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赵诩皱眉,一脸头痛。
对自家幼弟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改名字,他自然是不赞成的。
但没等他反对,杨信却是拍案而起,大声叫好:“赵云?好,好名字!”
不止是赵诩,杨黥、徐牧、张飞等人闻言,也是表情僵硬,讷讷无言。
杨黥一脸无奈:少主,人家幼弟要改名字,你掺和个什么?不要带坏小朋友
杨信则满面兴奋。
他已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位,就是赵胆囊增生晚期患者带菜上分达人云,字子龙。
其实,杨信心中清楚,论对蜀汉的重要性,以及日后地位,赵云都是远不及关张的。
但这不妨碍他将对方引为偶像。
对关羽,杨信是敬重,对张飞,他是钦佩,而对赵云,则是由衷喜爱了。
除了因英雄识英雄,帅哥惜帅哥,更是因为,“常山赵子龙”五个字,是一种信仰。
试问一下,哪个男人没有七进七出,浴血奋战,最终抱娃而归的梦想?咳咳,有点扯远了
对改名一事,赵云很坚持。
赵诩本想反对,但心知自家幼弟自小就极有主见,又见杨信百般维护,也只得无奈同意。
其实,在东汉,改名易姓的人却是不少。
譬如“东阿食尸鬼”程昱,原名程立,因梦中在泰山捧日,故自己更名为程昱还有边章、韩遂二人,其本名为边允、韩约,因为无奈从贼,被朝廷收捕,故而改名。
甚至,还有改姓的。
譬如,张吃饭睡觉打孙十万辽,其实是聂壹后人,为了避祸才改姓为张最惨的,或许是刘备的谋士简雍,他本来姓“耿”,由于幽州地方口音都将“耿”读为“简”,于是干脆改姓为简了。
赵云都没有父亲,所谓“长兄如父”,故而赵诩一旦同意,赵云改名之事,就算是定下了。
“从今晚后,我就叫赵云了!”赵云将虎尸抛到一边,又好奇行礼道,“请问足下是”
“在下杨信,字子誓。”杨信微笑着还礼。
“你就是貔虎杨子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赵云闻言,眼睛瞪大,一脸欣喜和钦佩,望着偶像一般。
“貔虎?”杨信微微一怔。
杨黥凑过来,低声道:“貔虎是北地郡人对你的称呼,一则是说少主你有貔虎之勇,二则是说你麾下多貔虎之士”
“貔虎么?”杨信唇角上翘,“这外号不错,我喜欢。”
他心情古怪。
幼年时,他将赵云视为偶像如今,幼年的赵云又将他视为偶像,世事之变幻无常,着实令人感慨。
趁此机会,赵诩也拉过赵云,对他轻言叮嘱:“阿融,少主性宽仁豁达,即便你有无礼之举,他亦会一笑置之。但你切不可因此过于放肆,失了礼数”
“阿兄,我现在叫赵云了。”赵云提醒一句,又欣喜地道,“阿兄,原来你是在貔虎帐下效力?”
赵诩微笑点头。
坐于虎尸背上,杨信与赵云继续谈天说地。
闲谈中,杨信却又注意到,赵云绝非一般的赳赳武夫,他是读过诗、尚书、春秋等诸经的,谈吐文雅,偶尔还能引经据典,和“俺也一样”的某人可是截然不同。
看着这唇红齿白,踔厉风发的翩翩少年,他越看越是喜欢。
杨信心中盘算起来。
“赵云的性情,忠、勇、沉稳冷静、识大局,的确适合当亲卫统领。故而,他在刘备帐下,多数时候担任着类似许褚的职责。”
“不过,许褚是虎痴,似虎而痴,属于智商盆地,自然是不适合独领一军而以赵云的性格才略,勇谋兼备,稍加培养,也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悍将。”
他几番思索,起了培养对方的心思。
而要培养,自然是越小越好。年纪越心性未成,就越容易培养。
杨信心念几转,当即决定,不等了,立刻将赵云纳入麾下。
他动了念想,闲谈之中,更是多花心思。
这个年纪的少年喜欢什么,杨信自然门清,故而也投其所好,专门讲述自己经历的种种战事,口若悬河。
赵云钦佩自家兄长,他就大肆渲染其悍勇,说到赵诩差点斩杀弥加,却让对方最终逃掉,听得赵云连拍大腿,恨不能亲自上阵。
“我这口才,当个说书先生,恐怕也不会饿死”杨信观察对方表情,心中暗笑。
很快,到了用饭时刻。
有贵人到访,赵母自然要盛情招待,为杨信等人准备了丰富饭食,羊、猪、狗肉都有,甚至还有鱼。要知道,常山郡地处内陆,又是在北方,鱼可是极为罕见的。
这足以见得,赵家的确是殷富之家。
杨信等人恭敬谢过后,也都不客气,运筷如飞,大快朵颐。
尤其张猛,直接抓了个猪蹄,啃个不停,满嘴流油。
众人吃得热火朝天,唯独赵诩抓了个麦饼在嘴里,只是吃些鱼肉,其他肉却是不沾。
“诩儿,你不是最爱肉食吗?”赵母关心儿子,赶忙问道,“怎么,今日的饭食不合你胃口?”
“阿母,不是的。”赵诩摇摇头,笑着道,“您也知道,我是有病在身少主有治疗之法,每日煮杜仲、夏枯草为汤饮用,再控制饮食,少吃肉食而多吃粗粮,就能控制我的病症。”
“嗯?”赵云闻言大喜,起身插嘴道,“阿兄,那药方真的有效?”
“当然!”赵诩微笑点头,“近些日子来,我头晕的症状已是减轻不少。”
“真的?”赵母闻言,也不禁老泪纵横,“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阿母,这是好事,为何要哭?”赵诩心中感伤,但怕惹老母伤怀,故作轻松之色,笑着道。
“是好事。”赵母连连点头。
杨信也笑着道:“近些日子来,我也在命人寻访华佗、张仲景等两位神医的踪迹,若能请到,说不准能将伯卿兄完全治好,不会留下病根。”
“华佗、张仲景?”赵母不认识那二人,赵云却听过,惊喜道,“这两位可都是鼎鼎大名的神医,若能请到,就太好了。”
这一顿饭,自然吃得是气氛热络,宾主尽欢。
待用过饭后,杨信斟酌许久,提出想带走赵云的说辞。
“我观赵云聪慧,又熟读经史,勇谋兼备,日后或必成大器,前途不可限量。”他态度诚恳,“老夫人,我想将他带在身边,好好培养”
“此事,却需从长计议。”赵母闻言,面露迟疑。
杨信是弘农杨氏子弟,如今又立下赫赫战功,且名扬四海,竟连在小小的真定县都能听到其事迹,前途自然不可限量。赵云能跟着他,攀附龙鳞,必能一飞冲天。
但她的担忧,和太史慈的母亲却差不多。
赵云年纪太小。
赵母看了赵诩一眼。
赵诩闻弦歌而知雅意,却是笑了:“阿母,你都放心让赵云独自进山猎虎,还怕他跟随少主?少主麾下猛士如云,又有我照看着他,还怕他出什么事不成?”
赵母这才放心,点了点头,又看向赵云:“融儿,你的意思呢?”
一时之间,她自然还改不了口。
“我自然是愿意的。”赵云早已是喜上眉梢,当即同意。
他心中稍有疑惑,又问道:“阿兄,你不是一直严令,说我心性未成,成年后才可出山的么?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赵诩闻言,则哈哈大笑:“的确,我怕你心性未成,跟了庸主,甚至误入歧途,那褚燕可不就是前车之鉴?但是,我却知道,少主是真正的明主,且最擅培养人才。”
“培养人才?”赵云一愣。
赵诩指了指张飞:“你看看他,这小子比你只大两三岁,本是涿郡里一名浪荡无度,欺行霸世的恶少年,人人见了,那都避之不及的如今,却已是一员可独挡的大将了,甚至都知天命了!”
“欺行霸市?恶少年?”张飞闻言,不禁怒目圆瞪。
如今的他已是成熟许多,也清楚自己往日岁月不堪回首,但听到赵诩一针见血的评价,还是有点窝火。
“知天命了?”赵云闻言,却是大惊,问张飞道,“是什么天命?”
“哼!”张飞骄傲,鼻孔朝天地道,“听清楚了,犼!”
“犼?”赵云又是一惊,失声道,“就你?”
张飞闻言,更是怒不可遏:“来来来,我们战上几合,让你瞧瞧我的本事我年长你三岁,就不欺负你了,我只用右手。”
“我劝你,还是用双手比较好。”赵云虽素来冷静,却同样是少年心性,闻言也怒了,“不然,输了会很难看。”
两人一言不合,竟要当场干架。
“阿融,不可”赵母想要阻拦。
杨信却摆摆手,笑着道:“老夫人,人不轻狂枉少年,少年人都是这般心性,让他们打一场也好,不打不成交嘛。”
他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张赵之战,可不是天天能看到的。
杨信起身,对二人叮嘱道:“不过,你们二人点到为止,可别伤了对方。叔威,你负责压阵。”
张猛闻声出列。
“不必那么麻烦,”赵云昂首,神情昂扬,“我的亮银枪一贯收放自如,绝不会伤了他的。”
张飞不服,也道:“一合他就倒了,我自然也不会失手。”
两人拉开架势,对面而立。
“破!”
一个“破”字如同春雷,张飞一矛刺出,长枪如蛟龙横空,在空中激荡起恐怖啸鸣。
“来得好!”赵云面色微变,立刻横枪抵挡。
铛
矛枪交击,火星溅射,赵云持着亮银枪连退数步,面上浮起丝丝红晕。
“这厮好大力气!”他心中暗惊,“只是单手,居然就压制了我!”
赵云清楚,自己年纪还尚未长成,膂力落于下风,实属正常。但是,张飞以单臂战他双臂,却依旧压制了他,足见其气力之可怕。
“就这点力气?刚才没吃饱饭吗?”张飞咧嘴一笑,嚣张地道,“要不要等你再吃点,咱们再一决胜负?”
“哼!”赵云闻言,眼中怒意一闪而逝,旋即则冷静下来。
论气概气魄气势,他弱于张飞,但论心性,他冷静持重,心思细腻,却胜于莽撞人张飞了。
嗡
赵云手中长枪轮转,荡漾出无数道枪影,竟如群蛇盘踞,摇曳浮沉于身周,气象森然。
“破!”
张飞故技重施,伴随一声暴喝,丈八蛇矛似惊雷直刺,瞬息飞掠向前,已在赵云面前。
这次,赵云没有硬挡。他脚下灵活横移,似足不点地,身形左摇右晃,轻灵从容地闪开。
同一时间,在荡漾轮转的枪影中,一杆亮银枪如同掠食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
“嘶”张飞眼瞳收缩,借着前冲之势一个翻滚,向旁滚开,避开了这一击。
他面有怒容,一转身,又是一矛刺出。
丈八蛇矛再次落空。
枪影似笼罩天地,又一记长枪刺出,赵云的回击,令张飞不得不躲避。
“哦?”
杨信、杨黥、赵诩等人互看一眼,都是一脸饶有兴致。
“头脑冷静,应对迅速,是个可造之将材。”杨黥微笑。
他有自己的喜好,喜欢高顺、赵云这种头脑冷静的良将,而非张猛、麹义这种桀骜跳脱的猛将。
杨信也微微颔首,面露赞赏。
力量上,赵云不及张飞,但灵活性上,赵云却是略胜一筹。
其实,赵云固然轻灵矫健,张飞可也不慢,他的速度优势其实有限。但偏偏,张飞自视太高,只以右臂和赵云战斗,天然就处于劣势。
赵云则瞅准机会,步若游龙,一直游走于张飞的左侧,让他的丈八蛇矛难竞全力。
张飞落于下风。
撕拉
亮银枪刺击,如龙扑杀,如蛇飞掠,张飞狼狈旋身,肩侧却依旧被枪身擦中,划开一道豁口。
“认输吧!”赵云大声道。
“绝不。”张飞向来是牛脾气,咬牙道。
“那就别怪我了!”赵云冷冷一笑,手上攻势愈急,枪影激荡,长空乱舞。
“你,”张飞连番受挫,不禁暴跳如雷,猛地发出一声咆哮,“滚开!”
一刹那,犼形乍凝。
张飞的口中,一颗银白音弹凝形,竟是透着淡淡白芒,表面诡异纹络如无数漩涡,杀意凝形。
正是惊蛰!
他一口吐出音弹。
“不可!”张猛想要救援,却已慢了一步。
“翼德,切磋罢了,你干什么呢?”杨信出言制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张飞吐出那颗苍白音弹,心中也是大悔。
若是一般切磋,他绝不会失态的。
可是眼前这少年,如同打蛇七寸,专挑着他的弱点打,令张飞心浮气躁,最终压不住怒火,酿成大祸了。
“你小心!”张飞只来得及喊了一句。
音弹迎面而来,尖啸滔天,赵云却是眼神一凛,面露坚毅。
“杀!”
他竟不进反退,身外一道狮虎般的兽影一闪即逝,长矛挥舞间,那颗音弹竟从中溃散,消失无痕。
“嗯?”张飞一呆,满脸诧异。
不止是张飞,杨信、杨黥、张猛等也面面相觑,神情愕然。
显而易见,这是一种相当不凡的天赋能力,竟然能击溃了张飞那颗声势浩大的音弹。
而那道兽影,其相是一头生翼德狮虎,显然也绝非善类。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杨信还是忍不住感叹:“嗯,真捡到宝了”
回高柳的路上,杨信心情大好,也盘算起自家的“名将练习生”计划,为张飞、赵云量身定制培养方案。
和三爷不同,赵云没有“敬君子而不恤小人”、“暴躁易怒”、“喝酒误事”等性格缺陷,但是,论谋略诡计,他却是不如张飞。三爷和张猛有几分类似,都是外粗内细,时常以莽撞无谋的面貌示人,那却是他们的伪装,二人其实都比猴儿还精。
反倒是赵云,虽心思剔透,沉着冷静,能看清局势,洞察敌人计谋,自己却是不擅用计。
“是不是要将他丢给贾诩,跟着学点阴谋诡计?”杨信暗暗道。
他又有些遗憾。
可惜,太史慈不在此,否则张飞、赵云、太史慈,三大未来的世之名将放在一起培养,也不知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回高柳后,赵云的培养也立刻开始。
“霸王五式”自然是先给安排上,接着,就和当初的张飞一样,他也要每日上课,受张猛、鲍出、高顺等人的轮番调教,每日忙碌不堪。
又等了小半个月,朝廷的调令才下来。
而看到朝廷的调令,杨信却是大吃一惊。
“南下?”他看着调令,神情古怪。
准确点说,不是南下,是南下下下下下下!
“这也太南了”杨信连连摇头,面露苦笑。
田丰也接过调令,看了起来。
“交趾郡?”他也是表情一僵。
其余诸将接过调令,看完后,表情都不太好看。
却原来是,交趾郡梁龙起义,聚众数万人,与南海太守孔芝联合反汉,攻破郡县,声势极为浩大。朝廷任朱儁为交趾刺史,欲讨伐梁龙。而朱儁上书,言杨信勇猛善战,请调杨信为南海郡守,共同讨贼。
杨信苦笑,交趾郡,那已经是后世的越南境内了。
怎么自己出征,不是在帝国最北,就是在帝国最南?
我为祖国守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