种难以言传的澎湃力量。
“——擎天。”杨黥却无艳羡之色,淡淡道,“效果是:一气贯通,立地而擎天。”
“擎天?岂不是‘巨灵’的天赋?”杨信一怔,他记起了这个天命。
因为,这个天命很特殊。
杨信也瞬间明白,身边的杨黥为何显得淡然了。
杨黥点点头,沉声道:“少主,先解决战斗,后面的再说。”
……
只过了半刻钟,战局就定了下来。
正面战场上,陷阵曲人数碾压,杨信干脆亲自领甲士冲锋,杨黥接过指挥权,继续发挥他“针细”的风格,几次灵活调度,分割包围,各个击破,进一步扩大优势。
不过,最先获胜的战场,却是高顺、程银一方。
让杨信意外的是,胜负天平上那最重要的一颗砝码并不是高顺,而是程银。
一句话形容程银的举止,那就是“艺高人胆大”!
程银看似沉稳,但被郭太等人杀了那么多亲人朋友,还被对方操控,差点杀了自己亲弟弟,心中早已是怒不可遏。
他竟是悍不畏死,卸了一身甲胄,光着膀子只身欺近郭太,靠着灵活机动,连续避开铠甲巨人的两次掌击,差点一刀宰了对方。
郭太是惊得魂飞魄散,使尽浑身解数,才号令铠甲巨人逼退程银。
借着程银牵扯出的一线空间,高顺则抓住机会,一记战骑突击,长槊将郭太挑翻,马蹄狠狠践踏。
若非对方反应迅捷,以符甲护身,否则已被接踵而至的马蹄踏成肉泥。
饶是如此,符甲也砰然碎裂。
“兴承,事不可为!”郭太拼命逃跑,嘴角溢血,嘶声对杨奉道,“咱们赶紧走,不然都得死在这!”
杨奉则面露犹豫。
此地,可是他的全部家当!
“裴家子弟,且不可放走杨奉!”裴正和神荼搏杀,身边又死了数名家族子弟,已杀出怒气,大声吼道。
“杀!”
他这一声令下,裴氏子弟竟不约而同,纷纷脱离队伍,调转枪头,合围杨奉。
显然,这是裴家早有预谋,否则绝不会这样整齐。
“你娘!”杨信心中恼火,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却知道,杨奉是必逃无疑了。
裴正一直与神荼缠斗,无暇分神,因而并不清楚杨奉的能力,他这道命令,无异于弄巧成拙。
一道古门开启。
杨奉、郭太消失在门中,不过,他们并不是直接离开,而是前往了劈柴人的所在。
当杨信看得,鲍出身侧又一道门扉浮起,不由心下大惊。
“叔达,小心!”他大声示警,领着杨黥赶忙冲了过去。
鲍出此时险象环生,若再被前后夹击,那可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