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名郡兵消失在甲士阵中,二十名甲士合拢,像是一扇铁门合上,摩肩接踵,迅速结阵。
甲士结阵如山!
街道狭窄,一排只勉强够五人并肩,故而,他们摆出四乘五的矩形方阵,蓄势待发,严阵以待。
甲士皆身负重甲,个头挺拔,加之阵型严整规矩,竟如同一座壁垒森严的钢铁堡垒,不可撼动。
“杀”
喊杀之声瞬间由盛转衰,像是泄了气一般,山贼们也纷纷停下,不再向前。
自高空俯瞰,他们本如潮水纷涌,但好似撞上无形堤坝,一下停住,再兴不起风浪。
面对这样一座铜墙铁壁的钢铁方阵,山贼们气势一滞,甚至有呼吸困难之感,感到由衷恐惧,没人愿意打头阵。
这就是精锐之师和血气之勇间的巨大鸿沟。
咚!
咚!
咚!
青石板路面上,沉重的脚步声简直像在敲钟,一道肥硕魁岸的恐怖身影自甲士后方艰难挤出,出现在军阵最前方。
此人头戴兜鍪,浑身披甲,体型彪悍得不似人类,简直像是一头直立行走的熊罴,无比威武,气焰熏天。
“什么人?”
“小小的奉高县内,哪来的如此猛士?”
“这人,居然比臧霸还高大!”
山贼们皆震惊,低语声不断。
“我听说,你们是积年巨寇,多年杀人越货,手上怕是没少沾血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废话了。”张猛咧嘴一笑,大声道,“哭喊吧,哀求吧,挣扎吧,然后死吧!”
“射!”
嗖嗖嗖
一个“射”字开口,张猛高大身影屹立,身后则如孔雀开屏,竟是万箭齐发!
箭矢纷纷落下,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声势浩大,激起无数血浪和惨叫。
张猛一脸狞笑。
咚咚咚
这时,他的身后,有人敲了敲他的铠甲。
张猛侧过身,露出了杨信的身影。
“喂喂喂,”杨信没好气地道,“我才是主角。”
“阿兄,”张猛咧嘴微笑,憨憨地道,“偶尔让我也露露脸嘛”
杨信一脸无奈:这次,倒是让张猛装了个大逼。
张猛的台词,自然是来自“战国杀”的卡牌。那句原本属于贾诩的台词,被杨信刻在竹片上,而张猛觉得威猛霸气,就直接拿来用了。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忽然,诸葛珪的声音响起。
他在发光!
须臾间,诸葛珪身上大放光明,道道金色流光荡漾,如同无数条游龙,将一名名甲士链接起来,形成某种统一整体。
“儒术:恒爱。”阵后,杨黥惊呼了一声。
杨信也是一脸诧异:不愧是诸葛珪,居然懂得儒术!
武者能有技击,读书人自然也有读书人的手段。
譬如,道家有道法,儒家有儒术,法家也有法令。
当初张奂与先零羌作战,除了自身的“辟易”,他其实还施展了一道强化心智的儒术,“知仁勇”,也就是那句“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还有,老爷子派给杨信的军师杨诚,除了划水摸鱼,他其实也会一道儒术,能增加寒冷抗性的“岁寒”。
若非如此,老爷子会专门丢个累赘给他?
当然了,道法、儒术、法令等,比技击还要少见,需治学到一定境界,天人交感,才可获得。
而“恒爱”的效果,简而言之,灵魂链,可令甲士们相互分担伤害。
其效果之强,不言而喻!
“不必急,慢点杀!”
杨信凛然一笑,向前一指。
再一次地,在他身后,甲士阵列的后方,一蓬箭雨腾起,箭如雨下!
眨眼间,杨信前方鲜血四溅,惨叫声弥漫成片,化作一片血色修罗场。
“叔威,你别一个人猛冲,保持住阵势即可。”杨信命令道。
“知道了。”张猛一脸不乐意。
他喜欢一个人的狂欢,而非一群人的孤单。
诸葛珪看得目瞪口呆。
秋风扫落叶!
前排甲士列阵为盾,后排武卒弯弓搭箭,如此阵势,完全无懈可击。
当然,这也得益于逼仄的街巷和儒术“恒爱”。
“不错,和想象中差不离”杨信唇角上翘。
前排肉盾,后排输出,这是他在许多游戏中最爱使用的阵型,却一直没有机会用于实战。如今看来,效果相当不错。
战斗,已化作一边倒的屠杀!
仅几息光景,山贼们已是兵败如山倒。
绝大多数被射杀或逃散,少数亡命徒向甲士发动冲锋,但无异于以卵击石。一身铠甲配合“恒爱”的灵魂链,每一名甲士防御都堪比铁桶,不是区区山贼所能攻破的。
“爷爷曾说过,儒家之术可夺天地造化,部分儒术的效果,甚至不逊于天赋。”杨信微微心惊,心中暗道,“本以为,老爷子是为劝学而夸大其词,不料居然是真的。”
他心生遗憾:如果再来一次好吧,即使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躺平,继续当学渣。
毕竟,努力读书不一定成功,但躺着一定舒服。
“君贡先生果然是儒道大家,精通这等强大的儒术,真人不露相啊。”杨信赞许道,这绝不是拍马屁,而是心悦诚服。
“百无一用是书生。”诸葛珪闻言,却是面露苦笑,“子誓,这已是你第二次救我性命,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
“君贡先生,这说的是什么话?”杨信故作怫然,沉声道,“我深敬先生为人,也算是忘年之交,救你是应有之义,我难道是图报答吗?”
不过,如果你能坚持,也是可以报答的他在心中补充。
杨信身为谦谦君子,自然不会有“人情债肉来偿”的龌龊念头,不过,“父债子偿”还是可以的。
两次救命,换两个儿子,这波不亏。
他心中暗道。
无名卒沿街衢稳步推进,挡者披靡。
很快,北城局势已定。
剩余的残兵败将,杨信就懒得多管了,准备交由郡兵解决。
“文泰,你跟着君贡先生,领人去南城。”他下令道,“将南城之祸,也一并都平了。小心些,尤其遇上昌岳,切不可大意。”
“喏。”杨黥点头,又问道,“少主,那你呢?”
杨信转过头,望向西面:“我去城西牢房看看,我总觉得不放心。”
“阿兄,我跟着你。”张猛自告奋勇。
杨信点点头,没有拒绝。
他清楚,张猛是好意,怕自己一个人遇上危险,遭遇什么斩首行动,阴沟里翻船了。
毕竟,杨信虽也算勇武,但只是相较于普通人,和鲍出、张猛这些妖孽比起来,差距就太大了。
西城牢狱。
杨信没猜错,臧霸果然在此。
铛
一道兵戈交击的闷响,臧霸连退数步,只觉胸口发闷,脸上浮起阵阵红晕。
“嘿,来的可真是时候”他面露强烈不甘。
臧霸已杀散狱卒,劈开牢门,救出父亲和几名家中门客,距离自由仅剩一步之遥。
但是,他们即将离开时,鲍出到了。
鲍出堵在门口,身影高大魁岸,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雄峰,拦住了臧霸等人的去向,也堵住了他们的生路。
“臧宣高,束手就擒吧!”鲍出持斧在手,沉声道,“在山里,你能和我平分秋色,或许还稍占优势但在这,你不是我的对手。”
臧霸有些动摇。
他明显感觉,这才几天不见,面前这人似乎又强了几分。也难怪,对方尚未及冠,还在成长中,每一次历练,都能迅速成长。等踏过了自己这块踏脚石,对方应当会更强。
踏脚石?
臧霸眉头横起,咬牙切齿:我臧宣高可不是踏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