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半空稳抓剑柄,刑千户以诡谲的轻功身法瞬间逼近荡淼,自高由下一剑刺出!
剑身震荡呼啸作响,声音竟如鬼哭狼嚎。
那荡淼却也不躲,直接挥动戒刀横扫剑身。
“叮!”因剑身偏软,此次短兵相接令刑千户露出身前空门。荡淼看准时机一脚踢来,同时大喝:
“鬼哭毕游贵!”
他认出了刑千户的身份,那令人心口发堵、心神发慌的剑啸声独一无二。
“认得杂家?可惜你今夜得把命留下!”毕游贵在空中如飞燕翻身,对方这一脚却是连他的衣服都没能碰到。于是内力运转,再次挥剑劈下!
荡淼仿佛看到了一只狰狞可怖的恶鬼扑向自己,那刺耳的嚎叫声如泣如诉,哪怕不看包裹剑刃的透明剑气他也不敢硬接这招。
于是果断迅捷翻身钻入河中躲避开来,内力推向河水,荡淼比鱼还快的瞬间前冲三丈。在水下拉开距离后钻出水面,摆好架势,想等毕游贵丹田达到负荷需要换气时再下杀手。
毕游贵怎会看不出对方想法,一击不成踏水倒飞,在半空直接换气,内力归于丹田仅三秒便再次游走于筋脉。
“怎么,不是要杀咱家吗?上前来呀。”毕游贵如同鬼魂般滑落岸边,对河对岸的档头比了个手势。
档头当即踏水疾冲,一刀再出,那散乱却凶狠的刀气透出半尺有余!
消去了最初那股子冲动的荡淼沉下心来,内力开始在经脉中加速运转,其体表的水渍在《罗汉功》的作用下蒸腾为白汽。
他手中那把戒定只能用来割衣襟不杀生的戒刀下一刻挥舞得残影纷乱,配合独特的招式运功路线在空气摩擦下浮现出薄薄一层如高温炙烤的橘红。
荡淼转动头颅,看像档头的眼神在背光下阴沉且充满杀意。
“燃木刀法,想不到你竟是灵山寺弟子。”刑千户毕游贵有些吃惊,不敢继续看戏让那名档头身处险境。
风卷,他瞬间消失在原地,再看便已如鬼魅般逼近荡淼,身下水面也出现一道同步飞快延伸的波纹。
“叮!叮!”前方响起两道急促的兵器撞击声,褐衫档头第三刀便无法跟上荡淼的刀速,被炽热的刀锋划过大腿。
本着保命优先的原则,档头强行压迫丹田输出更多内力,在空中调转身形横起虎头刀砍向对方上身。
但未曾想荡淼竟不闪不避,上半身浮现一股青黑。
“硌~”刀锋砍在上面竟发出如磨牙般的难听声音,定睛一看,被砍中的位置仅是破了一丝皮!
“阉狗!”档头耳边传来一声怒喝,接着胸口仿佛被撞钟的钟杵轰中,挨了一记凶狠的倒挂金钩,整个人横飞出去摔倒在岸边,喷出一口血来。
从其出招到落败,竟只用了三个呼吸的时间!
“好一个铁布衫,咱家倒是小看你了!”
尖锐的声音响起,毕游贵执剑直刺荡淼后颈。
这一剑的威力荡淼可不敢继续凭铁布衫硬接,否则结局必然是被洞穿脖子,难逃一死。
这汉子连看都来不及看,照旧一个翻滚钻进河中。
但这次毕游贵早有防备,身形骤然下坠,长剑裹着剑气刺入水面。精准、快速、狠辣的这一剑恐怖到甚至都没打碎荡淼激起的水花。
可惜还是偏了。
不过虽然偏了,这一剑却仍让荡淼产生了惧意。虽说他躲过了要害,却被剑锋割破皮肤,自己的铁布衫面对此人竟没多大用处。
荡淼此刻更加坚定了逃跑的想法,钻出水面就朝莫狂的方向飞奔。
深到腰间的河水在此人扑腾下浪花飞溅,河底的泥土也被搅混变得污浊不堪。
他不敢再钻进河里,不然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将失去,而那死太监必然也不允许自己故技重施三次。
【这小子怎么不挑个其他方向,直直冲这边来了。】莫狂与荡淼两人距离约有百米,此时的他正躲在一堆水草中矮着身子。他可不想暴露自己,毕竟一个十三岁的一流高手肯定会惹来不少麻烦。若再给人看出是身怀的是养身真气,把消息传给紫霄观,自己咋办?还是说直接把眼前这群人都给灭了?那也不成,下不去这手。
【习善,你来,射那个光头暴露狂。
要真给抓住了,那太监问起就说是陈小明档头让你去大刀门避难的,你爹执行任务带不了你。】莫狂说完直接退出了主导,像极了完事拍拍屁股付钱就走的败类。
习善接管身体后感觉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看着前方那个快速逼近并不断躲闪、格挡后方攻击的光头,与后方轻踏水面辗转腾挪的银衣太监心里有些害怕,若不是莫狂吩咐早就不知所措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拉弓。
“封住此人退路,给咱家射箭!”毕游贵扫了一眼在岸边站的笔直的手下吼道,却忘了是他自己说要亲自出手……
这一嗓子不要紧,却是把习善给吓了一跳,人还没到射程,手一抖箭就放了出去。
荡淼却是避都不避,他本就全神贯注躲避后方的攻击,再是箭矢飞到他近前就没了力道,直接被一刀拨开:
“该死的阉人,玩阴的!”哪怕后背已经出现了数道铁布衫都无法防住的伤口,荡淼口中仍然不肯示弱。
“看剑!”毕游贵见此人一张臭嘴辱骂不断,一股火气上涌,暴转内力腾空而起,速度骤然提升!
他手中的剑身流露出一道寒芒,如毒蛇吐信一般刺出,剑尖忽闪,封住前方之人的所有闪避方位。
感觉到背后的杀意与寒芒,荡淼不得不转身全心防备,手中戒刀同样翻出刀花格挡周身要害。又是火热与极速的燃木刀法,在他身体周围化作条条橘红丝带。
一阵“劈哩叭啦叮叮叮”,二人便又打了起来。
【荡淼功夫倒是不弱,但终究不是东厂刑千户的对手,这太监剑法阴邪毒辣与浩然刚正并存,明显是把两套剑法融汇贯通。看他岸边的紫檀匣子里还有短刀软剑等其他兵器,怕是各个精通。再加上形如鬼魅的轻功,简直如虎添翼。
就是不晓得修炼得是什么内功,不过内力明显注重杀伐。他恐怕在一流高手中都是顶尖,也不知是否身怀绝学秘术。】莫狂在识海中不断讲解,习善却看得呆住,好在没有被吓破胆。
这时候岸上的番子与锦衣卫也下河的下河,射箭封路的射箭,向着打斗的二人包围过去,还有数人朝着习善淌水赶来。
【赶紧撤,这些人有任务在身见你跑远不会再专门抓你,等你出了河找个地方遮挡让我来跑!】莫狂看到后赶紧催促。
“叔你跑的不比我快吗?”
【以防万一,我怕被人注意到,赶紧的。】
习善听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跑,那些人中没有锦衣卫和东厂的轻功高手,根本不可能在河里追上距离百米以外的习善。
少年上岸后慌忙钻进树林,莫狂立即主导身体运转内力,湿透的衣服都鼓荡起来,整个人“嗖”的一下窜出老远……
十个呼吸后两名锦衣卫与一名东厂番子姗姗来迟。点了根火折子照向地面,却只有一滩反射着橘黄火光的水迹。
最前面的锦衣卫蹲下身子顺着水迹延伸的方向看去,摇了摇头道:
“应该是跑远了,现在没时间管此人,我们赶紧回去。”
夜空斗转星移,两个时辰后天空放亮,此时的身体已由习善控制,走上了官道,远处的城门遥遥可见。
他想拜入的大刀门正是在这座名为夹山的县城内。
虽说是凌晨,官道上行走的人群倒也不少,有来往的镖车车队与押镖的镖师,更有配着刀剑等兵器的侠客独自或结伴而行。
【前面有间酒铺,去里面歇歇脚吧,慌里慌张的搞得人真累。】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几乎很少出远门,因为路上若脱离官道迷了路,八成就是个死,而遇到悍匪也是个死。所以普通人出城,大多数都是两点之间城与城短距离串门,要么就是好多人抱团,有地图,一起走。
其他自然就是镖师,当然也少不了游侠与某些特殊身份的人,不过以上这些家伙却都不算是普通百姓了。
酒铺的板凳与方桌上布满了常年磨砺的痕迹,有些部分甚至包了浆,明显是多年的老铺子了。在这里饮酒解渴的有对江湖充满好奇的年轻武者,或是在附近县城村落活动的一些游侠、樵夫、猎户、农户。
看着周围江湖客豪迈的样子,习善也学着这些人喊道:
“老板!来碗兔肉来坛好酒!”
“好嘞,稍等!”
周围人倒是很少见十二三岁的少年独自出来闯荡的,少不了有人出口调侃:
“小家伙这是去山上打猎啊?大早上是想射个老虎回来?”
“哈哈哈!”
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倒是无所谓,活跃气氛还不让人反感。
习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应道:
“老虎打不到,射几只野兔野鸡还行。”
“那也是好样的,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就会种地砍柴,打不到野味嘞!”
江湖上萍水相逢的谈话较为多见,内容也大多有趣,有助于放松心神。
不一会习善的兔肉与酒便上来了,老板笑着要钱:
“小客官,一共六文钱。”
习善听了从怀里拿出这些年买零嘴攒下的十几枚铜钱,点了六个递过去。
正吃着,自己桌对面“咣当”一声被人放上一把沉重砍刀,刀长足有四尺,兽皮裹的刀鞘,刀柄上缠着防滑的皮筋,顶端镶了一颗粗糙的黑色虎头。
顺着刀往上看,一名年纪不大,无赖模样的青年坐在了桌对面,脸上还贴着一块狗皮膏药。
“嘿,把你的肉给爷拿来尝尝!”