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指鹿,究竟是什么天赋?”杨信问道。
“指鹿的效果,是幻象,取义自指鹿为马。”杨黥如数家珍,侃侃而谈道,“简而言之,其效果是在人的身上镀上一层幻象,所有的姿势动作,都会被幻象蒙蔽。”
他指着丈八擒豹,继续道:“譬如现在的丈八擒豹,看似在直刺,实则那只是伪装,他或许是在横扫或者竖劈。”
“竟有如此天赋?”杨信暗暗咋舌。
“指鹿”和“蜃景”,都属于幻象,效果却是截然不同,而各具神妙。
“鹿蜀之兽,马质虎文。骧首吟鸣,矫足腾群。佩其皮毛,子孙如云。”杨黥口中念念有词,又笑着道,“天命鹿蜀虽仅算中位天命,但有一特殊天赋,却是少主你求之不得的。”
“哦?”杨信来了兴趣,不由问道,“文泰,你说的是”
“积善。”杨黥嘴角含笑,似有几分艳羡,“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觉醒积善天赋者,在培养自家子侄方面,能有过人之处,甚至能培养出不世出的国士之材。”
“自家子侄?”杨信盯着老者,面露猜测。
他的脑中浮现几个名字,大多来自司马氏、荀氏等大族。
司马氏有司马八达,荀家有荀氏八龙和荀彧、荀攸、荀谌等良才,都可称族中良才如云。至于诸葛家,诸葛珪他已见过,诸葛玄也明显没有这么大的年纪。
“杀!”
山路尽头,那场一边倒的杀戮,以张飞的一声惊天咆哮落下帷幕。
他的唇齿间,一颗碧色音弹凝形,无数扭曲花纹萦绕,似股股深海暗流交织,凶残狂烈的杀机沉积,蓄势待发。
音弹掠空!
那颗音弹落在盗贼阵中,当即轰然炸裂,狂暴音波如涟漪荡开,将剩余三名盗贼都掀下马来,捂耳哀号不断。
啊
音浪暴虐,在山间回荡,久久不散。
杨信揉了揉耳朵,虽然早已习惯,但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如果日后我听力下降,一定是这厮的功劳
他暗暗苦笑。
思索间,一老一少两名儒生骑马而来。
老儒生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那年纪颇轻,样貌俊朗的男子是领头者。
一则,他虽姿容秀美,可举手投足间,那股上位者的气质却掩饰不住,不怒自威二则,那匹逾辉实在醒目,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在下陆康,字季宁,这是在下的儿子,名陆儁,字伯材。”行至跟前,老儒生行了一礼,客气道,“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
“陆康?”杨信一怔。
不是司马家,也不是荀家陆?莫非是吴郡陆氏?
但紧接着,他想到什么,神情大变。
陆康?
此人却绝非籍籍无名之辈,他是汉末的庐江太守,曾经在小霸王孙策的攻打下,整整固守了两年,而城陷病逝之时,他已经七十岁了。
更有甚者,听闻有外敌前来,陆康手下士兵之前有休假外出的,闻讯都返庐江,乘夜爬城墙回来帮助守卫,足见其深得人心。
而更有名的,则是其儿子和从孙。
陆康的幼子是陆绩,即是“陆绩怀橘”典故中的那位神童陆康还有一位从孙,少年丧父,一直跟随着他读书,在庐江城陷前,陆康特意将这位从孙和其余亲属都送往了吴郡。
而这位从孙,即陆江东纵火狂二代目逊。
仅陆逊、陆绩两个名字,就足以令“积善”这一天赋名副其实了。
杨信心念几转,心中大喜。
对眼前这位,他当然要倾力结交。
赵戬闻言,也失声道:“足下莫不就是那位高城县令?”
“正是在下。”陆康微笑点头。
“我听闻,高城县偏远,民风剽悍,治安极差,每户人家都备有弓弩,而每次县令一到,都得征发民力修建城墙。而季宁先生到任后,将这些人遣散,又以仁德相治,树立恩信,不止百姓,连盗贼都被收服。”赵戬面露崇拜。
陆康还未开口,陆儁的城府差一些,也露出笑容:“家父却不是高城县令了,州郡上表彰家父功绩,朝廷已升家父为武陵太守了。”
陆康皱眉,呵斥了陆儁一句:“伯材,莫要妄言。”
陆儁闻言讪讪,不敢多说。
“我观足下气度不凡,麾下也尽是熊罴之士,”陆康面露浅笑,拱手道,“还未请教,足下高姓大名?”
“在下杨信,字子誓。”杨信不敢怠慢,当即还礼。
“可是那百骑断后,全我大汉近万虎贲的杨氏貔虎?”陆康闻言,不由面露惊容。
“正是。”杨信点了点头,笑着道,“不过,貔虎之名,却都是乡人谬赞了”
“哪有谬赞?”陆康大笑,由衷感叹道,“杨君以百骑阻挡鲜卑万骑,那是真正的貔虎之勇!”
这时,丈八擒豹、张飞、赵云也回来了。
张飞以“三尺惊雷”开篇,以“惊蛰”收尾,横行霸道,斩杀的盗匪最多,故而意态昂扬,满脸倨傲。
丈八擒豹、赵云二人,则是一脸不服气,看来是准备在下场战斗中找回些场子。
陆康端详三人,也是连颔首,口称“英雄出少年”。
“季宁先生,你们二位为何会遇上盗贼?”杨信心中疑惑,不由问道,“这济南国内竟是如此不太平?”
“不是不太平,”陆康摇摇头,苦笑道,“而是太太平了。”
“太平?”杨信闻言,自然一点就透,“太平道?”
陆康也是一怔:“杨君,你也知道太平道?”
杨信点点头:“太平道以神鬼之事欺瞒愚民,实则包藏祸心,所图甚大。我与太平道中人已有过数次交手,这些人大多骁勇能战,且手段诡谲,很是棘手。”
“也没那么棘手。”张猛在旁,咧嘴一笑道,“郭太、杨奉、管亥之流,手段固然诡谲,不都被我们干趴下了?”
杨信横了对方一眼,张猛这才收敛,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这动作,自然是跟杨信学的。
“季宁先生,您是被太平道所追杀?”他微微皱眉,冷声道,“这太平道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追杀朝廷大员?”
“心怀叵测者,又有什么是不敢做的?”陆康摇了摇头,“可惜,朝廷对此却视若无睹。”
“季宁先生,太平道追杀你,是何缘故?”杨信问道。
“是为了这件东西。”陆康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尊石像。
“嗯?”杨信看了一眼,微微变色。
石像很普通,并无出奇之处,但石像背部,却生根着两个古篆墨箓,幽光荡漾,璀璨生辉。
那两个古篆墨箓,其形银钩铁画,笔触间有血腥杀伐之气,凝视许久后,竟会双眼流泪,无法直视。
那两个字是,七杀。
“符呪?”杨信失声惊呼。
显而易见,若符呪能分出三六九等,这“七杀”也属于最上位的一个。
“杀破狼”三星之名,那可是如雷贯耳!
“杨君,你也知道符呪?”陆康惊讶道,“我也是几经查访,才知道符呪一事的。”
“有句话叫久病成医,我与太平道人有过数次交手,故而知晓了些内情。”杨信面露苦笑,又道,“季宁先生,您是长辈,可莫要再叫我杨君了,叫我子誓即可。还有,您是怎么弄到这枚符呪的?”
“子誓,你可知道淫祀?”陆康从善如流,又继续问道。
杨信有些疑惑,还是点了点头。
淫祀,是指不合礼制的祭祀,不当祭的祭祀,妄滥的祭祀。
杨信隐约记得,这济南国就是淫祀的重灾区。曹操随皇甫嵩破黄巾军后,被任命为济南相,就曾在郡国中大举摧毁淫祀。
“家父南下赴任,由渤海国向南,过这济南国时,就注意到,济南国中淫祀众多。”陆儁出来解释。
“他调查后才发现,许多的淫祀,都有太平道中两位上师的身影,分别叫徐和、司马俱。”
“家父追踪问迹后,则又发现,那二人不知使了什么鬼蜮伎俩,似乎能以淫祀获得愚民信仰,用以强化这石像上的符呪。”
“家父见他们似欲行不轨,于是取了这枚符呪,这才引来太平道的追杀。”
“原来如此”听完前因后果,杨信恍然,点了点头。
司马俱?徐和?
他却不记得这两个名字。
毕竟是黄巾军将领,杨信认识得不多。
他自然不知,司马俱、徐和也是青州黄巾军中的将领,在青州黄巾军大部被曹操收编后,依旧负隅顽抗,最终被“风一样的男子”夏侯渊所斩杀。
杨信沉吟:此事该如何解决?
“少主,有些不对。”文陆侧耳倾听,又向下凝神观望,“恐怕是太平道的大部来了”
“什么?来得这么快?”
杨信低头望去,见得下方影影绰绰,无数蚂蚁般的身影在山道蠕动,徐徐向上。
“哎呀,这可怎么办?”陆儁有些手足无措。
陆康却泰然自若,笑着道:“伯才,你可真不像样子,杨氏貔虎在此,何惧之有?”
“季宁先生谬赞了”杨信闻言,不禁赧然一笑。
他当即望向高顺,低声道:“翼文,你先下去冲一阵,挫敌锐气。不过,更重要的,是要观察敌情,不必恋战。”
“是!”高顺重重点头,身外墨黑之气浮起,竟如同一头头缠绕蛟龙,逡巡游荡,浮沉不止。
“翼文,”杨信眼神一凛,忍不住问道,“你是否觉醒了新的天赋?”
高顺摇摇头:“没有。”
杨信闻言,不禁一愣。
他隐约感觉,高顺的确是有成长的。
“是天赋本身成长,衍生出了新的能力。”高顺顿了顿,却又道。
天赋“不腐”,成长演化化为了“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