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右手托举,也不见任何多余动作,但却像是敕令大地,令行禁止。
一刹那,就在杨信原本的立足之处,无数根幽黑岩刺冒出,如雨后春笋疯长,像是有一朵岩之花在瞬间怒放。
“跳!”
杨信听得杨黥示警,第一时间高高跃起,顺便挟住诸葛珪,也帮了他一把。
但很快,岩刺朝天,节节向上,而杨信、诸葛珪二人,却是要向下落了。
“不妙。”杨信色变,心中叫苦。
根根黑色岩刺指天,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落下后,身上必有多处会被扎伤。
至于文弱书生诸葛珪,情况则更加糟糕。
甚至,有一根岩刺明显走的是断子绝孙的阴损路数,准备将未来的诸葛丞相扼杀在摇篮,呃,扼杀在量子态中。
“阿兄,我来也!”
“喝!”
张猛、鲍出一左一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出。
嘶
鲍出深深吸气,随着胸腹微微鼓胀,肺腑间竟有河川激荡的鸣响,千回百折。
他的胸口浮现绵延崇山之相,无数道碧绿江流淌过崇山,于臂膀处飞流直下,蓄积出恐怖力量。
——擎天。
他砍出一斧。
这一斧看似简单,却极为沉重霸道,势大而力沉,将无数岩刺拦腰斩断。
张猛则是长啸一声,思召剑在手,有凛冽寒光一闪即逝,一根根岩刺一分为二,被轻而易举地斩开。
眼见此景,杨信忍不住暗赞:这柄思召剑,的确削铁如泥。
他却不知道,何颙打造这柄思召剑,本意是弄出诸如“龙泉”、“赤霄”之类的神兵,那都是拥有类似天赋特殊能力的神兵!
可惜,被张猛截了胡。
“嗯?”臧霸皱眉,面露忌惮。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只一招,臧霸就瞧出张猛、鲍出二人的可怕。
这样的横生变故,让他生出一丝动摇:计划还要继续吗?
……
“文泰,这是什么能力?”趁着这点间隙,杨信赶紧询问。
他再不敢托大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土蝼有一别称,又叫做‘山神’。”杨黥同样心生顾忌,沉着脸道,“土蝼天命者,如若常居于某山之中,则可与此山之灵通感,生出灵魂联系,心有灵犀,继而号令此山。”
他顿了顿,继续道:“刚才的岩刺,仅仅是‘赶山’最基础的用法……真正的强大者,甚至可分裂大地,改变山势,如同神话中的山神。”
“山之灵?这是什么不伦之恋?”杨信有点蛋疼,暗暗吐槽,“生死之交宁采臣,天人合一董永,草莽英雄许仙,恐怕也要汗颜吧……”
虽然暗中吐槽,但他却心生强烈警惕。
简而言之,土蝼的能力,是将一座山化为自己的主场。
而臧霸身为泰山四寇之首,是哪座山,自然是不言而喻。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主场加持的效果究竟有多少?
普通主场也就罢了,若是冰清玉洁温良恭俭让的棒子主场那种效果,神仙来了也得栽。
……
臧霸下定决心,再次抬手。
刺啦,刺啦,刺啦
这一次,数朵岩之花在地上绽放,虽然数量更多,但也更分散,威力更是和刚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杨信很有把握,自己能轻松避过。
不过,岩刺的目标不是他,反倒有些凌乱,毫无章法。
他正诧异着,却听得几声“是臧宣高”、“臧宣高来了”的惊呼,郡兵们如惊弓之鸟,纷纷做鸟兽散,丢下兵器,逃入山林。
“我去,这可比狼来了还管用……”杨信嘴角抽搐。
他已经明白,除了郡兵素质太差,恐怕在泰山一地,臧霸是凶名赫赫,才会令郡兵们闻风丧胆。
“抢人!”臧霸大吼一声。
“杀!”
喊杀声又起。
一旁的树林中,有十数名高大健壮的猛汉杀出,目标当然是囚车。
“才十几人?”杨信瞥了一眼,疑惑道,“胆子也太大了……”
“那是臧家门客,人数不多,但颇有勇力,十分善战。”诸葛珪苦笑一声,介绍道。
“就这点人,就想……”杨信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他本想说,才这点人,就想劫囚救人,简直不自量力。
看那所剩无几的郡兵,杨信却只能“无语凝噎”。
如果没有自己这些人在场,臧霸的劫囚,那是必然会成功的。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为了诸葛先生,臧宣高,就委屈你了……
杨信暗道。
……
“叔威,你领些甲士,拦下他们。”杨信眼神一凛,下令道。
“啊?”张猛闻言,自然是老大的不愿意,“阿兄,那这个臧霸呢?”
“交给叔达。”杨信深谙顺着毛捋之道,“叔达只是匹夫之勇,文泰勇武不足,只有你文武兼备,是最恰当的人选。”
“喏!”
这马屁拍得张猛通体舒畅,虽然依旧有点不乐意,但还是领着甲士冲锋向前。
“杀!”他气势汹汹,咆哮如雷,似乎准备将一腔怒意尽数发泄在面前之敌上。
“叔威,尽量留活口。”杨信赶忙道。
不让张猛对上臧霸,就是因为他杀性太重,一旦蛮性起来了,谁也拦不住。
在爱才上,他和人妻曹一样,——只要活臧霸,不要死宣高。
“叔达,尽量抓活的。”杨信一声令下,又道,“翼文,你负责掠阵。”
高顺是甲骑,他也怕一次冲撞,就将臧霸踩死了。
何况,有甲骑掠阵,若对方逃跑,也好追击。
鲍出大步杀出。
他先长长吸了口气,有排山倒海之力自胸腔流出,于臂膀沉积,点燃双臂道道纹路。
咚咚咚……
大步前行中,他放下鬼面。
这一瞬,鲍出如化身恶鬼,狂暴气焰滔天!
“为什么要拦我?此事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臧霸气急败坏,一手上撩,一根根岩刺渐次冒出,竟形成一条岩刺之路,像是有地龙在地底奔腾翻滚,声势磅礴,疾袭鲍出。
鲍出不及躲避,身形回转,战斧回旋,斩落面前无数岩刺。
轰
轰
又在这时,两道雷光纵横决荡,挟尖啸直直射向臧霸。
臧霸冷哼一声,停止了动作,右掌横挥,一道岩墙向上凸起,挡下这两箭。
不远处,正是杨信和杨黥。
而趁着这一线空隙,鲍出绕了个圈,避开那条岩刺之途,又是大步袭向臧霸。
臧霸眼角抽搐。
他已看出鲍出的强大。
对方臂力通玄,那是最简单强大,也最难缠的能力!
轰
轰
杨信、杨黥则连续射箭,偶尔夹杂一记连珠箭,令人防不胜防。
他们和鲍出配合多年,默契程度不言而喻,有时是牵扯臧霸,令他露出破绽,有时是牵制臧霸,给鲍出换气时机。
三对一之下,臧霸已完全处于下风。
他越战越心焦,只感觉险象环生,随时都会被击倒。
臧霸视线余光扫过战场,心中存有侥幸,寄希望于家中食客已救出父亲,自己则可从容撤退。
但一眼望去,他更是心惊。
张猛所领甲士,仅仅一次冲锋,臧家以健勇闻名的门客们已是溃不成军,或逃或散,还有一人被张猛单臂举起,呜哇乱叫。
“竖子!”臧霸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猛地发了狠,恶向胆边生!
他手掌再抬。
刺啦
无数地刺如潮冒出,其声势磅礴,以狂暴无俦之势冲刷,目标竟是杨信!
臧霸恨极了杨信,居然用出类似同归于尽的打法。
一瞬间,杨信已被地刺淹没。
“少主!”鲍出惊呼,他看不清形势,不知杨信是生是死,不由暴跳如雷。
他发狂了!
鲍出深吸一口气,双臂上的交错纹络竟浮起丝丝殷红,下手则愈发狠辣,狂野霸道,仅几招就击飞臧霸的兵器,一斧当头砸下。
“叔达,不可”这时,杨信的声音响起。
斧头悬于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