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郡往北,过北海郡。
一路迤逦而行,众人到达陆上的最后一站,东莱郡。
路途中,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当然,换个角度看,则是杨信非酋本色发作,再未遇上什么数风流人物,连阿猫阿狗也没遇上一只。
但事实上,北海郡有一海内大儒,其实是很值得拜谒的。
“经神”郑玄。
郑玄,字康成,乃当世儒宗,是开宗立派的经学大师。他创立“郑学”,书百万余言,门徒遍及天下,名动宇内。许多海内名士,诸如崔琰、国渊、郗虑、孙乾等鼎鼎大名的人物,都是他的弟子。
更何况,他早已知命,还是最顶级的命格。
鼋。
据传,郑玄的天赋,有“龟卜”和“大哉乾元”。
龟卜是某种预知能力。
郑玄精通“占候”、“风角”、“隐术”、“数术”之道,十七岁时,就精准预测出某日某时某地的火灾,在禀报县府后,果然在那一天发生火灾,时间地点竟分毫不差。呃,好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先声明,火不是他放的。
大哉乾元,则是讲学能力。
简而言之,海纳百川,有人呃,有容乃大。
就如同孔子有“孔门七十二贤”一样,郑玄讲学时,有“对症下药”,“量体裁衣”的特殊能力,相同的讲学,落在每一名弟子的耳中,都是与众不同的“因材施教”。
所以,他才会有那么多优秀弟子。
但杨信想了想,还是没去拜会。
一则,没甚交情二则,也是更重要的原因,郑玄门徒众多,却暂时没有他需要的人才。
郑玄的弟子,如山阳郗虑、清河崔琰、北海孙乾、汝南程秉、乐安国渊等,都是学者型或治政型人才,能谋一域,却不能谋全局。
不说荀我不是狗货你才狗货你全家都是狗货彧那样的王佐之才,就“东阿食尸鬼”程昱那种毒士,郑玄的弟子中也没有。
杨信心中奇怪,也是有所猜测。
怕正是因为能“未卜先知”,郑玄知晓天下将乱,才刻意教导出治政的弟子,便于他们避祸。
不过,很显然,他这种避祸手段不怎么成功。
他的弟子中,郗虑构陷孔融而又杀伏皇后,遗臭万年崔琰说错了话,被多疑曹所杀还有刘琰,死得最为悲催,死于一顶薛定谔的绿帽子,临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绿巨人,怕是死不瞑目。
“这么看来,郑玄即便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也绝非万能。”杨信喃喃道。
东莱郡。
黄县。
大海就在眼前。
“这就是海?”张猛手搭凉棚,遥遥眺望。
杨黥一脸迷醉。
鲍出神情震撼。
高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眉头上扬,微微动容。
他们都是关西人士,从未见过大海,南面有些失态。
海天一色,碧波万顷,杨信极目远眺,也不禁心潮澎湃胸怀壮烈,只觉灵感如泉涌,只想赋诗一首,以浇胸中块垒。
“大海啊,你全是水骏马啊,你四条腿”他摇头晃脑,朗声颂道。
“”众人沉默。
杨黥一脸鄙夷:见你面朝大海,神态庄严,语调铿锵,还以为必有什么佳作,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杨信也意识到了什么:弄错了,这根本不是古诗,换一首。
他酝酿一阵,又道:“大海兮,汝全是水,骏马兮,汝四条腿”
嗯,这样就好多了。
不过,虽然到了海边,他们却没法下海,呃,出海。
杨信一伙人数众多,自然不可能“一叶扁舟任漂突”,靠渔民的小船是不行的,得靠海商的大船。
没错,如今已经有海商了。
早在前汉,琅琊与卫氏朝鲜间的航海就往来频繁,而时至今日,海上商路早已稳固,如北海管宁、邴原、刘政,平原王烈等人,往后也是借此而避祸辽东。
但是,杨信等人寻访了数家海商,却都无功而返。
没人愿意出海。
“老丈,还请行个方便。”杨黥好言相劝,“我们身负重任,着急前往辽东,价钱不是问题。”
“不会让你老白跑的,”杨信在旁,也诱之以利,“我等愿出双倍的价格,先交钱,再上船。”
两人的面前,那满脸风霜的老头明显意动,但思忖良久,还是摇了摇头:“不行。”
张猛勃然大怒,他莽劲又上来,一把抓起老头胸口,拎小鸡般提了起来,大声喝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一趟,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老者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瑟瑟发抖。
“叔威,不可!”杨信赶忙阻止。
哗哗
这时,他的耳畔,一道浑厚潮音响起。
潮音厚重,重重叠叠,如碧海潮生,气象博大,浩浩汤汤!
杨信猛地转头,就见一箭袭来。
他瞳孔收缩。
这一箭,雄浑,沉重,势大力沉!
作为一名神射手,杨信立刻判断出,这是一种能与“三尺惊雷”并驾齐驱的射术,其风格迥异,但同样强大。
三尺惊雷,长于凌厉霸道,箭快且猛而这种射术,则长于雄浑厚重,一箭万钧!
“哼!哪来的苍蝇?”
张猛轻哼一声,放下那老头,甚至身形挡在他身前,伸手抓向那一箭。
嘭
那一箭箭势壮阔,却在他掌中瞬间炸裂,张猛身上浮现肉浪涟漪,身形则屹立不动。
刚鬣。
“哦?东莱郡地处偏僻,居然也有猛将?”杨信仰头望去,心中却微微一动,“东莱?莫非是那一位?”
东莱最有名的,似乎只有一位。
太史我很准但我没有开挂我与小霸王五五开慈,字子义。
杨信定睛望去,半塌的墙上,是一位昂然而立的持弓少年。少年眉清目秀,姿容秀美,身材挺拔,尤其一双修长猿臂,已昭示了他的独特身份。
杨信却呆了一呆,表情古怪。
看模样,面前这位太史慈,明显才十岁出头的模样。
从量子态的诸葛亮,到三岁神童诸葛瑾,再到七岁顽童徐盛,再到眼前的太史慈。呃,我这又不是童子军夏令营
莫名其妙地,杨信生出一种“君生我未生”的古怪感觉。
“你们是什么人?”太史慈眼神睥睨,大声道,“近来海贼猖獗,海商谁敢出海?你们逼迫海商出海,莫非是海贼同党?”
他也是心中震惊。
自己的“潮生箭”,竟被人一手抓碎?这是何等蛮力!
杨信心中一动,忽然笑了:“小家伙,倒是一位义士你既然想出头,咱们较量较量,你若赢我,我转头就走。”
“较量?”太史慈皱眉,沉声道,“你想比什么?”
杨信长弓在手,扬了扬道:“自然是这个,骑射!”
“我答”太史慈本要答应,却忽然中途顿住,“我不答应。”
“怎么了?”杨信不明所以。
太史慈有些赧然,声音也低了几分:“我家无马,我只会射箭,不会骑射。”
杨信恍然大悟。
这年头,战马可是奢侈品,跟兰博基尼差不多。
太史慈出身不好,自然不会骑马。
“既然这样,那就只比射术。”杨信洒然一笑,又道,“不过,我想加个彩头。”
“彩头?”太史慈闻言,面露警觉。
“看到它了吗?”杨信拍了拍逾辉,语气淡然道,“知道天马吧?它是逾辉,是一匹货真价实的天马。”
“天马?”太史慈惊了。
他当然清楚,天马意味着什么。一匹天马,即便他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的。
“赢了我,这匹逾辉就是你的了。”杨信道。
“什么?”太史慈大吃一惊,立刻道,“我输了呢?”
“若你输了,以后就得跟我。”杨信指了指自己,笑眯眯道,“放心,跟着我,有肉吃。”
“你究竟是什么人?”太史慈一脸狐疑,忍不住道。
“等赢了我,自然告诉你。”杨信耸耸肩,又激将道,“怎么,没信心,不敢比?”
“当然敢!”太史慈大怒,扬声道。
杨信面露微笑: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