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难。
数日后,杨信等一众等人,已到达兖州泰山郡境内。
山路崎岖,起伏逶迤,虽是风景壮丽,远远观之,能令人生出“君子坦蛋蛋,天高任鸟飞”的豪情,但若置身其中,则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有句文言文形容这种感觉,那就是累的跟孙子似的。
“怪不得会有泰山四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呐”杨信低声嘀咕,“我若得此山川之险,也难免会想占山为王的。”
这泰山实为天险,山贼蛰伏于内,若不熟悉地形,就是十倍兵马也难以拿下。
他暗自庆幸,幸亏甲士都配有驮马,甲骑则更是配了双马,否则,想要越过这座山,恐怕他们得折腾掉半条命。
饶是如此,无名卒也都是累得够呛。
当然,所有人中,有两人尤为辛苦。
“呼哧”
“呼哧”
日头炎炎,张猛、鲍出各自肩扛着两大包沉重干粮,气喘吁吁,却是大步流星,如履平地。
他们扛着的,是其他人的口粮。
就和千千万万个做好事不留名的隔壁老王一样,这二位,却是沉默地替别家男人扛下了所有。
沓沓沓
脚步声沉重,两人几乎是并肩而行,谁也不肯落后一步。
双双知天命后,他们不知不觉起了较劲之心,都是不甘人后。
当然,只要控制在“君子之争”的范围内,这不是坏事,杨信也不会阻止。
“叔威,叔达,休息下吧!”他仰起头,看了看日头,大声道。
“阿兄,我还不累呢!我能跑能跳,再走几里地也没事。”张猛咧着嘴,挑衅地横了身旁某人一眼,难得地没有偷懒耍滑。
“我也不累。”鲍出沉着道。
“你们俩是不累,其他人都快累趴了。”杨信苦笑,指了指其他人。
张猛、鲍出站立如松,高顺也负甲而立。
在他们身旁,杨信、杨黥两鶸瑟瑟发抖。
杨信手上不停,单身多年的一双麒麟臂没有闲着,不时扭曲变化,摆出一个个弯折古怪,却又雄壮有力的姿态,变化诡谲,暗藏玄妙。
这是他自霸王六式拆解而出,效果上虽然差了许多,但闲着也是闲着,聊胜于无嘛。
说来也是奇怪,还未到达辽东,张猛、鲍出、高顺都已有了天命的征兆,而两位杨家子也是同吃同住同训练,身上却是一点迹象也无。
不过,杨信也不在意,他有经验,大器向来都是晚成的。
这是他格物致知,自我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来来来,咱们继续。”张猛迫不及待。
杨信哭笑不得,他一直没注意,这家伙好胜之心居然如此重。
沓沓沓
脚步声悠悠回荡,张猛、鲍出负重而行,脚程上居然还压过众人,仅片刻光景,就将杨信等人遥遥甩在身后。
杨信仰望两道背影,也不禁感叹:天命之威,恐怖如斯。
“呃你们干什么?”
忽然,前方传来张猛一声怒叫。
“遇上山贼了?”杨信心生凛然,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
“阿兄,我的袋子”张猛转过身来,将肩扛的干粮袋露给对方。
却见,上面多了一支箭。
“箭?不可能吧,山贼还有弓弩?”杨信循着箭来方向望去,眉头皱起。
他打量几眼,面露狐疑:“郡兵?”
杨信身处高处,看到下方聚集着一群人。
看装束,他们并非盗匪,而是汉家官兵。此外,对方足有百余人,就规模而言,恐怕不会是县卒,而是郡兵。
郡兵敢于主动挑衅,按理说,肯定该是飞扬跋扈鼻孔朝天的。
但杨信一眼望去,这些人却皆面露惧色,如惊弓之鸟一般,甚至有十数人连看也不看,转身就逃进了山林。
杨信发现一辆囚车,囚车中,是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的中年大汉。
“哦?是一支押运队伍?”他恍然大悟,心中暗道,“不过,不由县卒押运,而是这么大的阵仗”
杨信表情一动。
他想到了一个人的事迹。
“不会这么巧吧”杨信心中暗道,“我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怀孕?”
很快,杨黥、高顺领着一众无名卒也跟了上来。
下方郡兵抬头仰望,看到这一支明显是精兵悍卒的队伍,脸上惧色更浓,生不起半点战意。
张猛唯恐天下不乱,提议道:“阿兄,要不要把这些人都拿下?”
“那是官军,你想喜提银手镯一对?”杨信撇撇嘴,不以为意。
僵持间,押送人群中,一名似乎是领袖的中年文士走出。
男子身高八尺,颜如冠玉,一双眸子顾盼生神,甚为风流儒雅。
“”杨信脸色微动。
他这是第二次见到,能有人在英俊上和自己不相上下,上一次,是在电影新警察故事中看到了阿祖。
他生出帅哥惜帅哥的好感。
“这位阁下,在下是泰山郡丞,此行负责押送一位朝廷要犯。”男子行了一礼。
他面露歉意,诚恳地道:“此人有亲眷威名在外,郡兵们都甚为恐惧,故而风声鹤唳,伤及了诸位诸位,伤了你们的粮袋,我愿原价赔偿。”
“赔偿就不必了。”杨信笑意洒然,摆摆手后,又道,“在下来自司隶,正准备向青州借道前往北地,对此处不熟。我可否问问,囚车中的是谁?”
他没有透露身份,却不动声色地突出了要点:我,首都来的,不是正经人,啊呸,不是普通人。
中年文士迟疑,旋即苦笑一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整个泰山郡,此人之名怕是无人不知他名臧戒,本是华县县狱掾,因犯法而被太守下令捉拿。”
“臧戒是不是有一子,名为臧霸?”杨信又问。
中年文士点点头。
“果然!”杨信握紧拳头。
转瞬间,他表情数变,似乎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抉择。
杨黥心中奇怪,不由问道:“少主,你怎么了?”
“文泰,你说咱们伪装一下,能不能让这些人认不出咱们?”杨信侧过头,压低声音问道。
“嗯?”杨黥一点就透,瞪大了眼睛,“莫非,少主是想劫囚?”
杨信点点头。
“为了交好那个臧霸?”杨黥心思敏捷,立刻想通关节。
杨信低声道:“臧霸为泰山豪杰,猛鸷过人,且孝烈勇武,是一员良将。若能救出其父,或许就能借此招揽此人。”
“这个,却得从长计议才行”杨黥有点头痛,摇头道,“至少数日之内,我们都不可动手。毕竟,我们双方才刚刚碰上,几日内囚车就被劫了,难免会联想到我们身上。”
“那就再想办法。”杨信低声道,“臧霸才华横溢,值得为他冒险。”
臧霸的才能本领,固然不及五子良将,但也绝对是一员优秀猛将!
念头几闪,杨信准备告辞。
临行时,他随口问了一句:“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诸葛珪,字君贡。”男子道。
杨信的动作僵住了。
杨黥一脸诧异。
虽然自己这位少主有着名为“间歇性精神病”的古怪病症,但他还是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纷呈的表情,简直像是无数种情绪炸开,相互晕染。
“恪守律法,惩奸除恶,吾辈义不容辞。”杨信忽然一抹脸,无数情绪都消失无踪,脸上只剩下“伟光正”三个字,义正辞严道,“君贡先生,在下愿护卫你等回城,尽一份绵薄之力。”
“嗯?”
不说诸葛珪,杨黥也是惊讶得难以附加。
“少主,那个臧霸呢?”他忍不住低声提醒。
“臧霸?谁是臧霸?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杨我就是如此现实信摆了摆手,翻脸如翻书,“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杨黥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