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道,向西北而行。
杨信和徐牧早已约好,在上谷郡涿鹿县汇合,然后再一同西行,前往高柳城。
因队伍中新加一人,杨信将坐下良驹让给了田丰,自己则靠在张猛肩头,由对方背负着前行。张猛平日多负重甲,如今轻装简行,背个杨信,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没法子,他和张猛这怪物不同,脚力可无法和战马相提并论。
一路之上,几人谈笑晏然。
杨信与田丰纵论古今,分析天下大势,讨论北伐之战,也深感受益匪浅。
和田丰交谈后,他只剩一个想法:可惜会说话
咳咳,田丰的“刚而犯上”,杨信算见识到了,时常被指着鼻子指摘,噎得说不出来话来。
田丰不苟言笑,平日一本正经,也不与人亲近,直令人望而生畏。而一旦杨信有逾矩之举,他是必会斥责的,而且疾言厉色,不留半点颜面。
杨信感觉,才交往数日,自己竟然都形成条件反射,一旦遇上他,就会举止合礼,谨言慎行。
他很无奈: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变成一个正经人了!这怎么行?
田丰也是心情复杂。
“不料弘农杨氏,居然能出如此不落窠臼的良才!”他暗暗道。
田丰心有所感:眼前这少年虽偶尔洒脱不羁,时而放浪形骸,却绝对是才华横溢,和他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眼中的才华,可不止是智慧,甚至不是武力,不是领军才能,而是视野格局。这少年思虑深远,目光远大,每每有惊人之语,似乎能看穿大势,通晓古今,无愧于他的
他嘴角上翘,觉得自己或许是跟对了人。
上谷郡,涿鹿县。
杨信等人一路疾行,还没到涿鹿县,就和徐牧碰头了。
这倒也不奇怪,杨信等人在骑马,且日夜兼程,故虽然绕了些道路,也能后发先至。
双方会面。
田丰一眼望去,则是眼瞳收缩。
“怎么会这么多?”他脸皮抽搐,心中大为震惊,“这个杨子誓,不会是气运之子之类的人物吧?否则,麾下怎么会有这么多”
田丰的复杂心绪,杨信一无所知
他却一眼就注意到,在徐牧的身边,有一白马骑士随行。
原因无他,这白马骑士实在鹤立鸡群!
男子二十出头,身高八尺余,器宇轩昂,且面如傅粉,容貌俊美。他不止容貌上佳,气质更是神采英拔,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之剑,擎天架海,一枝独秀。
这位白马骑士往那一杵,徐牧、麹义、高顺等猛士悍将,居然都是黯然失色。
也就是杨信,姿容气质不俗,英气勃勃,才能勉强与之分庭抗礼。
俗话说,好汉识好汉,英俊识英俊,杨信虽不是外貌党,却也没来由地顿生好感。
“义守,这位英雄是”他好奇问道。
“在下赵诩,字伯卿,常山真定人。”男子抱拳,声如龙鸣道,“我是来投军的,望军候大人能收容。”
“常山真定人?”杨信眼神一凛。
这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啊
他心念几闪,有些出神。
这时,田丰却凑了上来,低声道:“子誓,此人可是人才,是一位天命者。”
“天命者?”杨信一呆。
“嗯。”田丰点点头,沉声道,“不止如此,其天命殊为不凡,是符拔。”
“符拔?”杨信微惊,眼神又是一凛。
符拔是“避凶三兽”之一。
这世上,有三种驱邪镇宅的瑞兽,都有“辟御妖邪祓除群凶”的强大能力,其相貌近似,仅仅以头顶上角的数目不同而区分。
两角者为“辟邪”一角者为“天禄”,无角者曰“符拔”。
毫无疑问,是上位天命。
莫非,和麹义一样,又是一名已经成材的良将?
杨信大为惊喜,也心生狐疑。
“不过,元皓先生,你是如何得知的?”杨信按捺不住,恭恭敬敬道。
田丰依旧神态自若,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关之事:“这是在下的天赋,名为祝邪,只要看到本人,可勘破一切天命和天赋。”
“白泽?”
他话没说完,杨黥则失声惊呼。
“元皓先生,实在抱歉”
接着,杨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连告罪。
和“螣蛇”一样,天命“白泽”,也是他曾可望而不可得的天命。
“没事,只是一时失态罢了。”田丰则洒然一笑,罕见地没有责难。
他也清楚,自家的天命对人的冲击。
杨信也是一脸震惊。
白泽是祥瑞的象征,是令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白泽亦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传说中,它曾应黄帝所求作白泽精怪图,记载着万象万物,无所不包。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和贾诩的“螣蛇”一样,杨信最初是震惊,但现在又觉得,舍他其谁?
田丰,外加天命白泽
杨信下定决心:眼前这位,可一定要牢牢抓在手中。
须知,如今的田丰出山,是欲为国效力,可不是依附杨信。
至于如何拉拢关系,就得靠杨信自己努力了。
杨信不知道的是,田丰其实更加震惊。
当初,他在决定跟随杨信时,除了因那慷慨激昂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实则还有另一个缘故。
田丰凭借“祝邪”,看到了杨信身上的王者天命,烛九阴。除此之外,杨黥的“蜃”,张猛的“封豨”,还有赵戬身上,似随时都会觉醒的“常羲”,都令他震惊。
一个人的身边,竟能聚集这么多的天命者,显而易见,他绝非普通人。
但到来后,田丰才知道,那竟还不是他的全部家底!
他一眼望去,竟还有“帝江”、“旱魃”、“巨灵”、“冰夷”、“酒吞童子”等强大天命,其中还有两人,都有觉醒天命的征兆。
尤其是那豹头环眼的少年,其天命居然是
田丰深受震撼。
“想投军?可得有真本事才行先和我过两手吧!”张猛舒活筋骨,忽地长笑一声,冲了上去。
“叔威,你又乱来。”杨信阻拦不及,不由苦笑。
赵诩见状,却没直接出手,而是转头问徐牧:“义守,他是步卒,我是骑兵,我要不要下马?”
徐牧哑然失笑,笑着道:“放心,他和叔达一样,虽不骑马,但战力之强,远非普通步卒能及。你既然擅长骑战,就需以骑对之,否则肯定是要落败的。”
显然,两人关系不错。
赵诩点点头,策马向前:“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战便战,那么多废话作甚?”张猛如下山熊罴,猛扑向前。
果然,是一场龙争虎斗的恶战。
张猛耐力强横,赵诩也气息绵长,两人都是天命者,又未下死手,故而战了半个时辰,却难分高下。
“痛快,痛快!”张猛汗流满身,豪爽大笑。
棋逢对手,赵诩也是笑容满面。
“别打了,再打就要伤和气了”杨信适时阻拦,阻止了这场恶斗。
“伯卿兄,你骑术精良,武力超群,按理说,当个屯长也绰绰有余。”杨信神情诚恳,微笑道,“但你是初来,寸功未立,也不知兵将,却需要些时间熟悉。我想让你暂且给义守当个裨将,你可否愿意?”
“愿意。”赵诩点点头,沉声道,“我此来,就是为了当先锋,蹈锋饮血,赴死在前。”
“先锋?”麹义闻言,却是哼了一声。
“伯卿兄,”杨信则朗声大笑,“蹈锋饮血可以,赴死就大可不必了。”
“实不相瞒,”赵诩面有苦涩,叹息道,“在下身患重疾,曾有名医看过,在下恐怕活不过三十五岁。是以,与其老死于乡野,在下更愿死在战场上。”
“重疾?”杨信不由皱眉,“观君之相,并不像患有重疾的样子啊足下的病症,可有何症状?”
他见赵诩与张猛一战时,龙腾虎跃气势堂皇,哪有半点身患重疾的模样?
“头风,尿浊。”赵诩道。
“嗯?”杨信表情微变,想了想,问道,“伯卿兄,你可有口重,嗜酒,喜食肉和甜的习性?”
赵诩闻言,表情不由一僵:“大人,你是如何得知的?”
高血压!
杨信心中已有判断。
他点点头,嘴角含笑道:“我不止知你习性,还知道如何治疗你的病症以后听我的,保证你能活到一百岁。”
“谢大人!”赵诩大喜。
杨信几句话就能判断出他的习性,显而易见,对他的症状颇有了解,绝非随口胡言。
杨信想了想,又试探地问道:“伯卿兄,你可有弟弟?”
“有。”赵诩点点头,面露关爱之色,“他年纪尚但聪慧有谋,就是胆子太大,时常有惊人之举,令人头痛。”
“他叫什么名字?”杨信精神一振,赶忙问道。
“赵融。”赵诩道。
“嗯?”杨信微微后仰,面露失望。
他顿了顿,又问道:“伯卿兄,你族中可有叫赵云的少年?”
“赵云?”赵诩面露沉吟,摇了摇头,“这个,却不曾听说。”
杨信愈发失望。
他总感觉,赵诩的弟弟,应当就是赵云才对,怎么会叫赵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