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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场点兵。
击鼓之声回荡,旌旗上下翻滚,杨信曲正在操练,烟尘滚滚,当真是气势恢宏,马如龙,人如虎。
杨信这一曲,如今终于补足五百之数,算是名副其实了。
他很满意。
这一曲人马,完全是按他的要求补齐的,共分四屯两队,俱为精锐,各有其长,各司其职。
四屯中,杨黥领一屯,为步兵屯,号为“折冲屯”,麾下有丈八擒豹为裨将张猛领一屯,为步兵屯,号为“冒刃屯”,麾下两队率,分别为文陆、鲜于翊徐牧领一屯,为轻骑屯,号为“突骑屯”,麾下两队率,分别为九貉、张飞麹义领一屯,为弓弩屯,号为“先登屯”。
两队中,高顺领一队,有甲骑五十,号为“陷阵队”鲍出领一队,有甲士五十,号为“擐甲队”。
如此一来,这一曲人马,步骑皆备,远近皆宜,连续操练后,战斗力已是相当可观。
杨信思考许久,为这一曲则取名为“乞活曲”。
咳咳,他表达愿望的方式,一向就是这么朴素。
当然了,这名字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哉的。
能打造出“乞活曲”,得倚仗耿临的尽心竭力的支持。
就不提擅射或能骑的勇士难找,麹义的“先登屯”需弓弩,徐牧的“突骑屯”需良骑,鲍出的“擐甲队”需重甲,至于高顺的“陷阵队”,其要求之苛刻更是不必多说。
若非要求严苛,以高顺的本事,杨信就算砸锅卖铁,也得搞个陷阵屯出来的。
耿临为了支持杨信,也的确是下了血本。幸亏杨信几战斩获不少,带回的高句丽人俘虏也有些价值,否则耿临掏空家底,也难以完全满足杨信的要求。
对耿临的鼎力相助,杨信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府君大人殚财竭力,我自然也要竭尽全力。”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将乞活曲全数活着带回来!”
杨信在拼命操练,厉兵秣马。
随着乞活曲逐渐成型,眼观铁骑奔踏,劲卒扑杀,弩手远射,甲士冲撞,杨信的腰杆也日渐挺直,信心渐生。
“都说将是军之胆,但反过来说,军也是将的胆。”他由衷感慨。
优秀将领固然能带动士气,但麾下的精锐士卒,却也是将领的底气。恐怕,也只有军神韩信一般的人物,才能“驱市人而战之”,还能获得胜利。
杨信很满意,如今他的麾下,可真能算猛将如云了。
别的不论,只光说知天命的,就是人才济济。
数一数,除了自己,还有杨黥、徐牧、张猛、高顺、鲍出、麹义、文陆,整整八人。此外,张飞,丈八擒豹,那都是必然要知天命的,九貉也有一定机会。
不过,猛将如云,谋士却
杨信不由头痛。
而越是逆境,谋士就显得愈发重要。
赵戬勉强算半个,但他长于情报分析,出谋划策却不行了。
他想招回贾诩,但路途遥远,等书信送到,怕是黄花菜都凉了。且以贾诩老成持重的性格,恐怕即便收到书信,也会假装没看见的。
还好,赵岐回来了。
杨信下定决心,要三顾茅庐,展现自己的诚意。
“邠卿先生,我是诚心诚意地邀请你出山。”杨信毕恭毕敬,一脸正色地道,“您看,我都是第三次来了,诚意难道还不够吗?”
“诚意?”赵岐嘴角抽搐,郁闷道,“每天来我这混吃混喝,这就叫有诚意?还有,你带张叔威那泼皮来是什么意思?是想吃垮了我,再逼我出山?”
“呃”杨信也有些尴尬,干脆耍起无赖:“邠卿先生,叔茂可是军正,也要随军向北的你不为朝廷考虑,难道也不为他考虑?”
他没办法,只能“挟侄自重”了。
赵岐叹息一声。
“我已年近七旬,你想让我出塞,却是为难我了”他摇摇头,思忖着道,“不过,我想到河间国有一良才,或许能为你所用。”
“河间国?”杨信精神一振,赶忙道,“邠卿先生请说,我必诚心去请。”
河间国在涿郡南边,杨信领部曲前往代郡,也能稍微绕个道,顺道跑上一趟。
“此人名张超,字子并,河间鄚人,是留候张良之后。”赵岐不偏不倚,中肯介绍道,“我听闻,他擅长草书,且熟读兵书,举止间有先祖遗风,或有几分谋略。”
他话没说死,说明道听途说居多。
“张超?”杨信歪了歪头。
“子誓,莫非你听说过这个人?”赵岐疑惑道。
“这倒没有。”杨信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应当只是同名同姓。
他隐约记得,曹操麾下就有张邈、张超两兄弟。这两兄弟,曾联合陈宫迎吕布,给了人妻曹一次永生难忘的背刺,若非荀彧、夏侯惇力挽狂澜,恐怕他也只能跑到袁绍那当打工人了。
杨信没猜错。
两人的确是同名。
赵岐口中的张超是河间人,字子并,在将来在黄巾之乱起时,成了车骑将军朱儁的别部司马,但功勋不显而曹操麾下那个张超,则是东平人,字孟高,当过广陵太守的。
“我给你写一份拜帖。”赵岐想了想,道,“至于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
“如此甚好。”杨信大喜。
赵岐是海内名士,他的拜帖,自然是很有用的。
乞活曲一路往西,杨信、杨黥、张猛、赵戬则南下,准备先去一趟河间国鄚县,然后再回转,与大部汇合。
在这段时间内,则以徐牧领乞活曲了。
一路上,张猛很被嫌弃。
原因无他,其余三人都能骑马,唯独张猛开着十一路狂奔,严重拖累行军速度。
不过,即便处处不便,杨信依旧决定带上张猛。
这厮看似是个粗胚莽汉,但那只是他穿的保护色,张猛可是儒将张奂之子,是货真价实的文武兼资,且诡计多端。
更重要的是,在某些情况下,一个聪明的莽汉,适当地胡搅蛮缠,可是比十个只能耍嘴皮子的书生更能破局!
而正如杨信所料,张猛的确替他破局了,不过,却是以另一种方式,一种他意想不到的方式。
长途跋涉。
随着一路远行,张猛的优势渐渐显现,一身积膘深不见底,为他源源不绝地提供体力。这时候,反倒是杨信、杨黥、赵戬的坐骑体力不支,被张猛远远甩在身后。
没法子,他们的战马都只是普通良驹。
此次出征,杨信并没有带上逾辉。
原因自然不必多说。
杨信还是个练习时长不到两年半的小小军候,并不愿引人注意。
河间国,鄚县。
说来也奇怪,留候张良是颍川人士,这位张超,却是在河间国。
而张超似乎也是一位名人,杨信四下打听,很快就找到了张府所在。
见过门房,他递上赵岐的拜帖。
却不料,赵岐的拜帖如石牛入海,居然没能成功。
“这位小公子,”门房面露歉意,“我家主人正在会友,兴之所至,不愿见人。诸位可否过几日再来?”
“会友?”杨信皱眉,和善地道,“可否代为传达,我们是真有急事。”
门房只是连连道歉。
杨信继续追问。
门房拗不过,只得道:“我家主人酷爱草书,每每与人切磋交流,往往通宵达旦,废寝忘食,其余俗事都一概不管。何况,此次拜访的人中,更有安平县的玄光先生,所以他必是无心见外人的。”
“玄光先生?”杨信一愣。
“应当是崔晔,崔玄光。”杨黥凑近,低声道,“崔晔是崔寔之子,崔瑗之孙,祖孙三代都擅长书法,尤其是草书。”
“崔寔?我倒想起来了”杨信点点头。
他认识崔寔。
倒不是杨信对草书有兴趣,而是崔寔写了本书,名为四民月令。这本四月民令,是专门描述农事活动的专书,颇有见地。
杨信心情几变,却不愿拜会了。
自东汉以来,天下多空谈清议的风气,譬如将来的豫州刺史孔伷,就被评价为“清谈高论,嘘枯吹生。”
但是,这种空谈,于国于民都无益。
张超钟情草书,虽不敢说是“玩物丧志”,但过于沉迷,不务正业,和“空谈清议”也差不多。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杨信暗暗评价。
不过,来都来了
“文泰,你懂草书吗?”杨信问道。
他准备以书法当敲门砖。
其实,杨信自己的字也属上品,所谓字如其人,顶着这一幅皮囊,字哪里会难看?他还跟随河东安邑的书法大家卫觊学过一段时间的书法,颇有几分造诣。不过,他学的是隶书,对草书却不擅长。
“不懂。”杨黥摇头。
杨信复望向赵戬。
赵戬苦笑,也摇了摇头。
杨信一脸无奈。
“阿兄,”张猛不乐意了,满脸不服地道,“你怎么不问我?”
“你?”杨信一怔,哭笑不得道,“叔威,你行吗?”
“瞧我的手段吧!”张猛咧嘴一笑,一幅挥斥方遒的豪迈做派,“拿纸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